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鶴勸她。
自江燼霜入獄,沈淮鶴在朝堂上爲她說話,後觸怒龍顏,天子下令軟禁大理寺府。
如今江燼霜都出獄了,天子都未曾怪罪,居然還不肯解除沈淮鶴的軟禁。
“近日陛下因爲裴大人的事,一直心情不佳,事後……”頓了頓,沈淮鶴繼續道,“事後,殿下與裴大人一同將睿陽王殿下的屍身入太廟,聽聞陛下那日在朝堂之上,發了好大的脾氣。”
沈淮鶴看向江燼霜:“殿下應當也清楚,如今陛下對睿陽王殿下一事十分敏感,殿下還是避其鋒芒得好。”
江燼霜聞言,眉眼彎彎,笑著看向沈淮鶴:“我說沈大人,你怎麼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
沈淮鶴微微擰眉,面露疑惑:“什麼?”
江燼霜笑著歪歪頭:“剛剛不是你自己說的,沒有做錯什麼,就不該受罰。”
沈淮鶴愣怔片刻,目光錯愕地看著她。
江燼霜揚了揚眉骨,嘴角的笑意張揚不羈:“沈淮鶴,替本宮說話,可不是什麼錯事。”
“陛下要罰你,我江燼霜不答應。”
替她說話,又沒做錯什麼,不偏不私,不該受罰。
既然她這樣的人都沒被天子時候責難,沈淮鶴便更不該被天子的餘怒波及。
——這才公平。
……
走出大理寺的時候,夜幕降臨。
江燼霜回到公主府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府門外,春桃站在那裡,手臂上搭著一件大氅,遠遠地就看到了她。
“殿下!”
春桃彎了彎眉眼,往江燼霜的方向小跑兩步,終於走到她的面前,將手上的那件大氅搭在了她的身上。
一邊幫她披衣裳,一邊嘟囔著:“這還沒完全入夏呢,夜晚天涼,殿下也不知道多加件衣裳。”
春桃總是很喜歡嘮叨她。
江燼霜也樂於聽她的嘮叨,無奈地笑著:“春桃姑娘教訓得是~”
春桃也跟著笑笑,這才笑道:“哦對了殿下,今日早些,國師大人身邊的那位小劍侍來府上尋您了。”
江燼霜眨了眨眼:“正則?”
春桃點點頭:“是,是正則大人。”
“小正則來找我做什麼?”
春桃撓撓臉:“奴婢也不清楚,那位正則大人只說,若是您回來了,讓您去欽天監找國師大人。”
江燼霜看了一眼沉下來的的夜色:“他看上去很急嗎?”
春桃搖搖頭:“倒是沒見有多著急,只是聽說您是去看望首輔大人了,看上去不太高興。”
江燼霜無奈地笑笑:“好,那我明早再去吧。”
應該也不是什麼急事。
春桃笑著點點頭:“好。”
回了公主府,正堂當中,幾十個紫檀木的箱子整齊地擺放著,蓋子打開,放眼望去,便是金光燦燦,晶瑩剔透的一片。
江燼霜險些沒反應過來,啞然失笑。
一旁的春桃便笑道:“是司寧先生叫人從永安府送來的,說是他的父親給殿下的回禮。”
回禮呀?
江燼霜無奈地搖了搖頭。
——她今日送別時,並未送什麼多麼值錢的東西給司伯伯。
也不過是一些金銀珠寶之類的俗物,甚至還不如這紫檀木的箱子值錢。
這“回禮”,也太大方了些吧?
江燼霜嘆了口氣,看來之後,要給司伯伯送還一份更值錢的大禮才行了。
讓春桃將這些珠寶都入了庫,江燼霜便沒再停留,吃了兩口晚膳,回房休息了。
——她明日還有事呢。
——
翌日清晨。
江燼霜起得挺早,看了看日頭,朝臣們應該快下早朝了。
叫了春桃梳洗一番,江燼霜換了身衣裳,乘上馬車,便往皇宮的方向駛去。
紫禁城外。
馬車止步。
江燼霜走下馬車,便看到宮門外,那身著紅衣長袍的朝臣們三三兩兩,魚貫而出。
才下早朝。
趕得挺巧。
江燼霜站在馬車旁,想要等著朝臣走完了再進去。
誰成想,即便她只是站在那裡靜候,也被那些朝臣們注意到了。
朝臣中,三三兩兩的大臣們走在一起,不少臣子的目光朝著江燼霜看了過來。
人羣最中間,被有意無意簇擁在正中央的,就是那位如今的人臣貴卿。
首輔大人,裴度。
衆星拱月一般,實在是比權臣還要尊崇更多。
裴度自出了宮門之後,目光便落在了江燼霜身上。
身旁,有大臣也注意到了遠處的昭明公主,急忙對裴度道:“裴大人,您瞧遠處那位,是不是……”
裴度沒說話。
他的步履從容有度,只是看向江燼霜時,步態稍微放緩了幾分。
聽到身旁大臣的聲音,男人眸光微微晃動,落在江燼霜身上的目光更坦然了些。
能在朝堂上站穩腳跟的,都不是什麼傻子。
雖說不太清楚如今這位首輔大人與昭明公主究竟是什麼關係,但就從這位首輔大人願意爲了睿陽王殿下,在大殿外長跪三日——
也能說明,至少如今,這位首輔大人對昭明公主,還是十分重視的。
那就好說了。
人羣中,有大臣們互相對視一眼。
“看樣子,昭明公主是在這裡等人呢?”
“看來是了!”
“公主殿下……不會是在等首輔大人吧?”
說這話的大臣,一邊說著,一邊試探性地看向那位權臣。
見裴度並未流露出嫌惡亦或是煩躁的眼神,甚至嘴角牽動起幾分弧度,那些眼尖的大臣們瞬間放下心來,開始了恭維。
“哈哈哈那還用說?看樣子公主殿下在這裡等了許久了!”
“看來不管過了多久,公主殿下對首輔大人……還是感情深厚啊!”
“誰說不是呢!除了首輔大人,下官還從未見過公主殿下屈尊降貴地等誰呢!”
“一定是在等首輔大人了!”
“是啊是啊!”
“肯定是這樣!”
“……”
藏在袖間的指骨微頓,裴度面上不顯,抿起的嘴角卻又緊了幾分。
——看上去似乎有些緊張。
江燼霜站得有些遠,沒太聽清一羣大臣們的議論。
只是看著他的嘴角的笑意,以及若有若無投過來的目光。
——江燼霜覺得有些詭異。
遠處,裴度終於從衆人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長身玉立,錦衣玉袍。
朝她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