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過的那句“日後你不高興了,本宮也可以這般安慰你”,其實並未放在心上。
——裴度的煩心事太少了。
或者說,裴度這人的情緒實在很少。
極少會有什麼人或者什麼事能夠讓他到達“不高興”的地步。
所以說這句話的時候,江燼霜也沒當回事。
直到現在。
此時此刻。
裴度一隻手撈過她的腰身,將她整個人抵在了青牆之上。
他垂頭,抵在她的肩膀上,呼吸粗重又綿長。
這與她曾經倚靠他的姿態又不一樣。
她當時完全是抱了佔便宜的心思,所以頭靠在他肩膀上的時候,空出來的兩隻手便想去亂摸。
只不過後來裴度察覺了,便騰出一隻手,將她兩隻手按在一旁,不讓她亂動了。
而現在,裴度的右手緊緊地扣住她的腰身,像是要將她整個人按入骨血中一般。
帶著不加掩飾的侵略慾望。
他的頭抵著她的肩膀,長睫劃過她的脖頸,激起幾分癢意。
“裴度。”
江燼霜啞聲,叫他一句。
男人不語。
卻是微微擡頭,冷冽的視線落在了她脖頸處那一片紅痕上。
正值盛夏,江燼霜原本就穿得單薄,輕紗的衣裙覆身,只是略略動作,也能看到輕紗掩映下,少女白皙纖長的脖頸。
只是此時她的脖子上,紅痕遍佈。
——讓他煩躁。
江燼霜不太習慣這般親密的動作。
——跟同牀比起來,這種有情人之間似是而非的曖昧才讓她更加難受。
她眉頭微蹙,剛想再開口說些什麼。
下一秒,一道冷涼的吻如同蜻蜓點水一般,虔誠又剋制地落在她的脖頸上。
萬籟俱寂。
一瞬間,江燼霜像是突然被丟進冷水中一般,下意識地躲避聳肩。
那吻很輕很輕,輕到江燼霜反應過來時,裴度的脣已經離開了。
甚至在離開之前,輕咬了咬她的脖子。
白皙的脖頸多了兩排極淺的牙印。
這樣的舉動激怒了江燼霜。
她猛地轉身,一個反推,抓住她腰間的那隻手,天旋地轉,將他壓在了牆壁之上。
過高的身形,讓江燼霜一隻胳膊抵在他的脖子下方,另一隻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位置互換。
江燼霜擰眉看他,眼中閃過厲色:“裴度,你屬狗的?”
江燼霜的胳膊抵在他的胸前,男人微揚下巴,視線仍是落在她的身上。
“殿下似乎很喜歡狗?”
莫名的,他這樣問。
江燼霜皺了皺眉,雙手重重地將他放開,後退了幾步,與他隔開距離。
“裴度,我搞不明白。”
江燼霜疑惑地看他,像是要透過他,看清他的心緒一般。
“我曾兩次問你是否鍾情於本宮。”
“第一次你答,‘臣非草木’;第二次你說,‘裙角髒了’。”
頓了頓,江燼霜蹙眉,認真開口:“可是裴度,我問的這個問題,分明只有兩個答案。”
是或不是。
只有這兩個答案而已。
可他從未正面回答過這個問題。
在江燼霜的認知中,裴度並不是一個喜歡用逃避來推脫問題的人。
可江燼霜只是好奇,只是想要個答案而已。那兩個回答,都不是答案。
不是答案,江燼霜便默認他的回答是“否”。
這很正常,畢竟她不會洋洋自得,驕傲自負到默認裴度是喜歡她的。
“裴度,我不太明白,”頓了頓,江燼霜思索道,“只是一個答案而已。”
對於感情,江燼霜算得上是遲鈍了。
但就連她也覺得,裴度很矛盾。
她覺得他是想要報復她,但她與他做盡了曖昧之事。
她又覺得他或許喜歡她,但兩次詢問,他都沒有回答。
這算什麼呢?
“裴度,我覺得這很好說出口。”
江燼霜坦然道:“就像我曾經喜歡你,便也能坦誠地告訴你,我從前確實愛你,愛到無可救藥,糾纏不清。”
那是她從前的情感,她也從未想過否定或者回避。
裴度在想什麼呢?
江燼霜不明白。
她向來看不懂他。
“這個答案,對殿下而言很重要麼?”
男人垂眸,啞聲問她。
江燼霜聞言,認真思索一番,隨即誠實地搖搖頭:“不重要。”
這個對她而言,並不重要。
她只是有些好奇。
就像是好奇三年前裴度高中狀元,打馬遊街時是怎樣一番好光景一般。
她也有些好奇,裴度到底有沒有對她有過一分一毫的動心。
那三年對他而言,代表著什麼意義呢?
江燼霜得不到答案,就是有些小遺憾。
——但也只是好奇與遺憾而已。
這個答案對於江燼霜的謀劃,對於她的之後的策略,不會有分毫影響。
舉例來講,大概就是她走在一條大路上,看到路旁有朵漂亮的,沒見過的小花。
看到了便看到了,若是能聞一聞更好,但若是錯過了,她也不會刻意停下腳步,轉身去摘那一朵花。
沒什麼必要。
在江燼霜的情感中,兒女私情是最不重要的感情。
這樣的心緒,若是放在三年前,她可能還有些躊躇猶豫。
畢竟三年前的江燼霜,是真的喜歡裴度的,她爲了裴度,可以放低一些底線。
但是現在,江燼霜將兒女情長放在了很後面的位置。
那些都不太重要了。
她有太多太多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男歡女愛只能算是最不重要的一件。
那也只是她的一些好奇與遺憾。
除此之外,並不重要。
聽到江燼霜的回答,裴度似乎並不意外。
他微微頷首,目光晦暗沉寂:“殿下其實從來都要比臣要冷情的。”
世人說他裴度不近人情,無悲無喜。
但若是當真說起來,她是要比他狠心許多的。
“所以裴度,你的答案呢?”江燼霜這樣問他。
也只是好奇,好奇自己的那三年而已。
裴度垂眸看她,視線落在了她脖子上的牙印上。
“三日後七夕宮宴,長安城會大開城門,取消宵禁,許多外來遊客會進城遊玩。”
你瞧,他又錯開了話題。
江燼霜挑眉,也不再在意,只是順著他的話開口:“所以呢,裴大人想說什麼?”
裴度清聲:“昌平王身邊的貼身侍衛,應該會趁機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