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著嘴脣和靖安說,我要回家,可能是月事來了。 靖安低頭燒著紙,一邊啜泣一邊點頭,算是迴應我了。 我緩緩的站起來,轉身往家走。還未出大門,就覺得血已經順著大腿根往下流了。我低頭看褲腳,果然,血已經一滴一滴的粘在我的布鞋上。 我慌張的回頭喊靖安,此時,我已經要暈過去了。 眼前的景物越來越模糊,靖安奔過來的身影也看不到了。我沉沉的摔在了地上。 夢裡,似乎有人和我說話。有人在喊我,媽媽。 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在我枕邊輕聲呼喚著我。他的眼睛向我,大大圓圓的。翹起來的嘴脣和粗濃有型的眉毛與靖安如出一轍。 這時,爺爺走了過來。小男孩委屈的和我擺擺手,被爺爺牽著就往遠走去。小男孩邊走邊回頭,他在說媽媽我還沒有名字,我還沒有名字。我內心如撕裂般疼痛,“你有名字,你是媽媽的寶貝,你叫大寶。” 小男孩在得知自己的名字後,開心的和我揮手,跟著爺爺,走的越來越遠。 “大寶、大寶,大寶你不要走。爺爺,爺爺,爺爺你們快回來啊。”我在牀上呢喃著,意識也不清醒。 靖安在我身邊,拽著我的手,哭的不成人形。 一盆盆熱水端了進來,一盆盆的血水潑了出去。我似乎知道了什麼,可是我不願醒來。聽到奶奶在罵婆婆,“她懷孕了自己不知道,你生過兩個孩子的人也不知道嗎?這都三個月大了,多可惜。” 我懷孕了?是個男孩吧?那個叫大寶的小男孩?跟著爺爺走了的小男孩。 靖安,你別哭,你哭的讓我難受。 我想抹掉靖安臉上的淚,卻怎麼都夠不到。 恍惚間,我看到門口靠著一個白衣男子。居然是他,胡玉郎。這個時候他來幹什麼? 看他眼裡竟有著滿滿的悲傷,我是要死了麼? 胡玉郎緩緩走過來,白衣玉帶,其他人似乎都看不到他。他輕輕的捂住我的眼睛,竟捂住了我即將留下的淚水。 “命中無緣,我並未阻止他們,你也不必太過傷心。” “孩子跟著他太爺爺走了,那個老頭子也即將去城隍廟赴任,孩子跟著他比跟著你強,你們有緣也必會再見。” 我閉著眼睛,心裡滿是恨。他在說“並未阻止他們”。我的孩子不是無緣無故就沒了的,是他們謀害的。 胡玉郎的語氣再溫柔,也抵不過我心中的恨意。 “前世因果,無需執念。趙家命裡無子,必要斷子絕孫。只不過你這一脈積德行善倒是讓上蒼賜給了個孩子。只是這個孩子不能存於人世,只能從小去陰司供職,也算是全了這份德。” “胡玉郎,你個妖孽,幫兇。你們都是兇手,兇手!”我不知不覺的就喊了出來。喊著喊著,我聽到了自己的囁嚅聲,重回
人世的囁嚅。 我聽到了靖安對我的呼喚,也看到了大家佈滿血絲的雙眼。 我九死一生,孩子終是離我遠去。 “曉軍,你不要想不開,我們還年輕,我們還會有很多孩子。”靖安把頭埋在我的肩膀上,泣不成聲。 再高的山也要攀,再深的水也要涉。因爲,日子還長。 我摸著靖安的頭,其他人都默默退了出去。 “靖安,無緣不強求,這個孩子能到我肚子裡走一回,也是不易。” “青泥何盤盤,百步九折縈巖欒。捫參歷井仰脅息,以手撫膺坐長嘆。問君西遊何時還,畏途巉巖不可攀。但見悲鳥號古木,雄飛從雌繞林間。又聞子規啼夜月,愁空山。” 不知道在這個夜裡,我和靖安的相對一笑,是無奈,是苦笑,還是鼓舞。 不管靖安怎麼看,我不信因果。要是真的有因果循環,南京的三十萬冤魂早就踏破日本的國門,讓軍國主義毀滅於海嘯之下。 不過二十年後,我早就信因果了。因爲,日本真的海嘯了。 晚上,趙富維來了。 或者,我該叫他祖爺爺,趙家的祖先,趙家的保家仙。 夢中的我,在趙家的老院子裡,看著四處的長工在忙著幹活。趙老頭坐在磨盤上吧嗒吧嗒抽著旱菸,不一會兒一鍋煙就沒了,他在磨盤上磕著宴會,宴會灑在他嶄新的黑色緞面鞋上,分外醒目。 “嘿,老頭,說吧,啥事兒?我身體不好,得好好休息。”我可不敢坐在磨盤山,那麼涼,誰知道涼氣會不會過到我的肉體上。 “曉軍啊,不要再倔強了。天命與你,你受之,坦然即可。何苦苦了自己,再苦他人呢?”趙老頭的山羊鬍隨著他的話一抖一抖的,還真是有趣。和他說的話一樣有趣。 “老趙家都快斷子絕孫了,賴我?別忘了,這孩子怎麼沒的,你心知肚明吧!”我諷刺的話語,如同一把把尖刀,直逼老趙頭的辛苦就插了過去。 趙老頭重新裝起一袋煙,要和我長嘮談心的節奏,無非又是一個說客。 “你這孩子果然犟,不愧是我挑中的人選。趙家一脈暫時還不會絕,這堂仙也不能易主。是你的終究是你的,躲不掉的。作爲長輩,我是來提醒你一下。人成仙之前是人,妖成仙之前是妖。就算是妖仙也會保留著原有的脾性,胡黃常蟒逼人打災的手段是沒有底線的,就算是保家仙我也不能阻攔。你好自爲之吧!” 我轉身出門,正好看看數十年前的天空和大地,多謝趙老頭給編織的夢境。 除了正門,天地變換,眼前一片漆黑,還是我的房間我的炕。 我冷笑著接著睡,孩子都沒了,我的身體也垮了,還能玩出什麼手段,我都接著。 我真的是沒有想到,他們會對我最愛的人下手。 否則,我不會去冒這個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