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打瞌睡,就有人遞枕頭。
萬晉鎮遠大將軍青北山六十大壽,請柬遞到了公主府上。
江燼霜看著那請帖,嘴角微微上揚。
本來還想著江別塵這幾日都閉在東宮不出,她還想不到辦法見他呢。
如今這樣一來,倒是替她省事了。
鎮遠大將軍青北山的壽宴,江別塵作爲東宮太子,肯定是要替陛下出席赴宴的。
屆時,在壽宴上,江燼霜要找江別塵好好聊一聊了。
春桃也看到了這封請柬。
觀察到江燼霜的表情,春桃小心翼翼地開口:“殿下,您……您這是打算去大將軍府上赴宴嗎?”
江燼霜眨眨眼,一臉不解地看向春桃:“自然要去,怎麼,有什麼不妥嗎?”
“倒也……”春桃撓撓頭,不太高興地嘟囔,“奴婢就是看不慣那個青姍,當初跟在夏玉蓉旁邊那般作威作福,如今夏玉蓉不在了,還不知道她是個什麼態度呢。”
不說江燼霜都要忘了。
她微微挑眉:“青姍是鎮遠大將軍的獨女來著,對吧?”
春桃使勁點點頭:“是啊是啊,就是那個,當初一直跟在夏玉蓉身邊,跟她一唱一和的那個青姍!”
江燼霜想了想,無所謂地笑笑:“如今夏玉蓉都已經死了,她作爲鎮遠大將軍的女兒,應當也不是那種不辨是非的人。”
春桃哼了一聲:“當初她與夏玉蓉在殿下跟前那般嘴臉,奴婢想起來還覺得生氣呢!”
江燼霜撣了撣請柬:“放心,明日的壽宴,本宮原也不是衝著這位青姍姑娘去的,隨她吧。”
春桃還是不放心:“要、要不,殿下您叫著司寧先生一同去吧?若是這位青姍姑娘要動什麼小心思,司寧先生還能防備著些。”
江燼霜無奈地笑笑:“我的春桃姐姐,這鎮遠大將軍的壽宴,原本就是宴請的京城的官員權貴,若是司寧跟著一起去了,官員們會議論的。”
春桃並不太瞭解官場上的彎彎繞繞,只是聽到江燼霜這樣說,她眼前一亮,又道:“那、那殿下帶著硯訣公子一同去吧!硯訣公子在遠處保護著您,奴婢也放心些!”
江燼霜笑著摸了摸春桃的頭:“好啦,不會有事的,不必擔心。”
江燼霜也不想麻煩硯訣。
說“麻煩”也不對,江燼霜只是不太想讓硯訣暴露在京城太多官員面前。
硯訣的身份敏感,雖說江燼霜沒打算一直讓他躲藏,但現在知道他身份的人越多,對他就越危險,江燼霜不太想冒這個險。
江燼霜拿著請柬離開了,準備明日壽宴上要送的壽禮去了。
春桃站在原地,看著江燼霜離開,還是不太放心地皺了皺眉。
許久,她想了想,還是堅定地握了握小拳頭,認真地點了點頭。
隨即她提著裙子,往硯訣的住所跑去。
……
皇宮,御書房。
“獐頭鼠目,山根斷折,天生反骨,克妻斂財。”
“印堂青痕,眉間曲紋,蛇蠍心腸,妨主之相。”
“腮如刀削,脣薄似紙,傷官見官,七殺朝鬥。”
“……”
御書房中,康公公低著頭,額頭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康公公一旁,裴度手中捏著一沓成年男子的畫像,只是隨意掃了畫冊中的男子一眼,評價一句,便將畫像扔在了地上,眉目冷冽清明。
康公公手中捏著拂塵,將剛剛被批判得一無是處的這些畫像全部斂了起來,堆放在一邊。
隨意掃了一眼,康公公嚥了口唾沫。
他怎麼覺得,這畫像中的這些男子,也沒有裴大人說得這般不堪入目吧?
若當真個個兒都按著首輔大人這張臉定標準,別說是這沓畫像,就是整個萬晉,恐怕也沒幾個能入得了首輔大人法眼的吧?
官家還未來。
御書房中只有康公公與裴度兩人。
裴度看得很快,幾乎只是掃了一眼,便將畫像隨手扔在了一旁。
看也不看。
康公公擦了擦額角的汗水,乾笑兩聲,終於向前兩步,小心翼翼地開口:“首輔大人,您、您也累了吧?不如先歇一歇,等陛下來了,再與陛下商議一番?”
裴度聞言,目光不動。
捏著那畫冊的手微微收緊,指骨泛白。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闔眼,冷色的眸也終於沉靜幾分。
“有勞康公公了。”
裴度啞聲開口,將那沓畫冊放在了手邊,坐在了官家御賜的太師椅上。
康公公這才輕鬆地笑笑,終於端上剛剛準備好的熱茶,遞到了裴度手邊。
裴度也沒喝。
將茶水放在一旁,垂眸看著手邊的畫冊。
康公公掃了一眼,笑了笑,謹慎地開口:“首輔大人慧眼識珠,品行高潔,陛下昨日就跟老奴說,若是首輔大人能選中的人,一定能成爲駙馬的最佳人選。”
這樣恭維一句,裴度的臉色非但不見好轉,反而更加冷沉。
康公公見狀,輕咳一聲,再度開口。
這次的語氣便有些語重心長了。
“首輔大人應當也知曉,昭明公主如今到了年紀,公主的婚事一直是陛下眼中的一件大事,是以,陛下才讓內務府準備瞭如今萬晉適齡的壯年男子,想要爲公主殿下賜婚。”
裴度並未接話,反而又是拿起手邊的冊子,快速翻看瀏覽一遍。
“所有適齡男子?”他這樣說,語氣稍冷。
“是啊,”康公公笑笑,“不僅是長殿大幾歲的,就連比殿下小上一兩歲的,陛下也全部考慮在內,讓內務府整理成冊了呢。”
裴度瀏覽得很快。
康公公這句話剛說完,他這邊也就翻看完畢了。
瞇了瞇眼,裴度輕笑一聲:“裴某看這冊子,總覺得這適齡的男子,沒有想象中的多。”
自然是不多。
“適齡男子”不是唯一的條件。
甚至說,不是最重要的條件。
最重要的,是官職低微,在朝中無要職,甚至可以是官員家族中的庶子,日後無法繼承家業的那種。
官家自然不可能讓江燼霜嫁一個有權有勢的駙馬,這樣對他而言,可算不得什麼好事。
說是“挑選”,但其實真正能夠挑的駙馬人選,也不過有限的那一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