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美美接下來的幾天都是在膽戰心驚中度過,生怕一不小心就打破了目前幸福安穩的局面。她每天細細觀察和猜疑,一個成天在陽光下行走的男人怎麼可能是鬼?他有溫熱的身體,有炙熱的眼神,怎麼可能是鬼? 蘇美美因此日漸消瘦,害的蘇喆擔心起來。 蘇美美挺不住的時候纔對蘇喆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蘇喆沒笑,很嚴肅的看著他,美美這才知道真相。 原來蘇喆是國民黨留下的情報人員,而墳地裡面埋著的就是臺發報機。蘇美美嚇得說不出話來。這個真相,比蘇喆是鬼更難以接受。 要知道,這個是通敵賣黨的大罪。 但是,蘇美美的親人很多都在國民政府供職。對此,美美的意識裡並沒有什麼不妥,但是這決不能讓其他人知道。 當下,蘇喆就和美美決定下來。 等孩子生下來,他們就走。 只是花無百日紅,該來的總會來。 那時,還有十天就是美美的生日。家中日子雖然還過得去,但大環境總體還是不好。蘇喆想給美美置辦個像樣的禮物,有錢也買不到。 恰巧,臺灣那邊來信,要蘇喆去山東走一趟。 美美才說,家中祖傳的一個銀鐲子被她埋在了姥姥家宅後水井旁的石板下。當日出逃,帶出了不少首飾,當的當,丟的丟,不知道那個鐲子是不是還在那裡。 蘇喆一聽,拍著胸脯保證找回來,那個鐲子就借花獻佛,作爲美美的生日禮物。 蘇喆出發前和美美保證,十日內,待美美生辰之日,必將歸來。 誰料,一別三十載,再見面,已是陰陽兩重天。 張橫他媽,蘇美美,神色愉悅的講述完,開始整理東西。就好像這三十載從未度過,她的蘇喆先生在十日前剛離開一樣。 家中的存摺,往來的債務,包括張衡四季的衣物都翻了出來。 就差交代遺囑了。 “張衡知道這些事情麼?” “等我走前,會告訴他一切。” “可是,這三十年來發生了什麼?你家老太太的死,和他有關係麼?” 蘇美美聞之臉色一變,她細細的回想下,答道:“我也不知道。但是他精通奇門遁甲和陰陽之術,如果是他做了什麼手腳,也不稀奇。也許,他就是想替我報仇,出了這多年的惡氣。”蘇美美此時少女心爆棚,大寫的愉悅都寫在臉上。 我心中不禁暗歎,久違多年的老情人回來了,就是不一樣。 看來,蘇美美是一心想
要殉情了。 可是,那張老太太和墳前的陣法怎麼整? “蘇阿姨,您決定和他走,我們都沒意見。只是,我能知道那老太太墳前的陣法怎麼回事麼?畢竟,這涉及到張衡的未來。三代必亡,您也不想看著蘇先生的後代就這樣滅絕了吧。” “您回想下,是不是陰陽先生做了手腳,您並不知情?” 蘇美美,笑吟吟的看著我。“這些我都知道,就是我做的。張衡的兒子我會讓他認祖歸宗,三代而亡,亡的也是他張家的姓。不光張家的直系,張家的旁系也不會好過。” 這一切在蘇美美眼裡看來是這樣的正常,我不禁懷疑,這究竟是怎樣的仇恨。 “這個陣,我肯定是要破的。天理有輪迴,事事有因果。該來的報應總會來,但不能是如此陰損的手段。而且,傷及無辜!只是,我們強行破陣,怕是會影響到佈陣人的性命和修爲,還請你三思。” 蘇美美聽到這話,身體明顯一顫。她嘴脣哆嗦著,看著我。 “我不知道你的本事,但是我也不想冒險。陣法是先生布的,等他來,你問問他吧。” 原來蘇美美早就知道蘇喆回來了。 她還瞞著我什麼? 但是,這個苦命的女人,我不想再刺激她,先回家再說。 回到家後,我早早的躺在炕上。靖安讓我早些休息,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寧心靜氣,早就讓多多報回堂裡,今晚開會,商議下接下來該怎麼辦。 夜深人靜,大殿之中,燈火通明,衆仙歡聲笑語。 我坐在殿中的大椅子上,無奈的看著他們。 教主此時難得的面帶笑容。 “弟馬,我知道你來何爲。這件事情已經非常好辦了,基本算是解決了。”我疑惑的看著衆仙,只見清風大人飄過來,和我擺出一副,一切有我你放心的姿態。 到底是黃三兒,搖搖晃晃的拿這個酒瓶子就過來了。摟著我的肩膀就開始吹上了。 “曉軍啊,你是不知道啊。那個死鬼確實死的冤枉啊,我們已經搞清了原委,上天說張老太太死有餘辜,應該遭受這段苦的。只是,陣法一定要破,那老太太......咯......要交給地府去懲治了。” 看著黃三兒醉醺醺的樣子,我真懷疑他說的是不是實話。黃三兒突然一個驚醒,就覺得遍體生寒。正納悶中,看到了胡玉郎在身側死死的盯著他。他眼中飛出的一把把尖刀都插在了自己身上。黃三兒趕忙鬆開我的肩膀,
尷尬的笑著又回去喝酒。 我剛想拽住他,想了解下事情真相。 胡玉郎就拉住了我,“我來和你解釋。” 這大哥可真是,樂於表現自己,其實我更想聽黃三兒添油加醋的說好吧。 之後我從胡玉郎嘴裡聽到的事實,讓我的世界觀都發生了改觀。人性,本善,還是本惡? 話說蘇喆走的時候除了日常行李之物,只帶走了他來時拿的那把算盤。那算盤也算是接頭證明身份的暗物了。 事情辦得非常順利,就連蘇美美的鐲子,他都很容易的找到了。 從山東連夜往回返,他想到美美看到鐲子的樣子就非常的興奮。 而轉折就發生在他從山東回來的路上。 從縣城回到村裡,會經過一個山。此山名爲小黑山,山上一半禿一半密,禿的地方是因爲解放戰爭時期,兩黨相爭,硬是讓炮火給削平了。地上到處是彈殼,樹上都是炮火留下的痕跡。本來這條路晚上是絕對不敢有人走的,光禿禿的地方卻亡魂無數,任是膽子再大的人到這也是嚇得嗷嗷叫喚。 蘇喆一方面是爲了早些到家,一方面是認爲自己的本事,從這裡脫身還是綽綽有餘的。 傍晚的時候,他開始爬山。提前用牛眼淚抹了眼睛,就是要看到這些鬼魂,以免衝突了對方。他登上了半山腰,才知道這裡的恐怖之處。 到處都是肢體不完整的兵士,爬著的,漂著的,奔跑的。身上的衣服早已被血染的看不清顏色,無法分辨是國軍還是黨軍。他悄悄的用符紙把自己隱藏在黑暗中,儘量不碰到這些亡魂。 有的是要把自己的腸子塞回肚子裡,有的是抱著自己的腦袋要安回去,他們重複著死前的動作,一遍又一遍。山坡上坐著一個年輕人,穿著軍官的呢子大衣,胸前掛滿徽章。抱著一把吉他,在彈著聽不到聲音的曲調。炮火波及過來,人就直直的倒了下去。 琴絃斷,人已亡。 蘇喆捂住嘴巴,卻無法控制住自己的眼淚。他直直的跪在那,就這樣看著彈吉他的年輕人一遍遍的倒下,任眼淚紛飛,捂住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那年輕人,分明是他的老上司,蘇美美的哥哥,蘇祝同。 他們不是登上了飛機飛到臺灣了嗎?這把吉他,還是他們在德國留學時第一筆獎學金買來的。 月光,炮火,吉他,他的老朋友原來就在這呆了十多年。 這些年輕的生命,爲了兩黨的戰爭,就這樣戰死在他鄉,爲何不能歸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