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我正在鋪子裡對著晴朗的天空癡癡發(fā)呆。久違的陽光照在身上,真是舒服。從多多走到現(xiàn)在,無非就是過了兩日,可是我心中忐忑不安,如同已過兩年。
靖安在院子中曬著被褥,一邊嚷著被子都能擰出水來,一邊偷偷瞄著我。他不知道我在擔心什麼,也怨我。自從送多多離開後,我便再無一言。
突然,心中猛然一痛,竟是痛徹心扉。我從椅子上直直滑落在地上,胸口的玉片瞬間變得拔涼,貼在我滾熱的心頭涼的刺骨。我捂著胸口,那種痛迅速的蔓延到四肢。我張著口卻痛的發(fā)不出聲音,等靖安拍打著被子轉(zhuǎn)身看到我時,我已經(jīng)痛的近乎不省人事。
靖安扔掉手中的雞毛撣子,大步向我跑過來。而我的視線裡,卻是一隻九尾的小狐貍,渾身是血,搖搖晃晃的往我的方向爬來。他的眼神裡盡是不捨與希望,是要我救它!
畫面一直在交替,痛苦使我讓現(xiàn)實和幻境分不清楚。心中那個不祥的預(yù)感,似乎要被證實。
胡玉郎出事了!
“曉軍,曉軍……”我在哽咽的叫聲中醒過來,睜開眼睛看到雪白的牆壁和綠色的底圍,周邊是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應(yīng)該是鎮(zhèn)上的醫(yī)院,這地方我太熟悉不過了,靖安被馬踢了的時候,我在這裡曾衣不解帶的照顧一個星期。
“曉軍,你終於醒了!”
我的手被靖安抓住緊緊貼在臉上,看他佈滿血絲的眼睛,這一暈恐怕時間又是不短。
“我睡了很長時間嗎?”
靖安就那樣死死的看著我,眼珠都不肯眨一下。他也不說話,就是這樣看著我,看得我心裡害怕。
突然,靖安把我緊緊抱住。他的頭埋在我的肩膀上,頃刻間哭的不成樣子,滾燙的眼淚在我頸間流淌,燙的我心中有愧。我遲疑的拍著靖安的後背。
“你可睡了三天了,不要怪你丈夫這麼激動。你被送進來的時候,心臟都不跳了,還以爲救不活了!”爲我換藥的小護士笑著對我說。
“三天?三天!”我撫摸著靖安的頭髮,心中卻努力回憶著這三天的夢境,竟是一無所獲。正常我睡這麼多天,心臟偷停,那必是靈魂出竅去做任務(wù)。這次,難道真的是病了?
回想起我暈倒前的場景,浴血的九尾狐,再也躺不住!我拔掉手中的針,吵著要回家。
“曉軍,不要鬧了,求你了!你的心臟有了問題,大夫說你若再不好好休養(yǎng),以後都會落下病根的!”靖安哭著抱緊我,不讓我動彈。
落下病根?早就有了!我心中苦笑著。自己本身就是個醫(yī)者,這點兒我很明白,在出馬的時候心臟就不好。只是,我怕靖安擔心一直沒告訴他罷了。
“沒事兒,我自己的身體我很清楚。你也該知道我的本事,再不回去,仙堂就要出大事了!”我耐心的勸慰道。
可是靖安像是吃了秤砣一般,把我按在病牀上讓護士重新給我掛針,說什麼都不讓我離開。就當我心急如焚的時候,病房裡來了個不太熟悉的熟人。
“佟家侄女,我來看看你!”
來者正是孫定閒,他手中拿著水果和罐頭,一身老舊的中山裝套在他身上,要不是他滿腮的大鬍子,我還認不出來了。
“孫先生,您坐!”我欣喜的看著他,他一定有檮杌的消息。我和仙堂的聯(lián)繫全部中斷,怎麼就忘了還可以找孫先生呢。
靖安不好意思的抹著眼淚,給孫先生騰了位子,拎著開水壺就出去了。病房中就剩下我和孫先生二人。
“孫先生……”
“佟……”
我兩同時開口,倒是誰都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孫先生,您先說。是不是檮杌有消息了?”想當日我和老仙分手的時候,老仙就說要回去稟告上天,應(yīng)該是有了效果。我不禁滿心歡喜的期待著,上天直接派遣天兵天將將那檮杌制服,教主和胡天風安心渡劫,雙雙成仙。
孫先生用手劃拉下大鬍子,依舊是面無表情。
“我有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我一時也懵住了,孫先生您這麼大歲數(shù)還和我賣關(guān)子好意思嗎?我臉色登時落了下來,我只想聽到好消息,只要好消息!
而孫定閒看著眼前的姑娘,也是心疼。老仙說要把仙堂過繼給她,說她體質(zhì)異於常人,是蒼天欽定的出馬仙,他還曾懷疑過。
可當知曉她年紀不大,卻已經(jīng)歷過大風大浪,那些不爲人知的事蹟從老仙口中說出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做過的事是多麼膚淺。
她經(jīng)營共事多年的仙堂,要是知道家仙非死即傷,她該是如何去承受?看她躺在病牀上,這身體前番也是受了重創(chuàng)
,她還能挺住嗎?
“壞消息!”我一口咬定,寧可先苦後甜,也不要先甜後苦,落差會墜死人的。
“檮杌已死,上天以雷劫的形式終結(jié)了這隻上古兇獸的生命……”可孫先生明顯欲言又止。
“那仙堂其他人呢?您知道嗎?”我盯住孫先生的眼睛,他在閃躲,一定是出了事情。
“莽啓戰(zhàn)死,常金華受了傷!”
莽啓,我的師父!如師如父的師父!
戰(zhàn)死?戰(zhàn)死!不可能,師父可是能統(tǒng)領(lǐng)千軍萬馬的大將,我雖沒見識過這一場面,可我從黃三兒的口中聽過他的事蹟。他只是醫(yī)術(shù)更加高明,蓋住了其他的光輝!他,怎麼可能戰(zhàn)死?
我捂住胸口,這顆心臟恐怕真的要承受不住了。
“好消息呢?”我苦笑著,還有好消息嗎?
“胡天風羽化成仙,胡玉郎……生死不明!”孫先生忍不住一口氣將所有的情況全盤托出。
我重重的跌回到病牀上,滿腦子都是那隻渾身是血的九尾狐。生死不明也是好消息嗎?的確,比死了強!
你們不都是很厲害的嗎?爲何會這樣?不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嗎?爲什麼是一人成仙,衆(zhòng)將枯骨?
我絕望的閉上眼睛,試問蒼天爲何這樣對我們?我們做的不夠努力嗎?還是這世間的規(guī)則原本就是如此殘酷?
孫先生看佟佳這幅呆恨的樣子,不免恨自己笨嘴笨舌,沒照顧好她的情緒。
“其實你也不必如此傷心,莽啓雖然戰(zhàn)死,但是他畢竟不是一般的蟒蛇,他的魂靈還在。只要蒼天垂憐,再賜他一副肉身,也就沒事兒了!”
聽到孫先生的話,我心中一喜。
“那胡玉郎呢?”
孫定閒,此時頭開始痛了。胡玉郎?這可叫他如何回答!
“他被送回青丘休養(yǎng)了。那個地方,是最適合他養(yǎng)傷的。連死透了的黑蟒都能重生,何況他只是受了傷!”孫定閒避重就輕的答覆著。
我聽著,心中也漸漸安定下來。有消息就好,我只需靜靜的等待,等待他們再次回到我身邊就好。
等我出院的時候,我每天還是撐著笑臉上香,好酒好菜的供著。一切,看起來都和過去別無兩樣。只是,無人得知我內(nèi)心的焦急,短短半月的時間,滿頭青絲竟一大半變了白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