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我去小賣鋪買了一些瓜果甜品，隨著妹子妹夫去了趟他們家。就相當於作爲小輩，去看望下生病的長輩。 　　等再次見到兩位老人的時候，明顯看出他們的生命果然是要走到頭了。 　　屋子裡的窗戶沒有開，僅有的幾道陽光斜射進來，整個屋子顯得死氣沉沉的。兩位老人躺在炕上，僅這麼一個月的功夫，竟然老了很多。而且不靠人扶，都是動彈不了的狀態。 　　他們微閉著雙眼感受著陽光帶來的一絲溫暖。表情是那樣的慈寧，可是屋子裡盪漾的都是死亡的氣息。 　　“大姨，姨夫，我來了！”我輕聲的打著招呼。 　　老爺子沒什麼反應，估計是沒聽到。老太太勉強睜開眼睛看著我，吃力的張開嘴，我把耳朵遞過去，“我…就…知道…你會來！” 　　四姐哭哭啼啼的把老太太扶了起來，老太太微微擺著手，示意他們都出去，可是卻拽著我的手沒鬆開。 　　四姐五姐詫異的看著我，雖然想要阻止，可看老太太的樣子，也不敢反駁，把門帶上就出去了。 　　“她嫂子，我…拜託你一件事！”老太太說的很吃力，斷斷續續。幸虧我的視聽要比常人靈敏些，否則也聽不到她在說什麼。 　　“大姨，你說什麼事情，只要我能辦，我一定盡全力去做。還有，這次是我對不起您，不該利用您對妹夫的愛，去…”還沒等我把話說完，老太太另外一隻手拍在我的手背上。 　　“不…怪你！咳咳……” 　　我趕忙幫著老太太順著氣，老太太的眼睛看向炕上的老頭子，露出一抹微笑，之後說的一席話，讓我感觸至今。 　　大意就是，她活了很長時間，長到他自己都不記得至今有多少年。經歷過多場浩劫，但總能靠自己得以存活下來。 　　這世上，很多事情都能看透，唯獨沒看透的是人心。炕上的丈夫，老太太決定要和他白頭偕老，一起走向緣分的盡頭。 　　細節緣由未說，但要一個“人精”白頭，得是多麼偉大的事蹟。 　　“我和老頭子應該就是今晚的事兒了，拜託她嫂子給我們裝棺、殯骨。” 　　我猛然擡頭，原來老太太今日讓靖輝去看我，就是料定我會跟過來。一步步，安排的如此巧妙，還說自

己看不透人心？而且，這種事情怎麼會交給我去做？ 　　“我會協助妹夫把喪事辦好…”我委婉的說道。 　　老太太停了一會兒，再次拍向我的手。 　　“我和老頭子死後會很難看，一定由你蓋棺，我不想讓兒女看到我們死的樣子…”說到這，我才明白老太太最終的用意。 　　“其他的你放心，我會交代好！”說完，老太太閉上了眼睛。 　　我抽回手，現在依然是下午，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我準備退出去把妹夫他們叫進來。 　　在我剛下地彎腰穿鞋的時候，老太太再次張口。 　　“她嫂子，我還有個不情之請。你無需答應，做不做全憑你的真心。” 　　我停下了手中的活計，起身看向她。 　　“我的兒女天生命薄，這都是報應。只是小余兒，我的心頭肉。他之後必會走上邪路，若是負了靖輝，還望你饒他一回。”老太太言辭懇切，將死之人，其言也哀。 　　我咬著嘴脣，認真回她：“我會不時拉他一把，不讓他走的太偏。如若真有那麼一天，那也是靖輝自己的命，我不會插手！” 　　聽完這番話，老太太笑著閉上了眼睛。我抽身出門，門外還有一羣人在等著。他家的幾個姐姐，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全回來了。 　　隨後，我到院子裡，抱著膝蓋靠著窗戶蹲了下來。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才能讓一個千年人精放棄了生命？人精死在最愛的人手裡，或者說，她是死在自己的手中，死的心甘情願。 　　少頃，屋子裡傳來大聲，斷斷續續後來演變成嚎啕聲勢，想必老太太把自己的死訊通知給大家了。 　　門開了，妹夫紅著眼睛走過來，直挺挺的衝我跪下了。 　　“嫂子，我媽說讓你主持她的喪事，一切，我們全聽你的！”說完，磕了三個頭。 　　喪事，我經歷過幾場，這其中的說道流程，關鍵法門我是都懂得，但由親家嫂子主持，我還是有些棘手。 　　名不正，言不順。 　　但想到老太太拜託的事情，我還是把活兒接了下來。 　　晚上，兩位老人要嚥氣的時候，我把親屬們全部遣在門外等候。裝殮的衣服早就準備好，趁著身子還熱乎，我開始給兩位老人換衣服。 　　先給老太太換的時候，就發

現了不同尋常的地方。解開老太太的鈕釦，她的身體早就不似人。像乾癟的山藥。黑黑的、瘦瘦的，上面的紋路清晰，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吸乾了似的。整個身軀瘦的，還沒有我胳膊粗。這五臟六腑肯定放不進去，還是說都一些風乾了壓縮在裡面？ 　　我不敢再看，加快著手中的動作。 　　老太太明顯要不行了，呼吸開始加促，身子也越來越小，我驚得趕緊收了手。老太太最後，竟然瘦成和貓狗一樣大小，只留下一個顯得碩大的頭顱不再動彈。 　　再去看老爺子，身體也開始萎縮，只不過沒有老太太那麼嚴重罷了。一個壯實的老頭，最後竟然縮成和五六歲的孩童般。 　　炕上兩具屍首，竟然都是如此。如同乾屍般，扛著碩大的腦袋。腦袋亦是皮包骨，裹著一層人皮的骷髏。 　　我壓下心中的不安，好在我早有準備，重新拿起裝殮衣裳給老人穿了起來。 　　看二者的死狀相同，我才反應過來，人精死後可能就是這樣的。那麼，老頭子有可能早就是個該死之人，是老太太把自己的命續到了老爺子身上。所以，老爺子死後纔會變成這般。 　　瞬間，我對老太太充滿了敬意。“伉儷情深”，此後，再也沒有人能應的了這個詞。 　　胡玉郎和清風大人在我穿完衣服的時候趕到了。 　　“清風大人，他們的魂魄呢？可是由你送到地府？” 　　清風大人嫌棄的看看我，沒說話，運力把二位老人飄起來送到了棺材中。之後親自給棺材蓋上蓋子，並在上面鼓搗些什麼東西。 　　“人精死了無魂無魄，在這世間算是煙消雲散了。只是，他們不能火葬，必須屍體入土爲安。而且這棺木，還得由清風大人做些手腳，要知道這樣的屍體對修行的精怪來講，相當於你們人類吃了千年人蔘”胡玉郎解釋到。 　　我這才恍然大悟，難怪老太太交代我，喪事必須由我來辦。敢情是，交給我們仙堂來辦。 　　“胡玉郎，要不給你吃？放地下也是浪費……” 　　“佟佳，你惡不噁心？”胡玉郎用手捂著嘴巴，離我遠遠的。 　　“你們兩個，惡不噁心？”清風大人發話了。 　　最終，我是把人精入土爲安，事情算是了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