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燼霜不喜歡下雨天。
——至少在與裴度一起時,並不喜歡。
下雨天會讓她身上的骨頭疼,酥麻酸澀,像是骨縫中被倒入了酸水,脹痛無比。
每每到了下雨天,江燼霜甚至連心情都會煩躁幾分,她甚至不常在這時見他。
“江燼霜,別去江南?!?
男人的喉結上下滾動,他身上這件寬袍都不能說是穿了,說是披掛在身上更合適一些。
但即便是這般素雅寬鬆的衣袍,他腰間的禁步居然還在。
順著那幾近敞開的衣襟緩緩向下,直到腰間的禁步玉帶,纔將那片好風光緩緩收攏。
那禁步玉佩有些重量,順著男人的腰身,垂到了她的裙襬上。
之前江燼霜一直沒有注意,直到現在。
此時此刻。
江燼霜定睛看去,終於察覺到不對勁。
她微微擰眉,眸光稍沉:“我的玉佩怎麼在你這裡?”
她當初不是給了陸梟了嗎?
當時陸梟不信她,江燼霜就將這塊玉佩壓給他做擔保。
怎麼現在到了裴度手上?
玉佩的重量抵在了江燼霜裙襬之上。
似有似無的劃過她的腰身,捲起幾分羽毛般的搔癢。
順著江燼霜的話,裴度微微垂眸,視線落在了腰間的玉佩上。
也只是看了一眼,裴度聲音一如既往地清明冽然,緩緩看她:“你的玉佩?”
江燼霜蹙眉:“自然是我的。”
“既然是殿下的玉佩,那爲何會送給旁人?”
江燼霜輕笑一聲,不緊不慢:“裴大人,這是本宮的東西,本宮便是施捨給乞丐,也跟您沒關係吧?”
怎麼好像在質問她似的?
喉結滾動。
“那殿下,便就當是施捨給了乞丐,”頓了頓,裴度啞聲,“現在,它是我的?!?
江燼霜眉梢微微下壓:“裴度,別無理取鬧了,把玉佩還給我?!?
男人的睫毛很長很長。
鴉羽似的睫毛輕擺,一雙墨瞳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眼中濃烈的情緒翻涌。
他放開了她的一隻手。
又支起另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帶著她的手腕,順著他的胸口,向他腰間的那塊玉佩探去。
“殿下,自己來取。”
語氣沉了。
江燼霜微微挑眉,好整以暇地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的眼中情緒洶涌,卻竭力用平靜掩蓋住,想要裝作什麼都沒發生,或者平靜無波的模樣。
江燼霜不瞭解人性。
——但她太瞭解裴度了。
嘴角勾起幾分弧度,江燼霜微揚眉骨,似笑非笑:“裴大人,您現在是在……勾引我嗎?”
“勾引”這個詞,其實用得有些……過火。
這位高高在上,皎若明月的權臣首輔,用“勾引”來形容,實在過分。
但江燼霜一時也確實想不到比它更合適的了。
“裴度,誰教你的?”
實在有趣。
比他裝昏過去,將她騙到這裡還要有趣得多。
她笑,神情平靜淡漠,並沒被帶起什麼情緒。
帶著她的那隻手,最終停在了他的腰間。
更準確來說,是她的指骨勾住了他的腰帶。
腰帶鬆散,似乎只要稍稍用一分力氣,就能將玉帶扯斷一般。
她沒動。
他握著她的手腕,指骨微微泛白。
江燼霜能夠感受到,裴度握著她手腕的力道並不算大,但他的腕骨上卻露出青筋,顯現出幾分幾近赤裸的引誘。
這也算是……討好的一部分嗎?
江燼霜嘴角上揚,笑吟吟地看向他。
又不算熟練。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
雖然這樣說不太好,但更像是那青樓當中,逼良爲娼的女子,生澀地侍奉。
——話本子裡都是這樣寫的。
江燼霜覺得有趣極了。
至少在江燼霜的印象中,沒有這樣的裴度。
其實裴度雖說正直清明,清越出塵,但骨子裡帶著幾分文人墨客獨有的固執與刻板。
【禮之大體,所以別男女?!?
裴度這人,一副君子做派,雖說不至於書中所言的“存天理滅人慾”,但至少讓他學南風館那些男子做派,勾引旁人,這種事情,他是做都做不來的。
——哦,至少從前做不來。
所以即便是現在,裴度這樣抓著她的手腕,指骨卻微微泛白,薄脣輕抿,眸光冷沉。
江燼霜似笑非笑地歪歪頭:“裴大人,分明是您欲行不軌,如今又是這副矜貴自持的模樣,好像是本宮調戲了你似的。”
好玩。
好玩得很。
若不是今日來了,她恐怕這輩子也看不到屈尊降貴想要勾引她的裴度。
終於,裴度聞言,眸光微晃。
“沒有誰教?!?
他聲音低啞,卻是回答了她剛剛問的第二個問題。
江燼霜聞言,不太在意地點點頭:“自學成才?”
裴度抿脣不答,卻是啞聲問她:“怎麼不繼續了?玉佩就在這兒?!?
江燼霜眼中的笑意更深。
她笑起來很漂亮,眉眼彎彎,像只狡猾的狐貍。
她另一隻手還被他鉗制著手腕,舉過頭頂。
只是下一秒,她輕巧用力,輕易地掙脫開裴度的桎梏,那隻手向下撈起他腰間垂下的那塊玉佩,輕輕一扯,就拿在了她的手上。
裴度眸光不變,似乎並不意外江燼霜的身手。
他那點力道,如果她真的想掙脫,根本不夠看。
捏了捏手上的玉佩,江燼霜微微歪頭,看向裴度的眼神帶著幾分惡劣與逗弄:“繼續的話,我怕大人爽了。”
掛在他玉帶上的那隻手收回,江燼霜一個輕巧的翻身,旋即將男人壓在了身下!
一時間,局勢逆轉,江燼霜佔據了上風。
她一隻手撐著他的肩膀,跨坐在他腰腹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掂了掂手上的玉佩,江燼霜眉眼帶笑,神情驕矜:“裴大人,學得一般。”
冰潤的玉佩握在手上,江燼霜不經意地動了動身子。
聽到了男人壓抑的一聲悶哼。
很低很低。
像是受不住,從他喉頭溢出的一星半點情緒。
江燼霜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東西。
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大,原本落在他肩膀的那隻手緩緩劃過,撐著她的身子,往後挪了挪。
哎呀。
江燼霜挑眉,看向裴度的眼神帶了幾分探究與好奇。
“裴大人,這麼不爭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