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飲閣內(nèi)水汽氤氳,燈光讓屏風之後的人留下一道完美的剪影。玲瓏的身材線條勻稱,一頭青絲盪漾在身後,婀娜多姿猶如一棵河畔的金柳。
羨吟脫下衣服泡進熱水之中,感覺渾身的疲憊都被驅(qū)散開。最近發(fā)生了太多事,自己根本沒有來得及想下一步該怎麼辦,就已經(jīng)被捲進一個奇怪的圈裡。她似乎在寒月光和越少千的股掌之間怎麼也跳不開,不過只要她一想到越少千臉就不自覺的紅了起來。
“真的能相信嗎?”羨吟不由嘆了口氣,前世越平遠的狠辣和無情還歷歷在目,面對越少千溫柔的目光,自己早已淪陷可卻提不起一點輕盈。
她伸手拿起一旁放著的手札,細心的翻閱起來,上面記載的方法奇特,似乎對越少千的腿會有所幫助!
“誰?”她突然皺起眉頭,把手札扔到一旁就要起身穿衣服,可似乎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脖子後被一隻細膩的手抓住,修長而冰冷的觸感讓她一瞬間以爲是寒月光,可下一刻她看到了浴湯上妖孽般的臉頰。羨吟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他還真的來了!
“美人出浴如芙蓉,還真是讓人賞心悅目啊!”落梨花走到她眼前,一張臉上滿是恨意。
羨吟的身子不禁向下滑,沒過纖細的鎖骨。“落梨花,你想要的東西都已經(jīng)搶走了,還來找我?guī)质颤N?若是我沒記錯,你當時可是要殺了我的。”羨吟絲毫不能忘記在凌雲(yún)寺的情景,他竟然在背後偷襲自己,差點讓越少千爲了救自己而喪命。這筆帳,不管曾經(jīng)多要好,一定不能忘。
“急性不錯,不過我只是想讓越少千爲了救你而無法脫身追我罷了。”落梨花妖嬈的冷笑一聲,“可是沒想到你這個丫頭竟然如此狡詐!”他突然過來掐住羨吟白皙脆弱的脖子,“你竟然把那幅畫給偷偷換成了假的,還徹底瓦解了我和越少千的關(guān)係。”
羨吟皺起眉頭,假的?她勾起嘴角冷笑,“你和越少千本來就不是什麼真心實意的朋友,羊皮貼不到狗身上,表面再和氣早晚有一天土崩瓦解。不過在我看來你和寒月光似乎也不怎麼樣,即便當時去治水的路上,寒月光捨身相救。現(xiàn)在他也到處在找你,想必都是因爲那幅畫吧?”
越少千要殺寒月光,可寒月光卻保護了落梨花,落梨花和越少千之間又模糊不定。三人之間的關(guān)係敵友不分,似乎異常玄妙!但是他們最終的目的,似乎都是那幾幅畫,到底有什麼用?
落梨花冷哼一聲,手上的力道緊了緊,“把真畫交給我,還是你已經(jīng)給了越少千,我現(xiàn)在就去殺了他!”
“憑你、憑你也想殺他?”羨吟艱難的喘息著,“在我看來,你想殺他還要再修行幾年。”
落梨花放聲大笑,妖孽一般的看著羨吟,“看來你們已經(jīng)表明心意了,這樣護著那個瘸子真是可惜了你這個小美人了。他那麼喜歡你,如果我用你的性命威脅他,他應(yīng)該很樂意把畫拱手想讓吧?”
羨吟心中一緊,呼吸更加急促,“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和他之間什麼都沒有,只是互相利用罷了。”
“你糊弄我?”落梨花輕蔑冷哼,“我若是看不出他對你的不同,在凌雲(yún)寺怎麼可能利用你讓他受傷?你剛剛大言不慚的說我殺不了他,無非就是震懾我不讓我去找他,因爲……”落梨花轉(zhuǎn)眼魅惑一笑,“他已經(jīng)深受重傷了,那一掌不說可以要了他的命,這麼短的時間他也完全不能恢復。”
羨吟詫異的看著他,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她詫異的不是越少千受傷,而是落梨花的話。大雨中他的眼神還歷歷在目,還又七夕那天牽著紅線的手……
“只要他心有牽絆,我就不愁拿不到我想要的東西!”落梨花得意一笑。
羨吟卻心中一痛,撕心裂肺的感覺奔涌而來。她不能讓落梨花利用自己威脅越少千,如果他七夕那天說的話是真的,那他就危險了。可卻又想親眼看到他是不是真的,那樣喜歡自己。
“你現(xiàn)在心裡應(yīng)該很後悔,爲什麼要和那個死瘸子搭上關(guān)係吧?”
羨吟斜睨著他,目光冰冷,“不!我從未後悔過,即便是今天死在你手裡,我也不會讓你傷他。與愛恨無關(guān),只因他也這般護我!”
“那我們就試試看!”
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一陣夜風吹進來。
落梨花目光一顫,“誰?”
寂靜無聲……
一道青色的身影帶著犀利的風突襲而來,是前所未有的冷冽和敏捷,瞬間抓住了落梨花的肩膀,把他扔出了屋後的窗子。羨吟倒吸一口涼氣,恢復了自有的呼吸。她連忙穿好衣服追了出去,卻發(fā)現(xiàn)落梨花正瞪圓了眼睛怒看著一臉笑意的鬱青衫。
“你竟然敢、敢如此對我?”落梨花像是失控了一般,剛剛那個姿勢被仍出來,還是第一次如此丟臉。
鬱青衫勾起嘴角,如玉的臉上帶著幾分寒冷,“我只不過是救自己的妹妹,並非針對誰,如果落坊主覺得我的做法有失妥當,大可以找我來報仇就是。”
“你以爲我不敢嗎?”落梨花雙掌揮舞,朝著鬱青衫飛身襲去,捲起了地上一陣殘花飛舞。
羨吟不禁用袖子擋住,渾厚的內(nèi)力讓她連連退了數(shù)步,鬱青衫和落梨花一青一紅兩道身影在後院裡糾纏不休。羨吟看著越來越快的青衫,不知道爲什麼感覺今晚的他很是犀利狠辣,不似平日的柔和。
落梨花一會兒就敗下陣來,閃身站在湖邊,退伍可退。鬱青衫皺起眉頭,目光犀利的低垂著頭,一身消肅!
“你竟然傷了我的臉?”落梨花顫抖的扶上臉上的一道紅印,好像受了奇恥大辱,“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周圍的花樹頓時搖晃起來,風力都加大了一般。羨吟詫異的看著周圍的情況,他的內(nèi)力竟然如此強大,那鬱青衫能傷他豈不是更加……
鬱青衫冷哼一聲,“今夜你身負舊傷,我不爲難你,你走吧!”
落梨花瞟了羨吟一眼,惡狠狠的別開目光,飛身而去。
羨吟轉(zhuǎn)頭看著負手而立的鬱青衫,夜色下的他竟然有些落寞。
“你怎麼了?”
“你答應(yīng)過我的東西呢?”鬱青衫一臉平靜的看著她,“我現(xiàn)在就要!”
屋子裡,羨吟從箱子裡拿出一副畫軸交給鬱青衫,“這就是當年含煙姐姐留下的肖像,上次你在鎮(zhèn)國公府幫我,我答應(yīng)了把它給你,現(xiàn)在也算是我信守承諾吧!”
鬱青衫沒說話,順手打開了那畫軸,掌力一揮便把畫卷掛在了牆上。他的目光憂傷,從上到下一寸不落的看著那畫面,“含煙,還是當年那副模樣。”
“這是當年畫的,自然是當年的模……”羨吟蹙眉側(cè)首疑惑的看著他,“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鬱青衫不動聲色的盯著那畫像,一動不動,目光纏綿而憂傷。
他說含煙還是當年那副模樣,難道他見到了含煙?可是含煙已經(jīng)遠嫁那麼多年,回來的希望渺茫,怎麼可能見過?羨吟疑惑而震驚的看著今夜反常的鬱青衫,“你見到含煙姐姐了?”
鬱青衫傷感一笑,像是湖上的月光被揉碎了,讓人心疼。
“見了如何,不見又如何?”鬱青衫緊緊的捏住拳頭,心像是被丟進大海里,隨著海底的漩渦擰緊了的疼。“淚眼溼衣看不見,閒庭落花已過年,回首向來蕭瑟處,青冢一片滄桑顏。”
鬱青衫伸手孕育內(nèi)力把畫像握在手裡,手指扶上畫軸,羨吟從未見過他如此珍視的模樣。
“你沒事吧?”
青衫搖了搖頭,轉(zhuǎn)身離開了雪飲閣。羨吟看著他的背影,心裡一陣壓抑的難受,她還是在乎他的感受,這一刻羨吟突然覺得他也沒有那麼討厭。
羨吟飛身而起,到了一處空曠的地方,把手中的暗器砸在地上,瞬間一道輕煙串上天空綻放出一朵燦爛的煙花。羨吟清麗的臉被鍍上光亮,可是等了半天,卻依舊安靜的很。
“寒月光到底來不來?不會是騙我的吧?”羨吟皺起眉頭,不悅的白了一眼,明明約定好只要知道了落梨花的行蹤就以此爲信號,他必定會來。可是眼看著東方即白,哪裡有他的影子。羨吟冷哼一聲,“該死的寒月光,看我下次還告不告訴你!”
九殿下府。
羨吟偷偷的從後門走進去來到越少千的房間,偷偷的在窗邊看了一眼,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影子。羨吟不由皺起眉頭,喃喃道,“到哪去了?”
“你躲在這幹什麼?”
羨吟嚇了一跳,轉(zhuǎn)身卻看到一臉笑意的越少千正在看著自己,身後的墨痕更是忍不住笑意。羨吟臉一紅,垂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真是丟臉啊!偷看竟然被發(fā)現(xiàn)了……
“來的這麼早,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越少千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禁皺起眉頭,“現(xiàn)在天氣涼了,你穿的這麼少,若是著涼了如何是好?”說罷,他把蓋在自己身上的披風遞給她,“披上吧!”
羨吟看著那銀線繡著雲(yún)紋的披風發(fā)呆,不管什麼時候他似乎都這樣纖塵不染,像是一個踩在雲(yún)朵上的謫仙。
“你又在想什麼呢?”越少千不由皺起眉頭,有些無奈,“進來吧!”
“哦,我只是來看看你,既然你沒事,我就先走了!”羨吟拔腿就跑。
越少千目光一凜,“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