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江燼霜一時之間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笑著看向硯訣,有些茫然。
硯訣見江燼霜這般神情,微微蹙眉,認真問道:“我難道不是你最喜歡的人嗎?”
理直氣壯,一本正經。
江燼霜:“……”
她該怎麼跟硯訣說明,這個“喜歡”,跟他理解的那個“喜歡”不太一樣呢?
“可是我還還沒準備花枝呀?”
江燼霜只能這樣說,帶著幾分縱容與寵溺。
硯訣聞言,似乎是覺得江燼霜說的有道理。
隨即點點頭,拉著江燼霜的衣袖,就要帶她往門外走。
“等一下等一下,這是去哪兒啊?”江燼霜邊走邊問。
硯訣頭也不回:“帶你去買花枝。”
江燼霜哭笑不得,只能任由他領著,往長安街上走去。
遠處的春桃看到離去的二人,臉上多出幾分真誠的笑意。
春桃知道,殿下其實很愛熱鬧的,只是她顧慮太多,這種熱鬧的時候,她反倒會退避三舍,離得遠遠的。
硯訣大人就很好。
硯訣大人不懂這些,所以他會拉著殿下,去長安街逛一逛。
那很好。
……
半推半就,江燼霜被硯訣帶到了長安街上。
人煙鼎沸,熙熙攘攘。
車水馬龍碾過青石御道,青牆紅瓦的樓閣參差而立,流光溢彩。
還不到夜晚,各處酒肆茶樓的花燈卻已經燃了起來,有風吹過那百鳥朝鳳的幌帆繡紋,瓊樓玉宇,鱗次櫛比。
街巷似乎都響起叫賣聲與轉輪的叮噹聲。
駝鈴混著西域商賈的胡語,穿梭交織,鐘鳴鼎食。
江燼霜愣了愣,又被硯訣拉著,穿過來來往往的攤位。
今日賣花的小販多如牛毛,甚至有許多花枝,就連江燼霜都叫不出名字來。
街道上人潮如織,硯訣身形高大,站在人羣之中也格外醒目。
不過一會兒的工夫,江燼霜只是隨便打眼瞧去,就發現硯訣的身上又被來往的女子插了不少花枝。
硯訣的耐性其實不算好,但因爲跟江燼霜在一起,他也不會輕易發脾氣。
即便繃著一張臉,也有不少膽子大的小姐姑娘們上前,將手上的花枝嬌羞地插在他的身上。
被硯訣拉著,走在人潮之中,實在有些不方便。
江燼霜哭笑不得,只得開口道:“硯訣,你不用拉著我,我跟在你身後就好。”
似乎有點不相信江燼霜的話,硯訣回頭看了她一眼:“你不會跑走嗎?”
江燼霜無奈地笑笑:“不跑,都被你帶出來了,還能跑去哪兒?”
來來往往這麼多人,若不是跟在硯訣身後,江燼霜可能就要被壓成肉餅了。
終於相信了她的話,硯訣鬆開江燼霜的手,江燼霜跟在硯訣身後,穿過人潮洶涌。
其實四周就有不少賣花的小攤。
但硯訣看都沒看一眼,甚至沒有多作停留,只是帶著江燼霜往前面走著。江燼霜也不催不問,任由硯訣分開人羣,義無反顧地繼續向前。
直到他停在了一個攤位面前。
人羣涌動,他入定海神針一般,站在那裡,似乎能將人潮砍成兩半。
“你要送我什麼花?”
硯訣停在那裡,卻裝作不知道似的問她。
江燼霜愣了愣,看向那個攤位前。
一眼看過去,江燼霜愣在了原地。
啊。
是紅尾鳶。
是白玉京纔會盛開的紅尾鳶。
入眼是滿目的豔紅,好似熾烈的火焰一般,映照在她的瞳孔之上。
江燼霜站在硯訣身後,看著這一攤的火紅,好似火海一般。
“姑娘,買花不咯?”
賣花的攤販是個五十左右的男子,他笑瞇瞇地看向面前的兩人,操著一口不太流利的官話。
江燼霜一下子就聽出,他說話中帶著的方言。
“您是白玉京的人呀?”江燼霜蹲在了攤位前,一邊看花,一邊同商販閒聊起來。
那商販有些驚訝:“姑娘去過白玉京喲?”
江燼霜挑出幾支開得最豔的花枝,給硯訣看:“給你買紅尾鳶好不好?”
硯訣十分矜持地點點頭,語氣平靜:“那好吧。”
故意停在這紅尾鳶的商販面前,本來就是想讓她買這花枝送給他的嘛!
硯訣的心思其實很好猜的。
跟硯訣交談完,江燼霜笑著看向攤販:“是,我在白玉京住過幾年。”
商販聞言,眼神更亮了,那本就不流利的官話越來越像是白玉京的方言:“白玉京好嘞!白玉京是好去處!”
江燼霜笑著詢問:“老伯,您特地從白玉京趕來賣花嗎?”
商販笑呵呵地開口:“是喲,聽說今天是七夕節,我從白玉京帶了這些紅尾鳶來,想要讓長安城的人也看看。”
紅尾鳶極少能出現在白玉京以外的地方。
這也是江燼霜爲數不多,在白玉京外見到開得這樣烈的紅尾鳶。
“從前我們白玉京喲,雪白一片,後來是昭明公主養出了這紅尾鳶,家家戶戶都種上幾棵,這紅尾鳶偏偏會在最冷的雪天開花,一開便是半年,像火似的,漂亮得很吶。”
一邊說著,商販一邊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嘛年紀大了,運不來許多紅尾鳶,不然一定要讓長安城的人都看看,我們白玉京的花,也是很漂亮的!”
江燼霜聞言,不覺笑笑:“老伯,您在京城,可千萬別替那位昭明公主說好話,否則可是會遭人欺負的。”
那商販聞言,不高興地擺擺手:“那我們小公主就是好的啊,我聽你們京城的人說,說我們公主又是殺人又是放火的,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壞?”
頓了頓,他喃喃道:“她就是離白玉京遠了些,心裡不踏實,我們小公主人很好的,不是你們說的那種人。”
“不瞞姑娘說,我今年五十七歲了,若不是昭明公主帶著白玉京一點點好起來,我們一家五口,怕是要死在那風雪之中了。”
江燼霜垂眸,低笑一聲:“這都是她應當做的,你們不必這般感恩戴德。”
“哦喲這話可不是那麼說的,”商販糾正反駁道,“我們小公主年紀也不大的,她一個女兒家,爲我們白玉京做了那麼多,哪有什麼應該不應該啊?”
她做了,做得對,做得好,便應當感謝。
怎麼能說應當不應當呢?
那小公主也不過二十幾歲,比他的孫女也大不了多少,風霜雨雪地走過來,不能一句“應當”便一筆帶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