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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沙家護窯隊

在大規模罷工尚未爆發時, 玲瓏就主動停工了,讓工人過幾天來結工錢。

大東問:“人都遣散了,貢瓷和生意怎麼辦?”

玲瓏抓一把窯前潮溼的泥土, 從指縫慢慢漏下去, “這麼大的雨, 再開工那是要人命啊!我爹就是這麼去的, 就在這個窯裡。我絕不允許呂家的窯廠再發生同樣的事!”如果小和尚此刻看見她的神情, 大概會驚訝這是又一個“女老大”了。

結付工錢那天,工人驚奇地發現拿到手的比該得的多出一倍。他們千恩萬謝,玲瓏說:“過完雨季, 再請大家回來。”

她親送工人出門,但沒出得去, 被一隊差役堵了回來。領頭的一身簇新公服, 看樣子是新提拔的, 一臉幹勁十足。也不廢話,把縣令的命令複述一遍, 衝玲瓏擡擡下巴,“你是開工還是坐牢?”

哈,遇上個刺頭。玲瓏笑瞇瞇的,攤手做無奈狀,“差大哥要能說服他們, ”用目光向身後的工人指了下, “我就開工哇!”

工人配合著搖頭擺手, “不開不開……”推推擠擠往前蹭。

“刺頭”衝手下喊:“準備好嘍, 出一個抓一個!”

工人們停下腳步, 臉色變了。

玲瓏仍舊笑瞇瞇的,“不好抓啊, 要是工人從後山走呢?一山連著一山,等你們進了山人家都到家啦!”

工人心領神會,互相使著眼色,慢慢往後山退。

這會輪到“刺頭”臉色變了,冷森森地盯著玲瓏。她站在大門正中,門挺寬,可不知怎的,瘦瘦小小的她往那一擋,魑魅入不了門。

不過,再怎麼牙尖嘴利,還不是個女人?女人,一巴掌就解決了。“刺頭”揹著手踱過來,突然揚手就是一巴掌。他下了狠手,非打掉她三顆牙。

玲瓏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股大力往後一帶,“刺頭”的手在半空中被牢牢攥住。大東單手使力一推,就把“刺頭”推出好幾步。

玲瓏勾起脣角,想從他身後繞出來,被他右臂一橫,“這是男人的事。”

真霸道,但……她喜歡。於是乖乖做小鳥依人狀。

“刺頭”打量大東普通工人打扮,罵道:“滾一邊去!你算哪根蔥?”

大東半邊身子護著玲瓏,“她是我女人。”

雖然簡單粗暴,卻是十分受用的一句情話。她抿著嘴笑了,伸出小手覆上他的大手,他沒回頭,但輕微縮了一下,她握住不放,他也就由她了。

後面“刺頭”那些威脅的話,玲瓏沒聽,反正有他,全當狗叫。

“刺頭”氣急敗壞,覺得一個人制不住大東,叫上幾個手下,“抓了!”幾個人三面圍上,大東右手護著玲瓏慢慢後退,左手本能擺出一個防禦的姿勢。

“刺頭”橫眉豎眼,“怎麼著?拒捕啊?”

大東愣了下,他沒打算與衙門的人起衝突。

“刺頭”趁他一愣神的工夫,突然撲上,一把攥住大東的手腕,反手一擰。

玲瓏驚叫一聲,探身欲攔。大東的手重過她的窯廠,絕不能再讓他受傷了。

就在此時,一道寒光斜刺裡飛來,精準地擊中“刺頭”的手腕,噹啷掉在地上,是把匕首。

“刺頭”的痛呼聲跟殺豬似的,捂著手連連後退,臉色煞白。

後頭有人嘲笑,“叫喚啥,一滴血都沒見。”

隨著笑聲,沙坤帶著小和尚和幾個兄弟大搖大擺走過來,用目光向大東示意一下匕首,大東腳尖一挑,匕首劃出一道弧線,沙坤伸手撈住,“腳法不錯啊!”

那邊“刺頭”已經不叫了。被沙坤一笑,他才後知後覺發現手腕完全沒有傷口,剛纔擊中他的不是刀尖,而是刀背。當著這麼多手下被戲弄,他羞憤交加,“呂玲瓏!你竟敢豢養打手!”

沙坤匪裡匪氣地向玲瓏和工人們抱拳說:“兄弟不走船了,沒營生,改行蹭口飯吃,今兒借寶地用用,給大夥演個雜耍,謝謝捧場啦!”

玲瓏笑吟吟地看他葫蘆裡賣什麼藥。

“刺頭”哪有心情看他耍把式賣藝,正要喝止,沙坤驟然大喝,“看好!”雙手連動,眨眼間拋出十把匕首,噹噹噹十聲連響之後,全場靜寂。

圍繞著小和尚的頭肩臂腿,十把匕首釘入他背後的樹幹,最近的一把緊貼天靈蓋。他一縮脖,張臂跨腿裝模作樣一點一點蹭出來,“多謝老大沒讓我斷子絕孫!”

工人大笑,可“刺頭”一點都笑不出。樹幹上匕首圈出的人形曲線,簡直是在剜他的心。

“我沒有老大手藝精,剛學了一個時辰,給大家獻個醜哇!”小和尚從腰裡摸出一把匕首,“可我缺個活人靶子哩!”目光落在“刺頭”身上。

“刺頭”腿肚子開始抽筋,“你敢——哇啊!”小和尚毫無預兆地擡手飛刀,“刺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抱頭蹲在了地上。

全場鬨笑。“刺頭”戰戰兢兢地擡頭,小和尚正衝他呲牙,那把匕首在他手裡晃悠。

嚇癱了的“刺頭”是被手下擡回去的,臨走前還不忘色厲內荏地找補,“沙坤!你別囂張,葉郎中會治你!”

沙坤掏掏耳朵。

送走工人,玲瓏留沙坤等人吃個便飯,沙坤也不客氣,帶著兄弟們圍坐一桌。席間玲瓏佈菜勸酒,大東就老老實實地坐她對面,兩人中間隔著十七八個盤子,像隔著十七八丈遠。

沙坤看不過去,藉著酒勁跟大東俯耳,“兄弟,如狼似虎的年紀怎麼憋得住啊!喝碗酒,直接上!”雖然俯耳,聲量一點都不低,全桌都聽見了。

玲瓏覷著小和尚,“你把他弄回去還是我去找薇姐?”

小和尚留下兄弟們護廠,低眉順眼地把沙坤拖走了。

玲瓏收拾完碗筷,回頭看大東不見了,往廠裡瞧,月光下一個朦朧的身影來來回回地忙碌。

廠子剛剛散夥,能不能重開尚未可知,偌大的窯廠只剩他們兩個,在孤寂的夜裡愈發淒涼。但他一絲不茍,扛著柵欄擺到窯門前頭,把木棚裡的椅子倒放在桌上,打掃乾淨,工具收好,就像每一次普普通通的下工。

她走過去,幫他把未完工的瓷坯、用剩的瓷泥、釉料分類裝筐,要擡時,被他阻止,“沉著呢,我來。”左手用力一提,就背到背上。滿滿一筐瓷坯,他步伐穩健,毫不費力。

玲瓏坐在另一隻筐上,環視四周,乾淨整齊,彷彿隨時可以重新開工。

大東回來,又揹走一筐。她望著他馱著碩大竹筐的背影,怦然心動。她一直是喜歡他的,但此刻發覺以前的喜歡和現在不大一樣。以前他是男神,現在是……男人。

他再回來時,只剩她身下這筐了。她卻不動,揚起臉看他,“大東,你生我氣嗎?”

他一頭霧水,“什麼氣?”

“我拖了你這麼久。”

他想了一會,才反應遲鈍地“哦”了一聲,“不氣。”示意她起身,去拉竹筐。

她偏安如磐石,“爲什麼?”有點無理取鬧了。

他卻不生氣,托起她的腰微一用力,抱孩子一樣把她挪到桌上。

她索性就孩子氣到底,“爲什麼?不想娶我?”

他理好繩子,背上竹筐,才慢吞吞地說:“跟自己的女人置什麼氣。”轉身走了。

月光從棚頂寬窄不一的木縫漏下來,一切都溫柔極了。她托腮想了會心事,忽然輕笑出聲。被他抱著挪來挪去,還挺……甜蜜的。

沙坤爲霍呂出頭的兩樁生意幹得漂亮,兵不血刃退敵千里,一下打響了名號,不少窯廠登門請他看家護院。這倒是無心插柳了,船沒了出不了海,手下兄弟總得找個活幹,他就叫小和尚和歪脖來商量商量。

小和尚先到的,沙坤大刀闊斧地講完,說:“咱們人手不夠,得再招一撥人,我、你、歪脖,”他拿匕首敲著桌邊,思索著又念出幾個人名,“各領七八個人,接十幾單生意沒問題啊。”

排場挺大。小和尚剛要點頭,想起嚴冰的囑咐,警醒起來,趕忙講給沙坤。

沙坤神采就沒那麼飛揚了。匕首在他手裡打著轉,越轉越慢,“當”地一聲,罕見地從指間滑脫。他望著匕首,沒去撿,“換黃金那回,白嶺還沒過完冬天。”

話題轉換太突兀,小和尚有點懵,接不上茬。

“被金鬍子綁在船上的時候知道我在想什麼嗎?他孃的真冷,老子死也要死在你嫂子被窩啊!沒出息是吧?但是歪脖帶著幾個兄弟在海里貓了一晚上。”

小和尚聽懂了。他記起來,當初寄虹擬定這個計劃的時候,是歪脖自告奮勇下海蹲守,他就是從那時起,把某些懷疑掩埋起來,再不提起。

沙坤繼續說:“後來我問過寄虹,歪脖泡了多久,她說天沒黑透就下水了,少說三四個時辰。”他加重語氣重複,“三四個時辰,換我受得住嗎?不一定。”

隔了一會,小和尚輕聲說:“我也不行。”

“‘小心身邊人’,這話我懂,但,不想。”他拍拍小和尚的肩膀,“用你嫂子的話說,我不是什麼好貨。但有一條,我認的兄弟,永遠都是兄弟,親,兄,弟,親兄弟沒有猜來猜去這一說,要真有一天栽在兄弟手上,那是我沙坤該還的。歪脖,我認了,你呢?”

“認了”,是“認兄弟”還是“認栽”呢?小和尚看著沙坤,看著看著就笑了,“我也認了。”

沙坤撿起掉到門邊的匕首,“剛纔咱倆說什麼了嗎?”

小和尚機靈得很,“沒有啊,我全忘了。”

沙坤爽朗大笑,笑聲飄過房門,溼了門外人的一雙眼。他在門外站了很久很久,聽屋裡的兩人躊躇滿志賺大錢,慢慢揚起手,隔著虛空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聽見沙坤說:“歪脖怎麼還沒到?你去看看死哪個花船上了。”

他趕緊敲門,“老大,我到了。”

第二天,沙坤開始招兵買馬。不少罷工的工人報名,很快組建起十幾支護窯隊,一天就被各大窯廠搶空了。

差役也是欺軟怕硬,一看窯廠門口掛著塊寫著歪歪扭扭的“沙”字的破布,就繞道而行。青坪那麼多窯廠,不抓這家抓那家,完成官老爺的任務就行唄。被有些沒搶到“沙家護窯隊”的窯廠看出門道,就也在門口掛塊破布,寫個“沙”字,一時間“沙字旗”佔領了半個青坪。

曹縣令不高興了,在葉宅拍桌跺腳作姿態,“反了天了,青坪姓‘沙’嗎?這是要揭竿造反?”

葉墨一邊翻看棋譜,一邊擺棋,聞言擡頭想了想,笑了,“揭,竿,造,反,嗯,這個詞用得好。”

曹縣令方覺失言,趕忙解釋,“卑職的意思是,有沙坤給那幫燒火的撐腰,他們死活不開工,大大拖延了貢瓷的進度,抓幾個工人坐牢不痛不癢的,如何是好呢?”

葉墨把棋譜翻到某一頁,嗤笑,“他不過是隻上爐的羊,我隨時可以點火。”

曹縣令見他如此自信,試探地詢問,他卻不答,只專注地看棋譜。曹縣令偷偷探頭瞥一眼,他卻忽然把書闔上。不過曹縣令已經瞧見書裡夾著一張紙,上頭猩紅的指印十分醒目。什麼東西?證詞?

他掩飾地陪笑,“那麼何時點火合適呢?”

“點不點,何時點,要看她嘍。”

曹縣令覺得,這位小爺回青坪根本不是爲了貢瓷,是爲了那個“她”吧?

這時下人來報有客到,曹縣令告退,出門時看見側門一個女子匆匆而入,不是霍寄虹又是誰?

他負手踱步而出,搖頭晃腦地哼唱:“眼見她跪馬前矮我半截……”那個“她”字一詠三嘆,餘韻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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