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了一個陰霾的日子,顧侯府一家浩浩蕩蕩地出門去了。
顧懷疆身份貴重,即便不樂意也不得不坐馬車出門,玉扶自然也坐的馬車。
除此之外顧述白等人都騎馬出行,原本這隊伍也不算浩蕩,偏偏來了不少“不速之客”。
先是二皇子帶著丹陽公主乘著馬車來,說是丹陽公主也想遊湖,二皇子拗不過才被她拖著來了。
而後連大皇子也來了,說是來顧侯府學(xué)射箭,不想他們正要出去遊玩,總不好讓大皇子打道回府,就把他也帶上了。
還有一些向來跟著兩個皇子出門的侍讀、伴駕等人,都是帝都皇室的宗親,或者世家的公子。
這些人一湊起來,隊伍頓時被拉長了數(shù)倍,長街兩旁看熱鬧的百姓站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
穿過長街的時候,甚至有士兵拉起了防線,以免路邊的百姓衝撞到隊伍,百姓們卻很自覺,只是口中呼喊著顧大將軍的名號,紛紛讓出路來。
“聽說了嗎?今兒是顧大將軍帶他的小女兒來遊西湖呢,不知道這位小小姐生得什麼模樣?”
“聽說模樣極標(biāo)緻,人見人愛,侯爺寵得不得了!這不,連陛下都親自賜了龍船來,就爲(wèi)了給她玩耍呢!”
二皇子撩起了車簾一角,面無表情地朝外看了一眼。
“顧侯爺……還真是受百姓愛戴啊。”
這種愛戴,別說他和大皇子比不上,就連他們的父皇也未必比得上。
御賜的大船就停在白堤邊上,衆(zhòng)人下了車馬一看,眼前的大船投下巨大的一片陰霾。
玉扶終於能夠理解顧相說的,她可以在船上怎麼跑都不必?fù)?dān)心自己會掉下水去,因爲(wèi)船的甲板邊上有高而堅固的護(hù)欄,圍得水泄不通。
最耀眼奪目的,便是船首的木雕金龍,活靈活現(xiàn),就像是一頭出水游龍只探出了頭一樣。
著實令人震驚。
“去取油布把金龍遮蓋起來,那是陛下巡遊纔可用的。”
顧懷疆朝齊舟吩咐了一聲,後者動作麻利地指揮人手,很快就把栩栩如生的金龍蓋得密不透風(fēng)。
見他如此守禮,二皇子忙笑著上來,“顧伯伯,父皇常說您居功至偉又不肯受賞,才賜下龍船來讓玉扶玩耍,以示他對您的愛重。您也太拘禮了。”
大皇子落後了一步,話已經(jīng)被二皇子說完了,他只好表示贊同,又和玉扶打了個招呼。
“翊昭哥哥。”
今日出遊,玉扶顯然心情很好,叫人的時候也格外甜。
顧懷疆低頭一看,慈祥地笑了笑,又?jǐn)E頭看二皇子。
他行事一向如此,就是深明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不管寧帝對他到底有多信任愛重,他都不能自尊自大,給他猜忌的理由。
“話雖如此,玉扶到底還是個小孩子,受不起陛下如此厚愛。大皇子,二皇子,請——”
他把玉扶招呼到身邊來,讓大皇子和二皇子他們先行,而後自己纔跟上去。
玉扶在船上東張西望,見陰雲(yún)之下西湖煙波浩渺,滿目蓮葉接天,歡欣鼓舞。
“大將軍,西湖可真美啊!”
她跑到圍欄邊上朝下看,清澈的湖水被盪開陣陣漣漪,不遠(yuǎn)處的荷花隨波搖曳,似乎就要有一位婀娜的凌波仙子,從花中走來。
衆(zhòng)人跟著她走到圍欄邊上。
只見她雙手巴在上頭,踮起腳來,奮力地把小腦袋探到外頭。
這副模樣就像圈裡的小豬等著餵食似的,逗得顧懷疆哈哈大笑。
大皇子等人好像也發(fā)現(xiàn)他在笑什麼了,忍俊不禁地交頭接耳,只有二皇子站了出來。
“玉扶,你個子矮,不如我抱你起來看吧?”
衆(zhòng)人一頓,覺得二皇子這話說得有些突兀。
他和玉扶才見過一面,並不熟悉,就說要抱她看西湖。
何況男女有別,玉扶的年紀(jì)再小,也是個女子,怎麼能讓陌生的男子隨意抱呢?
見衆(zhòng)人面色有異,二皇子才意識到不妥之處,連忙打圓場,“我見玉扶踮腳太費(fèi)勁了,一時沒想周全。這船上應(yīng)該有矮小一些的椅子,拿一個來給玉扶墊著吧!”
他話還沒說完,便見齊舟已經(jīng)拿了一個小墩子來,給玉扶墊在腳下正合適。
大皇子站在一旁默默看著,心中暗笑。
老二這是見他和玉扶相熟,心裡著急了。
丹陽公主笑道:“怪不得二哥見玉扶費(fèi)力就著急了,我也喜歡玉扶妹妹喜歡得不得了。父皇更是如此,還沒見過玉扶妹妹呢,聽說她想遊玩西湖,龍船說賜就賜下來了。我這個親生女兒,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她半真半假地說著醋話,看到顧述白和顧酒歌他們都站在玉扶邊上,生恐她出什麼意外的樣子,話中的醋意又多了幾分真。
“你竟吃玉扶的醋不成?父親愛重顧伯伯,自然也愛重顧伯伯愛重的人。不過要說起來,咱們今日都是沾了玉扶的光,才能乘龍船來遊一遭西湖。”
二皇子笑著接話,玉扶聽見自己的名字被頻頻提起,只裝作沒聽見似的繼續(xù)看湖光山色。
“大哥哥,你看,那個是什麼?”
她使勁伸出手來,朝遠(yuǎn)處一指,竟是一尾金色的大鯉魚躍了過去。
“什麼什麼?在哪?”
顧相和顧宜看過去的時候,那鯉魚已經(jīng)落入水中,只留下了陣陣漣漪。
“哎呀,已經(jīng)掉進(jìn)水裡了,你們都沒看見!”
玉扶有些喪氣,看見了稀罕的東西卻沒人分享,真是令人沮喪。
顧述白抿脣一笑,雙眼如星辰明亮。
“我看見了,一尾金色的大鯉魚,真漂亮。”
玉扶一下子歡喜了起來,“對對對,就是它!還好大哥哥看見了!”
顧宜不服氣地哼了一聲。
“誰讓你先叫大哥的?你要是先叫我,我一定能看見,不信咱們再來一次!”
……
“船艙之中備了酒菜,大家若是看累了,就進(jìn)去歇一歇。述白,你照顧好玉扶,別讓她掉到水裡去。”
站在甲板上看了好一會兒,顧懷疆發(fā)了話,當(dāng)先就進(jìn)了船艙。
他把地方讓給這一羣年輕人,卻讓大皇子和二皇子各自生出了心思。
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眼,二皇子看了一眼玉扶那邊的情況,他們兄妹幾個正說笑得熱鬧。
“哈,我站得有些累了,就先進(jìn)船艙休息了。丹陽,你在這裡陪玉扶玩吧,你們都是姑娘家一定比較聊得來。”
說罷便尾隨顧懷疆而去,把這裡交給了丹陽公主。
丹陽公主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們兄妹兩個一個去接近顧侯,一個去接近玉扶,兩邊都不耽誤。
大皇子頓了頓,看著二皇子著急而去的腳步,終究還是轉(zhuǎn)過了身。
他的目光落在了玉扶的身上。
被顧述白等人環(huán)繞在中間的她,個子最小,笑得最甜,連一向冷臉的顧寒陌都被她逗得面帶微微笑意。
她就像衆(zhòng)星捧月似的,被顧家的幾個兄弟捧在手心。
不僅是這幾個兄弟,還有顧懷疆,他纔是最主要的。
他忽然笑了笑,胸有成竹地朝著玉扶走去,“你們在笑什麼呢?也說給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