封州不產(chǎn)鐵,距離封州最近的鐵做在廣州的清源。
可清源卻不賣鐵,要賣鐵。
清源節(jié)度使轄下各州,要買鐵器,必須到廣州才行。
然而,廣州所售之鐵器,太軟!
劉隱買了許多回封州,打造成鐵甲,卻禁不住橫刀的直刺。披在身上沉甸甸的鐵片子,不用多大力氣,便能貫通。
可這已經(jīng)是廣州能買到最好的護甲了。
直到在這個合作社看到來兩種造型奇特的護甲。
一種護甲是鐵製的,很沉,哪怕只是護住上半身,也足有三十四斤的重量。可其防護能力,卻是非常紮實。
買回封州後,給兵士試刀,無論是橫刀還利箭,都無法擊穿,只有勁弩和陌刀才能擊破。
不過,這價格,也是相當?shù)募檶崳喝炓活I。
但跟另一種全精鐵的護甲相比,這種護甲又不值一提了。能護住全身的漂亮的盔甲,要價五百貫!
在讚歎這泉州鐵貨的品質(zhì)不一般的時候,劉隱也不得不感慨,這合作社所售兵器的價格之貴……
不過,劉隱此來,並不打算買這鐵甲,他這次需要買的是大刀和單片的鐵甲頁。
比起鐵甲高高在上的價格,三貫一把的大刀和八百錢一張的鐵甲頁,可就實惠多了。
劉隱想買一千把大刀和兩千片甲頁……
只是,四千六百貫的總價,對封州來說,還是太高了些……
“貴社的兵甲確是不錯,不過,價格,未免太高了些。”
“哈哈……”燕弗哈哈一笑道,“衙內(nèi)當真是說笑了,衙內(nèi)請到這廣州城內(nèi)看看,五尺長的兵刃,哪有隻要三貫的?這價格,不是太貴,而是太便宜啦!”
“實不相瞞,某封州四面都是百越蠻族,其時常侵害漢家子,爲害地方。可是,苦於沒有何用的兵甲,某等漢家子實在是無力抵抗……”劉隱長嘆一聲道,“若是燕掌櫃,能贈送一些兵甲,給封州漢家子防身,某代表州中衆(zhòng)人,五感銘記!”
“若是某能做主,某便將這些兵甲送與劉衙內(nèi)了……”燕弗卻答道,“只是,回頭,某就要被東家揭了皮了。”
“燕掌櫃果然是忠心,難怪貴東家將這麼大的鋪面都交由燕掌櫃打理。不過,即是如此,燕掌櫃何不爲貴東家,謀一筆更大的利?”劉隱又勸道。
“哦?不知是何利?”燕弗卻不願意順著劉隱的話語去猜,而是直接問道。
劉隱微微笑道,“家父雖然此時只不過是封州刺史……可若是能的貴東家大力相助,日後,也許會更進一步。”
說罷,又是神秘地說道:“某也是聽說了,貴社的鋪面,可是被那盧琚刁難過多次,某非,貴東家,甘願忍受這盧琚的盤剝?”
燕弗一聽,心中一動:這是暗示,他在準備奪取廣州嗎?只是,王刺史,不是也看中廣州這塊地了嗎?然而,對這劉隱,終究瞭解不多。他既然不將話挑明瞭,燕弗也不自作聰明地去認定這話外之意。
只管裝傻道:“盧將軍要各家各戶出些供奉,也是爲了廣州安危著想。東家縱有不捨,也不能做不利於廣州安危的事啊!”
聽到燕弗這般態(tài)度,劉隱心裡隱隱地起了不快:“哦?那盧將軍若是知道貴社在售賣鐵甲,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這不利於廣州的安危?”
聽到劉隱語氣中的威脅之意,燕弗纔不怕呢,哈哈大笑道:“哈哈……某不過一商賈,售賣鐵甲不過爲了獲利,若是盧將軍知道衙內(nèi)要買鐵甲,纔會思想更多啊!”
聽到燕弗這話,劉隱自知失言,封州和廣州近在咫尺,若是盧琚知道劉謙暗中採辦數(shù)量巨大的兵甲,自然是會要多一份猜忌,忙說:“某也就是說笑一句,燕掌櫃卻當真了?”
燕弗也不跟他爭辯,跳過這節(jié)道:“燕某雖敬重劉刺史和衙內(nèi)的賢名,可生意歸生意,還是得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啊……”
“沒得商量?”
燕弗正準備搖頭,說沒得商量,卻有一個小奴婢突然走了進來,遞給燕弗一張紙條。
看完紙條上的字,燕弗一陣驚疑,之後,生生地將那個不字咽回肚子裡,改口道:“也不是沒得商量。”
“如何商量?”
“分期付款!”
劉隱顧名思義道:“先付一部分?再按多次,分別來付?”
“是,也不是……”燕弗皺了皺眉頭道,“敝社對優(yōu)質(zhì)客戶,可先付四成的款,後面六成,由東家墊付!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這些錢,卻是敝社東家所貸,所以,衙內(nèi)需爲後續(xù)這七成的費用繳納利息!”
“利息幾何?”
“這就要看衙內(nèi)多久還清了!”燕弗一面看那單子,一面說道:
“假若衙內(nèi)所購只貨品,價值五千貫,衙內(nèi)只需支付兩千貫,便可將貨品全部拿走,但是需要立下契書。”
“若是衙內(nèi)分三年將剩下的三千貫還清,那麼利息便是半成,也就是說,每年,衙內(nèi)只需還一千零伍拾貫……”
“若是衙內(nèi)五年纔將剩下的款項還給敝東家,那麼利息則是一成,衙內(nèi)需換款項,不過六百六十貫!”
“哦?此法倒是有新意!”劉隱來了興趣,“那爲何,是貴東家貸錢與某,而不是貴社所爲?”
“某東家手中鋪面極多,鋪面與鋪面之間,都是要競爭成績的;鋪面與東家的錢,又各自有賬。”
“而鋪面手中的銅錢,少之又少,不過是貨款罷了……要貸錢,只能是東家貸。”燕弗苦笑道。
“那貴東家就不怕某拿了貨,不給餘下的錢了嗎?”劉隱又道。
“所以,須是衙內(nèi)親手在契書上畫押了,才能作數(shù)!”燕弗卻毫不擔心地說道,“若是衙內(nèi)不按契書行事,那追債的事,自有東家考慮了。”
見燕弗回答的條條件件地清清楚楚,想來,不是臨時起意的東西,劉隱這才說道:“如此,某便要買一批大刀和鐵甲頁,卻不知道,貴社有多少貨?”
“大刀和鐵甲頁?”這兩種貨品倒是泉州產(chǎn)量最大的兵甲,只是,囤在廣州的那批貨,大部分都被崔富貴買走了,現(xiàn)在落在了陳繼科手頭。現(xiàn)在廣州倉庫,大刀只剩下五百多把的存貨,鐵甲頁也不過三四百片了。
燕弗也不隱瞞,如實相告。
說完,又補充道:“此兩種鐵貨,某東家每月都能得來數(shù)百件,若是衙內(nèi)所需的量,還要更多,只管說出數(shù)字來,立下訂貨文書,某這就可以請東家發(fā)貨過來!”
“那某便需大刀千把,甲頁兩千片,何時可以運來?”
燕弗一算,原來就五千貫不到的生意……還以爲又是筆價值萬貫的大生意呢。
他藏住心思,又想了想往返泉州的船期,拱手答道:“下月底,便可到達廣州。”
劉隱點了點頭,以分三年還款的方式,定下了這筆買賣。
然後,便開始訂立契書。
雙方都簽字畫押後,劉隱起身便要走,可才走了兩步,他又回過頭來,對燕弗道:“某,還要購買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