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時候,沒想到看到了胡玉郎。他翹著二郎腿坐在我的椅子上,手中端著一個陶杯,上面還有著粗細不一的螺旋紋,這是胡玉郎常用的物件。 最近胡玉郎總是神出鬼沒,一天比一天沒整形。他現(xiàn)在一般都是隱身了的,除了仙堂中的人,靖安是看不到的。 “這些日子跑哪去了?”我隨口問道。 他努了努鼻子,桌前放著另外一個配套的陶杯,泡好的茶,一股熟悉的香味,進門我就聞到了。這是種極細的茶,泡在水中就會一根根的豎起來,爭先恐後的起伏著,倒是茶水那一抹碧色,能讓人平和。 “杯不咋的,茶倒是好!原來你的杯子是一對兒啊?”我坐下拿起桌邊的陶杯,和他手中的對比起來。一個淺灰?guī)О祝粋€黑中泛灰。螺旋紋路的粗細都差不多,但是憑著我的手感和經(jīng)驗也知道,這絕對不是什麼好杯子,難爲他居然還湊了一雙。 “哎喲,佟佳,知道你好這口,我這些日子特意去了趟江南給你採的碧螺春,你居然都不感動?” 我詫異的看著他,原來這茶叫碧螺春,不過我什麼時候喜歡喝茶了?喝茶這種事情豈是我們這種人家能消費的起的?公公那種窮講究的,纔去小賣鋪買一包不知放了多少年的茉莉花茶,裡面還都是梗和沫的泡一泡。家中最好的茶,還是靖輝成親時,拿來的彩禮有半斤黃山毛峰。公公早就藏起來了,來客人都不給泡。 “感動,不過給我不是暴殄天物了?我又不會品……”說著,我拿起來杯子,聞了聞,隨口一抿,這口感讓我有些恍惚。 胡玉郎看著面前的佟佳,她拿起茶的動作,右手食指、拇指按住杯邊沿,中指頂住杯底,標準的一套“三龍護鼎”。他心中不禁笑了出來,忘記的事情再多,世世代代的習慣還是保持下來了。 “茶怎麼樣?” 我仔細的看向茶葉,就像一團團白雲(yún)在升降,色採嫩綠明亮,味道清香濃郁,回味一下,還有著果子的甜味。 “香、甜、嫩,上品吧?
”我試探著問道。 胡玉郎竊笑著看著我,“什麼甜?” 我又仔細的啜了一口,茶水在舌尖上反覆的沖刷,“桃李,好像還有梅花的韻味……” 胡玉郎心中已非常滿意了,佟佳上一世雖然喝了孟婆湯,但是一些習慣和品性,卻是絲毫不變。這種洞庭湖邊的碧螺春,是她之前最愛的口味,她說別的茶都沒有這個甜,這個是果子甜。如果一點點的讓她去回憶,她會不會能想起一些事? 不過,我看著這個破杯子,還是有些疑問。“這麼好的茶,應該配個透明的杯子吧,不是白玉,玻璃的也行啊。這都看不見茶葉跳舞呢,你家不是挺有錢的嗎?不如送我兩隻玉杯?” 胡玉郎一口茶水差點兒沒吐出來,這位姐姐不但會品,還會玩,他怎麼忘記這事情了呢?可是,這杯子,就是她自己親手做的啊。他還記得那時她的模樣與口氣,她梳著旗頭,沒有戴裝飾,院子中的玉蘭開的很盛,被她隨手摘下一枝別在頭上,卻是那樣的別有一番慵懶和雅緻。 “玉郎,我知道你喝的茶比我的好多了。你就別挑了,來,我給你做了一個杯子,用這個……看不到茶葉舒展翻飛,你就不會挑了……”佟佳小心翼翼從背後掏出一隻小小的陶杯。 胡玉郎當時心中就發(fā)笑,要送禮物就直說嘛,還這樣遮遮掩掩找個藉口。那時佟佳在家中並不受寵,沒有好茶、沒有好杯、沒有拿得出手像樣的禮物,可是她還會精心去準備。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再偷偷拿出另一隻,喜滋滋的啜著那並不新鮮的碧螺春。那些小心思,胡玉郎豈會不知。只是,這一世,再去找這些感覺卻比前世搶親還難。 胡玉郎看著佟佳在茶氣氤氳中的笑臉,一時恍惚。我的佟佳,你是我的,一直都是我的,你還記得嗎? “哎,胡玉郎,你這水是不是溫度低了呀,茶有些澀,再高十度應該差不多吧……”我正回味在這茶香中,擡頭看向胡玉郎,他居然在發(fā)愣。 “曉軍,曉軍,我回來了!”門外突
然響起了靖安的聲音。 我慌張中看向胡玉郎,他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消失。而是緊緊握著杯子,堅定的看著大門。 “你趕緊撤吧,讓靖安看到會嚇著他的!”我不解的看著胡玉郎,平時他不這樣的啊。 胡玉郎的骨節(jié)漸漸泛青,杯子越握越緊,憑什麼我要離開?我偏不! 靖安推門而入,和往常一樣,放下鋤頭聞著屋子裡面的味道。“這是什麼味兒啊,這麼香?茶葉嗎?” 我頓時心安了一些,靖安是看不到胡玉郎的,我差點兒忘了。剛纔的慌張,到底是從何而來呢?靖安沒有再多問下去,而是轉身抱住了我。 “你今天早上走的那麼早,都不管我了。我還餓著呢,現(xiàn)在得補回來。”說著,靖安就開始吻我。我也沒料到靖安會這樣大膽,畢竟這還是大白天。我掙扎著,抵抗著,我不想胡玉郎看到這樣的場景。誰知,我掙扎的越厲害,靖安的動作越強,男人的霸氣彰顯無疑。我從余光中看向胡玉郎,他居然還是面無表情的死死盯著我們。我心中一寒,他的表情扭曲著,咬著嘴脣,已滲出血來。他的雙手把杯子握的越來越緊,似乎隨時都能拍案而起。我一時迸發(fā)出之前沒有的力氣,狠狠把靖安推出去。 我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可是還是很難受。不知爲什麼,心很痛很痛,像是被人剜了一塊出去似的。痛的沒有力氣站起來,緩緩蹲在地上,看向桌子。胡玉郎早已不見,只是他的杯子還留在這兒,卻成了碎片。 靖安順著我的眼神看過去,一臉驚色。 “杯子怎麼碎了?剛纔……是不是有客人在?……曉軍,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說完,靖安就去收拾桌子。他劃拉著碎陶片,我才反應過來。 “住手!”我大喊。 靖安不解的問著我,我也不明白自己現(xiàn)在是什麼情緒,只是不想這杯子被其他人碰而已。靖安,也不可以!我掙扎著起來,打掃著桌面,卻驟然想起,靖安怎麼會看到這陶杯?那他有沒有看到胡玉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