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越來越急,如同狂風暴雨般。 突然傳來一聲嚎叫,悽慘至極,響徹雲霄。 兩扇門應聲倒下。 張衡兩眼一翻,暈了過去。張衡他爹雙眼緊緊盯著堂屋。隨時,張老太太都會走進來。 我心裡喊著多多,多多,多多快去喊人來,咱家的堂子要被人砸了。這老太太不講信用啊,根本不給我們解決的時間。 順著西屋門往外看去,沒看到鬼,倒是看到了張衡他娘,穿戴整齊的從東屋走了出來,站在堂屋,正對著大門。 這麼晚了還戴著絲巾,頭髮一絲不亂,明顯是等著見人啊。我早怎麼沒猜到。 張衡他爸看到此處,經迸發出極大的勇氣,一躍而起就跑了出去。我敲敲自己顫抖不停的雙腿,力圖站起來,只能扶著門了,一點點的湊過去。 帶我仔細一看,立馬又坐了下來,好丟人。 門口站著的根本不是張老太太,是一具腐敗不堪的男屍。 身著老式的中山服,身材高大。頭部腐爛的差不多了,兩隻手白骨森森,部分腐肉還**在外。左手緊緊抓著一把殘破的算盤,算盤珠子散落在地,部分珠子滾到了張衡他孃的腳下。眼眶和鼻孔裡爬出來的蛆蟲讓我再也忍不住,跪著吐了起來。 張家,到底惹的是什麼東西? 半晌,男屍站在門前一動不動。我們也不敢喘氣。收到了多多的迴應,堂裡的人馬馬上就到,讓我再堅持一下。 我看向張衡他娘,蒼白的臉早已淚流滿面。淚水打溼她的絲巾,印出一大片痕跡。 他娘慢慢啓口,““終於回來了,我算了日子,三十年了,你終於回來了!” 男屍換換的把白骨森森的手伸進了胸前的口袋,隨著他的動作,手指又掉了幾根。剩下的腐肉支持著剩餘的手指挑出了口袋裡的東西。 月光下,腐屍手上的飾物尤其亮,古樸的銀鐲子此時散發出柔和的光芒。 之見,張衡他娘如同小女孩般捂住嘴,大顆大顆的淚水就像山泉水一樣自涌而出,無聲痛哭。 “你是傻嗎?你知不知道多危險?你爲什麼還要回去?“張衡他娘痛吼著,只是眼睛一直未離開眼前的男屍。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纔回來?“他娘低著呢喃著。她試著往前邁一步,竟直直的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她就這樣慢慢的向前爬著,幾米的距離似乎像是隔了千年,隔了天塹。 突然,男屍手裡的算盤的落地,清脆的聲音在這夜裡尤爲寧靜。 忽然我覺得脖子一酸,人就衝
了出去,把張衡他娘拉了回來。再看就知道,我的肉體已經讓胡玉郎佔用了。我在半空中漂浮著,正好能俯視整個屋子。 同是靈體才發現,男屍中有著靈體。一個英俊書生氣的男子,二十出頭的模樣,只是頭部向外冒著鮮血。他眼睛裡充滿痛楚的看著張衡他娘,嘴角輕輕顫動,嘴脣一張一合,明明在說:“我回來了!” 可是,人鬼有別,張衡他娘終是聽不見! 待我再回過神,堂中人馬來了好幾個。清風還是面無表情的看看我,之後和胡玉郎交接,進入了我的身體。 “你是有何冤屈?我來給你做主,切不可傷及無辜。"我看著男屍的靈體飄蕩了出來,在屋子裡面轉了一圈就附在了張衡的身體上。 張衡踉蹌的站起來,走到堂屋。 他開口時,整個人的聲音完全不是平時的樣子,那是軟軟的南方口音,似是江浙一帶。 ”妹妹,我回來了!我回來了!”張衡他娘終於不再控制,失聲痛哭,哭的人神共怒。 清風看不下去,”你有話快說,長時間佔用他人的身體會影響他的健康的。"只見張衡輕輕說:”沒所謂,這是我兒子,我們的契合度是沒問題的!“擦,太狗血了,這人果然是普通人,竟然是張衡他親爹,張老頭知道麼? ”你來是要幹什麼?張老太太的墳是不是你動的手腳?意在何爲?”清風大人果然邏輯清晰,要是我,肯定先問問你和張衡他孃的故事。 ”我要帶妹妹走。”軟軟的腔調,輕輕的妹妹,真的是化到了人心裡。 ”順便讓老太太半死不活,不能在陰間欺負妹妹,不能再人間欺負我兒子。"突然張衡他爹撞了過去,怒吼:”你個死人,別癡心妄想,那是我的兒子老婆。死了也是我的!和你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張衡緩緩地看向他娘:”妹妹,十日後,你生日,我帶你走好不好?“張衡他娘瞪大眼睛急急的點頭。 之後男屍就回到自己的身體裡,鐲子掉在地上,他緩緩離開。 再一回神,我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中,清風大人冷冷的丟下一句:”問清楚!“見張衡醒來,我讓他趕緊去準備香燭。堂裡的人馬都在,肯定得招待下吃喝。我再扶著張衡他娘回到炕上。 張衡他娘愣愣的,肯定是沒緩過神來。我走到堂屋,把鐲子拾起來交到了他孃的手上。,他娘這才反應過來。 ”不好意思啊,讓你見笑話了。也給你填了許多麻煩,我真的是不知道是他回來了。“
之前我就覺得張衡他娘怪怪的,話又少。這時才發現,她的口音也是南方的。因爲逃荒的時候,關裡來了不少外地人,河南河北的,山東山西的,所以這邊外地口音很常見。 只是,江浙一帶的很少很少。 ”他是誰?“我直接問道。 張衡他娘竟然嫣然一笑,如同少女般。 ”是我的先生。” 我這才聽到了一個悽美的故事。 張衡他娘本名蘇美美,祖籍南京。家中本是當地望族,她的父親哥哥更是國民政府要員。而男屍是她的西席先生,教她數學的老師。也是他哥哥的下屬。 在那個動亂的年代,卻沒有耽誤兩個人的愛情。 三年內戰,國民政府敗退,退居臺灣。她卻因爲躲避戰亂被送到了山東外婆家,沒來得及趕上去臺灣的飛機。 解放之後,她這個國民政府的遺孤顯然是重點的打擊對象,沒辦法,她只能逃。 試想一個曾經的千金小姐,從山東威海坐船輾轉到旅順,從旅順口登陸繼續向北,來到這再無人認識她的地方,是有多困難。 這其中的艱辛,蘇美美沒有描述,可也能聽得出其中的辛酸。 一路要飯,來到了張衡家。張衡他爸比她小幾歲,早年喪父,張老太太自己撐起一個家也很是困難,更別提給兒子娶媳婦兒了。 看到了要飯的姑娘,心中生起童養媳的事兒。就把蘇美美叫到家,給了一頓飽飯。說明了緣由之後,蘇美美也認命了,就嫁給了張衡他爸。那時,蘇美美十七歲。 有了身份,有了家庭,讓蘇美美也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只是,午夜夢迴,她還是膽顫驚心,怕自己說錯了話,怕被別人發現原來的身份。而不會做的家務和農活,經常遭來婆婆的惡罵和毒打。她不敢還口,更別提還口。只有在睡夢時,見到家人,見到他的先生。 三年之後,婆婆的毒打更甚,還四處叫她是個沒用的不下蛋的母雞。她才知道,自己多年無子才惹得婆婆的不滿。可是她很努力,也沒法要上孩子! 更爲可笑的是,那時的她一直以爲只要躺在一個被窩,脫光了衣服抱在一起就能有孩子。 這也是多年後,她從村裡的娘們處得知還得做那事兒。她不好意思細問,但也模糊知道不是抱一起那麼簡單。 直到,五年之後,婆婆帶了村裡的接生婆來。 接生婆不光接生,也能幫婦女檢查身體。是婆婆叫她來給看看蘇美美是不是身體有病。 結果一檢查,得知,蘇美美竟然是處女之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