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兩個男人的修羅場
司寧酒量不算好,他患有心疾,大夫不允他飲酒。
江燼霜嘆了口氣,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走出了屏風:“我去看看。”
“好的殿下!大人就在那邊。”
千堯高興地指了指高處的客位,江燼霜就看到一羣官員大臣簇擁著一個位置,水泄不通。
江燼霜無奈地搖搖頭,走上前去。
司寧被一羣人圍著,衆人臉上都帶著和煦又討好的笑意,紛紛向司寧敬酒。
“司寧先生此次來京,是準備多住些時日嗎?”
“過段時間鄙人府上舉辦宴會,還請司寧先生能大駕光臨。”
“司寧先生,我與令堂見過幾面,您與令堂果然都是氣度不凡啊!”
“……”
江燼霜有點兒擠不進去。
她微微笑笑,輕咳一聲後高聲道:“司寧先生怎麼不敬本宮一杯啊?”
江燼霜的聲音撥開人羣,那羣官員大臣們聽了,紛紛讓道,循聲朝她看去。
江燼霜今日穿了一身水藍色長裙,紗織的腰帶輕系,隨風飄動,襯得腰肢盈盈一握。
她微微昂著下巴看向座位上的司寧先生。
司寧一襲白衣勝雪,容顏如畫地坐在那裡。
他的眉目之間帶著與生俱來的清貴與尊崇,即便只是微微一笑,也讓人不由得屏住呼吸。
他眼角的那顆淚痣十分勾人,眼尾已經染了幾分醉態。
“殿下。”
他稍稍彎脣,語氣溫和,少了對旁人的那份冷漠疏離。
衆大臣看到江燼霜,紛紛對視一眼,也不過是朝著她欠了欠身,隨即藉口離開了。
如今陛下對昭明公主的態度不明,他們還是不要觸這個黴頭的好。
那羣人一走,江燼霜嘆了口氣,毫不客氣地坐在了司寧讓出來的半張席位上。
司寧眉眼含笑:“千堯叫殿下過來的?”
江燼霜白了他一眼,將他手上的酒杯奪了過來,把裡面的酒水倒了,自顧自地給他換成了茶水。
“是不是笨吶?別人給你敬酒,你偷偷換成茶水不就好了?”
司寧嘴角噙笑:“殿下,茶水和酒水可不是一個顏色的。”
江燼霜滿不在意:“他們就算真的發現你喝的是茶水,誰敢置喙你什麼?”
司寧淺笑:“嗯,還是殿下聰明。”
江燼霜不覺得自己聰明,她覺得司寧太笨了。
剛剛被灌了幾杯酒,雖說意識還算清醒,司寧的頭卻有些昏昏沉沉的。
他一隻手撐著腦袋,那如水一般的長髮順著他的指縫,流瀉在了桌案之上。
司寧撐著頭看向身旁的江燼霜,眸光晃動。
“殿下可知,在下身邊的客人是誰?”
江燼霜不甚在意地回道:“剛剛就看到裴度離席了。”
司寧勾著脣角:“嗯,首輔大人看上去有些不高興。”
江燼霜不以爲意:“他不高興的時候多了去了。”
眼前俊美的男人無辜地眨眨眼:“剛剛在下與首輔大人閒聊了幾句,大概是說錯了什麼話,惹大人不高興了。”
江燼霜正在給司寧換酒。
將那酒壺中上好的酒釀悉數倒在了一旁的瓷碗中,又拿起一旁的茶水,揭開壺蓋往裡面倒。
聽到司寧這樣說,她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瞪大眼睛,一臉震驚地看向司寧:“你的意思是說,你剛剛懟贏了裴度?”
司寧一愣,隨即輕笑出聲:“也可以這樣說,殿下心疼了?”
江燼霜一臉嚴肅地看著司寧,鄭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司寧,你真厲害。”
“嗯?”司寧的語調好聽地上揚幾分。
江燼霜笑著:“這整個萬晉,能在口舌上贏過裴度的,你是第二個。”
說著,她指了指自己,微微揚眉:“我是第一個。”
司寧瞳仁微張,又瞬間垂眸低笑。
“在下還以爲……”
“以爲什麼?”
司寧搖頭笑笑:“沒什麼,殿下很厲害。”
眼神略過江燼霜,看到了不遠處朝著這邊走來的某人。
司寧嘴角的笑容頓了頓,突然,他捂住自己的胸口,眉頭緊皺,臉色也隨之蒼白幾分。
江燼霜見狀,急忙扶住司寧的胳膊,語氣稍沉:“又發作了?要不要再服兩顆藥丸?”
司寧不動聲色地擡眸,視線從江燼霜的肩膀,看向身後的他。
他對江燼霜笑著搖搖頭,看上去有些虛弱:“沒事的殿下,可能是剛剛喝得多了些,現在好一些了。”
江燼霜還是不放心:“一會兒再有人敬酒,我替你喝。”
司寧聞言,嘴角笑意更深,語氣帶著幾分縱容的無奈:“殿下,這裡是男客席。”
“男客席怎麼了,本宮又不是沒——”
“首輔大人,您回來了。”
不等江燼霜說完,面前的司寧換了神情,朝著江燼霜身後的男人微微頷首。
聲音有些突然,江燼霜縮了縮脖子,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她緩緩轉身,就見不知什麼時候,裴度神情淡漠地朝著司寧點了點頭,隨即端正疏離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江燼霜佔了司寧一半的位子,此時的她跟司寧共用一張桌子,身旁便是豐神俊逸的裴大人。
有點不自在。
倒不是因爲裴度,而是因爲周圍的大臣和官員時不時投來的異樣目光。
此時的她像極了一位喜新厭舊,拋夫棄子的惡毒公主,左手邊是自己三年前“拋棄”的舊人,右手坐著的是她的“新歡”。
江燼霜微微低頭,輕咳一聲。
司寧卻好似沒有注意到那些目光一般,一如平常:“殿下剛剛想說什麼?從前的宴會,您也來過男客席嗎?”
今日宮宴用的矮凳不算長,司寧給江燼霜讓開了多半的位置,爲了方便兩個人坐下,二人捱得有些近。
司寧的一隻手放在少女身後,虛扶著她的腰身,似乎是怕她摔倒。
江燼霜並沒有察覺到這些,聽到司寧的問話,不動聲色地看了一旁的裴度一眼。
此時的男人端坐在自己的坐席之上,稍稍抿了口茶,坐姿筆挺,目視前方,挑不出半分錯處。
——她總不能當著裴度的面跟司寧說,她原先經常偷溜到裴度所在的男客席上,就爲了跟他待在一起吧?
好丟人。
輕咳一聲,江燼霜轉移了話題:“你不許再喝酒了,我讓千堯盯著你,若你再喝一滴,今晚便不要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