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如果玉扶不是鄉野丫頭,而是別的什麼公門侯府之後,您還會這麼討厭她嗎?”
蘇雲煙躺在榻上,衣裳半褪,露出一截雪白的肩膀和手臂,上頭的青紫痕跡顯得格外猙獰。
一雙抹著跌打酒的手朝她的傷痕而來,用力地揉了下去,她疼得幾乎要跳起來。
“母親,輕點,疼!”
蘇夫人坐在榻邊,親自爲她揉藥酒,輕輕太息。
“你忍著點,不用力揉你的傷痕就好得慢。你一個姑娘家,也不希望自己身上青青紫紫的吧?”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況是蘇雲煙這樣的大小姐?
她咬咬牙,閉著眼點頭,和這一點疼痛比起來,當然還是美要緊。
終於揉完了藥酒,蘇夫人把東西交給一旁的丫鬟,對蘇雲煙道:“你方纔說什麼?玉扶是哪家公門侯府之後?”
“啊?不是,不是哪家。我只是問問,母親說說看吧?”
蘇雲煙一面由著丫鬟給她穿衣裳,一面一臉期待地看著蘇夫人,等待她的回答。
蘇夫人頗爲不屑地輕哼了一聲。
“不可能。慢說是公門侯府,就算是普通的富貴人家,也不可能把自家的女兒送到別人家去當養女。不是家裡窮得吃不起飯,怎麼會這樣做呢?”
她說的也有道理。
“可是……”
“可是什麼?”
蘇夫人覺得她這幾日有些不對勁,一開始明明是蘇雲煙天天在她耳邊唸叨,說討厭玉扶這般那般的。
怎麼現在轉了性兒了?
可是那件衣裳是實打實的證據,還有玉扶說的那些金銀,她也確認了是真的。
她的確有身份,也不在意金錢,並非她們想象的居心叵測之人。
想了想,她還是沒把這些話說出來,只是嘆了一口氣。
“沒什麼,我隨便問問,母親別放在心上。”
……
天氣越發冷了,從上房到西廂的那條小徑,竹林依舊青翠。
顧述白去上房請安過後,下意識朝西廂走來。
玉扶喜歡把屋子前後的門都打開,她自己在後頭廊下,或是看泉水,或是逗胖九那隻小白狗,或是練練飛針什麼的。
他怕玉扶的習慣沒改,天冷了容易著涼,便想著去提醒提醒她屋裡伺候的人。
不想到了西廂並沒有看到玉扶,倒是瑤藍迎了出頭,手往後院指了指。
“玉扶在後院?”
“小姐說想一個人靜一靜,大公子千萬別說是我告訴你的!”
顧述白一聽便知不好。
玉扶喜歡熱鬧,沒事的時候就和屋裡的丫鬟們說說笑笑,踢毽子、翻花繩也是常事。
只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她才喜歡一個人靜靜。
“好,你去吧。”
他朝瑤藍點了點頭,朝後院走去,果然看到泉水邊的草窩裡,蹲著一個小姑娘。
她穿著嫩綠色的垂柳雜花紋小襖,乍一看不顯眼,細看之下生機盎然,爲霜冷露重的秋日增添了一絲生機。
就像是春神遺落人間的小仙子,在秋日裡也擋不住她的光芒。
而現在——
小仙子正在摳泥巴。
她手裡握著一隻小木棍,無意識地在泥地上戳弄,身旁的小白狗乖巧地偎在她腳邊。
“胖九,你說我該怎麼辦呀?”
“什麼事怎麼辦?”
顧述白忽然走上來,把玉扶嚇了一跳,小手拍著胸口。
十二歲的姑娘,胸前有線條微微起伏,因爲秋天穿得厚看不出來。
隨著她手上的動作,那線條便顯露出來了,顧述白不自覺地把眼神挪開。
非禮勿視,玉扶還小不懂事。
他不能不懂。
“大哥哥,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你乖不乖,秋天到了是不是還開著窗子吹風。沒想到你不開著窗子吹風,直接蹲在風地裡了。要是著了風寒怎麼好?”
玉扶自知理虧,扁了扁嘴,“大哥哥,你能不能教教我,怎麼討別人喜歡?”
顧述白差點笑出聲來。
玉扶問他……怎麼討別人喜歡?
難道最討人喜歡的不是她自己嗎?
他忍俊不禁,笑得眼裡都是星星,“你想討誰的喜歡?是男的還是女的?”
“是女的。”
那就好。
要是玉扶想討好別的男子,他一定會用劍把那人劈成兩半,或是用箭把他射成馬蜂窩。
“女的啊……那你應該問你二哥。他最會討女子喜歡了,你沒見每次宴會的時候,女子都喜歡圍在他身邊轉嗎?”
顧述白一時好玩,“出賣”了顧酒歌一把。
玉扶點了點頭,忽然又搖了搖頭,“不對,二哥是討年輕女子的喜歡。可是我覺得,那些年長的女子還是喜歡大哥哥。上次中秋宮宴我和各家夫人說話的時候,她們總是誇你來著!”
年長的女子?
顧述白一下子明白了,“莫非,你是想討大姑母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