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林軍損傷慘重,卻也正在集結隊伍,準備再次發動進攻。
孫公公緊了緊手上的拂塵,臉色冷沉淡漠。
再能耐又能如何呢?
一人可擋百人,可擋千人。
可御林軍,足足十萬人。
江燼霜即便是鐵打的,也不可能一個人應付這麼多御林軍。
打倒她,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孫公公又看了江燼霜一眼,等待著那個時機的到來。
“不必懼怕,她只有一人,你們一起上,拿下昭明公主,陛下有賞!”孫公公高聲道!
孫璋孫公公的話再次重整御林軍的意志,衆人集結在一起,準備再次發動進攻!
就在這時,一支箭矢從江燼霜的身後,從她的耳邊擦過!
直直地釘在她腳下半步遠的位置。
衆人低頭,紛紛看向那支箭矢。
江燼霜認識那支箭矢。
箭矢的尾部,刻著一個字。
“司”。
江南司家的“司”。
電光火石間,江燼霜身後傳來一道清潤又低沉的聲音。
“過此箭者,便是與我江南司家世代爲敵。”
江燼霜怔神片刻,回頭看去。
只見司寧一襲青衣長袍,帶著江南司家的私兵,直直地朝她走來。
司寧走在最前頭,身後的千堯腰間佩劍,帶著私兵,抽出長劍,與御林軍對峙!
男人走到江燼霜身邊,眉目帶笑:“微臣救駕來遲。”
江燼霜看到司寧,無奈苦笑:“司寧,你不必如此。”
他不必如此。
江南司家退出朝堂多年,就是不想再與朝堂有任何勾連,不想再理會朝堂之事。
司家家主司北桓,也是向來不希望司寧介入朝堂紛爭,只留在江南平安終老便好。
他不必爲她做到如此地步的。
今日這場局面,司寧出面,便是表明他江南司家年輕一輩,是要同她統一戰線的。
這對司家日後的發展,並不算有利。
司寧卻只是看向江燼霜。
似乎是看到了她臉上濺來的血跡。
從袖口間拿出價值不菲的手帕,他伸伸手,遲疑半分,卻最終只是將那手帕遞到了江燼霜面前。
“擦擦吧,殿下。”
江燼霜無奈笑笑,接過手帕,將臉上的血跡擦乾。
司寧看著江燼霜,眉眼一如既往的柔和溫潤:“殿下,往前走吧。”
他語氣溫柔,循循善誘:“就如同您無數次庇佑了白玉京,保護了長安城一樣。”
“這一次,我來庇佑你。”
司寧從不做誰的保護神。
他只是私心,偏袒江燼霜罷了。
當年江燼霜上陣殺敵的事,司寧是知道的。
有時候他甚至會想,這般鮮活靈動的公主殿下,戴上面具之後,當真會變成殺神般的人物嗎?
可殿下其實挺嬌氣的。
哪怕是被花刺紮了一下,也會煞有介事地讓春桃取來熱水給她敷了上藥。那樣嬌氣的金枝玉葉,曾提著長劍,在那冷寒苦厄的白玉京,抵禦外敵五載。
五年啊。
白玉京的風霜刺骨寒涼,殿下這般嬌嬌弱弱的女子,是怎麼捱過那五年的呢?
“江南司家從來都不怕與誰爲敵,”司寧笑著看向江燼霜,那雙眉眼像是交付了自己全部的信任,“因爲有殿下在,司寧也會百戰百勝。”
“所以殿下,往前走吧,這裡有我。”
江燼霜深吸一口氣,輕笑一聲,終於點了點頭。
她回身,手中持著彎刀,一步一步,掠過那羣御林軍。
又掠過怔在原地的孫公公。
孫璋反應過來,手中捏著拂塵想要動作。
一支箭矢從遠處射了過來,恰恰打落他的拂塵。
遠處,司寧聲音慢條斯理:“孫公公,她敢問罪天子,在下便敢誅殺宦臣。”
“莫動。”最後兩個字,司寧的聲音冷了下去,帶著明晃晃的警告意味。
通往金鑾殿的那道石階似乎很長很長。
江燼霜的彎刀上染了血,她拖著彎刀往前走著,那石階上便劃出一道血痕。
直到走到金鑾大殿的殿門前。
她在百步遠的地方站定。
江燼霜高聲:“睿陽王學生江燼霜,前來問罪天子,請陛下移步殿外!”
曙光熹微,萬物更迭,暑氣漸消,秋收冬藏。
江燼霜這纔想起來,今日似乎是立秋。
長風裹挾著她的紅裙,衣袂翻飛。
江燼霜身後,無論是御林軍還是江南司家,皆是關注著她這邊的舉動,任誰都沒有輕舉妄動。
直到晨光撒下。
那緊閉的金鑾殿門緩緩打開。
光線也落進了那大殿內,江燼霜站在殿門外的正中央,逆光而上。
殿門大開,宮殿內有一瞬的黑暗令江燼霜沒有適應,她再放眼望去,便見無數的朝臣分站兩側,明堂之上,天子江華琰高坐上方,側首位上,太后一把鳳椅,也是端坐在高處,居高臨下地睥睨著江燼霜的到來。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江燼霜的身上。
她的身上染了血,血跡早已枯涸,凝固成一朵朵猙獰的血蓮。
她手持帶血彎刀,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與那滿堂朝服的金碧輝煌,格格不入。
最高處,江華琰臉色鐵青,看向江燼霜的眼神滿是厭惡與失望。
那些朝臣們亦是看向江燼霜,議論紛紛,眼中滿是不屑與輕蔑。
她好像一個不入流的外來者。
渾身盡血,滿是髒污。
是太后最先開口。
她語氣冷冽端莊,鳳儀萬千:“昭明,你這次做得太過火了。”
一出口,便是冷厲的說教與警告。
“剛剛哀家便聽到了,你當著衆多大臣的面,竟說什麼要問罪天子!?”
“陛下乃真龍之身,天人之姿,豈是你一介公主便能問罪的!?”
江燼霜看向太后,冷笑一聲:“太后娘娘既然聽到兒臣剛剛說的話,那應當也聽到了後面那句。”
“若是天子不能問罪,我便將陛下從那皇位之上,拽下來!”
“胡鬧!”
太后拍案而起,臉色陰沉。
她指著江燼霜,語氣嚴厲肅然:“昭明,你在白玉京靜養三年,真是把你的性子養刁了!”
“既然三年前你仍未吸取教訓,哀家今日就將你貶爲庶人,發配白玉京爲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