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半月後的一個夜晚,月上中空。我依舊是獨坐在仙堂的椅子上,等著仙堂有人來找我。靖安已經對我沒有辦法了,只能自己暗中抹淚。靖輝帶著孩子來了好幾次,剛會走路學著說話的小男孩甚是可愛,可任他如何賣萌也彌補不了我心中的空缺。
“哥,嫂子要是再這樣,人就毀了。她到底怎麼了?”
靖安看著堂中的佟佳,她還會說話,會吃會喝。只是,她沒有了神態,不哭不笑,像個木頭人一般。晚上不會回後屋安穩的睡覺,一夜夜的坐在大堂的椅子上,看著牆上掛著的神龕。
那張紅紙上面,黑色的毛筆龍飛鳳舞的寫著很多名字。他們不是冰冷的名字,而是一個個鮮活的靈魂。有些他曾聽佟佳講過,有些他曾模模糊糊見過。靖安不知的是,這些鮮活的靈魂早已成爲佟佳的至親好友,不可分離。
“沒事兒,她自己會好起來的,你們常來看看她就好!”靖安心酸的答道。
靖輝這才帶著孩子離開。靖安心中的苦,又有誰能夠知道呢?父母已經多次催促他要個孩子了,可是曉軍現在這樣,他如何開口?
我在椅子上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心中一片蒼涼。仙堂散了,這生活,該如何繼續?
就在當晚,我迷迷糊糊之際,神龕終於有了動靜。
我興奮的睜開眼睛,來者正是教主,胡天風!
“教主,你終於來了!恭喜你!”看到此時已經成仙,衣袂飄飄的教主,我心中縱有千般委屈,也是爲他高興。
胡天風滿心的愧疚,這些日子,忙著給胡玉郎療傷,一直沒顧到堂裡。直到那位白蛇老仙親自登門,纔給胡玉郎帶來了生的希望。
胡玉郎的傷不似莽啓那般只是傷了肉身,他當日也遭受了雷霆之擊,但只是昏迷不醒,傷勢看著挺重,但卻沒要了他的命。胡天風也想不通,當日的情景他是必死無疑的,連檮杌這種兇獸都能當場斃命,何況他一隻受了重傷的小狐貍?
還是那位白蛇老仙的點撥,他才明白,那個雷無論胡玉郎去不去引,都會擊在檮杌身上。上天是不會允許檮杌繼續存活在世上,只不過他是殺了胡天風再消失,還是不殺胡天風再消失,看的就是胡天風自己的造化了
。
而胡玉郎的這個舉動,恰好做到了上天高位者的心坎裡。檮杌是誤打誤撞丟了性命,胡玉郎是捨身爲誘,立了大功。可是這種事情不能與外人言,所以那雷擊巧妙的避過了胡玉郎的要害,讓他昏死至今卻不至於丟了性命和修爲。
而天界,正在爲這隻上古兇獸的滅亡進行追悼和惋惜。胡天風不禁失笑,原來如此!
“胡天風,你雖然以修行成仙,但我比你年長很多。有一句話,我還是要送給你!”白蛇老仙扶著柺杖道。
“前輩,您請講。晚輩必當謹記於心。”
“天界和人間、冥界無多差別。都說人心詭譎,精怪無常,那仙界更是爾虞我詐,你一定要謹言慎行,一步錯,將是步步錯,遠不如你在仙堂做著地仙有樂趣。”
白蛇老仙沒有就著這個話題繼續說下去,而是告知胡天風該火速將胡玉郎送回青丘。青丘的山水纔是治療聖地,只有到了那裡胡玉郎才能獲得重生。只是,這重生是個鳳凰涅槃的過程,能不能撐過去,就靠他自己了。
最後,稍微提了一句。“事情安頓好了,就去看看佟佳那個小姑娘吧,她很擔心你們!”
胡天風這才從青丘回來之後,沒回堂裡直接到了佟家鋪子。胡天風看到佟佳滿頭的白髮,他的心猶如被釘板壓上,雖千瘡百孔,但是痛感依然。
這個弟馬,是胡玉郎指定要選的人物。跟著他們出生入死,到現在好像也沒得到什麼好處。孩子沒了,家裡經濟條件也沒改變太多,還有她心底的胡玉郎爲了救他,還躺在青丘的玉石上。
“佟佳,委屈你了!別擔心,玉郎還活著!”
教主的一句話,勝過千言萬語。我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大半夜的伏在桌子上痛哭起來。後院掌起了燈,靖安披著衣服站在後堂的門口像大堂望著。能哭出來就好,她需要發泄。
等我哭夠了,情緒穩定了很多。教主坐在我對面,和藹的看著我,那是從來沒有過的眼神。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教主,對不住,在您面前失態了!”
胡天風尷尬的笑了笑,“佟佳,你何須如此。我們在一起,也有五六年,早就是一家人。我今日前來,是要叮囑你
一些話!”
聽他這麼說,我的眼圈又開始泛紅。“可是你就要走了,我們仙堂散了!”
“不是的,此番我的離開是升職不是生離,以後見面的機會還很多,你無需難過。更何況,仙堂不是我一人的仙堂,他是佟家仙堂。只要有你在,仙堂就會一直存在下去。”
“佟佳,有些事情不知胡玉郎有沒有對你提過?你的體質天生異於常人,是出馬走陰不可多得的奇才。別人身上的仙堂可能只能帶三五年,最多不過二三十年,可是你卻能帶一輩子。”
“而且,雖然當初是胡玉郎欽定的你來做弟馬,但是我回上天述職時,上天對你的表現似乎早已成竹在胸。他們提起你來,話裡話外竟有些熟悉的感覺。所以,我曾派清風去地府查你的前世過往,奇怪的是在你遇到胡玉郎之前的記載空空如也,應該是被人故意抹了去。”
聽著教主的話,難道我這世出馬是早就註定了的事情?我的身份還有懸疑之處?我一時有些消化不了。
接著,胡天風的另外一番話,更是讓我大吃一驚。
“仙堂不可一日無首,這重任是要落在你的肩上了。我曾答應衆人,要帶他們修行,渡他們成仙。可是,事實上……我也不想再說。剩下的,就靠你了!”
教主這是要把他的位置讓我來做?我雖然有些本領,但是這些都是他們教我的,我學藝不精,既無教主那般本事,又無他們之間千百年的交情,怎能服衆?縱使前期,教主曾和大家透露過仙堂要交到我的手中,可是這一切來得太快,我還沒做好準備。
“我不行的!堂裡不是還有清風大人和黃三哥……”我急急的回絕到。
教主笑著搖搖頭,“其中因由,日後你自會明白。我已經爲你鋪好了路,接下來就靠你自己去走了!你上位,自然會有人不服,但是他們都會同意。因爲你,非我族類,才體現出公平。另外,副教主的人選我已經爲你找好,他會輔佐你把這個位置坐穩!”
“誰?”
“莽啓!”
“師父不是已經戰死?”我驚喜的問道。
“呵呵……你出馬這麼多年,怎麼還看不開生死?要記住,生既是死,死亦是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