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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探丸借客渭橋西

五十一、探丸借客渭橋西

聖曆元年,狄仁傑帶領著以太子名義召集到的四十五萬大軍,將□□厥可汗默啜逼回漠北。面對□□厥四十萬虎狼之師,用兵老成的狄仁傑亦不敢深入大漠力戰,任由默啜從容退去獨霸北荒,女皇鍾愛的侄孫武延秀仍然滯留域外。這一場有始無終的戰爭,帶給漢家邊疆百姓巨大的災難,十數座城池被洗劫一空,卻使得太子李顯與狄仁傑的聲名扶搖直上,如同杲杲白日一般凌駕於高聳的明堂之上。

年事已高的女皇知道,她的鐵腕再也壓制不住百姓心中對李唐的渴望。爲了彌補對自家親人的愧疚,她毫無顧忌地對武氏宗親委以重任,武三思被提升爲宰相之首,武攸暨、武攸寧相繼入閣爲相,即便是在河洛犯下屠城重罪的武懿宗,也被任命統領神都外的駐防。武家人的臉上並無歡顏,這超乎律法的封賞含著太過無奈的意味,這是女皇憤懣地報復,她在對手中權力做最後一次孤傲的炫耀。

似是爲了順應人心,女皇宣佈改元長安,下令太子李顯、相王李旦、諸武氏、連同文武百官一起西行長安。那個作爲李唐象徵,承載了李氏光輝和她噩夢的地方。

整整一月的路程,無人知曉御輦中女皇在想些什麼,或許她在與張氏兄弟魚水歡契,或許她在山重水複中回顧自己登臨絕頂的一生。只是當她揭開車簾時,她會看到太子李顯與相王李旦恭順平靜的臉,會看到諸武們陰鬱沉悶的臉,會看到大臣們愉悅期待的臉。那滾滾這輪,特特馬蹄,亦是向天下宣告,武周王朝註定一代而亡。女皇人生中第一次徹底地認輸。

也許她真正戰勝不了的,是那個將她選進宮的太宗李世民。五十年前她離開幷州進入長安,正是綺年玉貌,如花顏色,亦是對長安的繁華懷著癡癡幻想。然而她的少女情懷被那個人無情地棄置深宮,五十年後她報復了他的子孫,卻依然無法戰勝他一手締造的李唐盛世。

貞觀之治給長安、給這個國家帶來的尊嚴與驕傲是如此強烈,五十年光陰洗去了當年爲了開疆拓土灑下的征夫血,思婦淚,剩下的只是那份傳說中光耀萬丈的繁榮昌盛,成爲民衆在苦難中最易觸動的夢想與期盼。即便李世民的兩個孫兒一個無能一個懦弱,在天下臣民乃至域外蠻夷的心中,亦是龍章鳳姿的天之驕子。而她一手創建的帝國根基,終於被武懿宗之流的淺薄驕橫、殘忍無知揮霍殆盡。

女皇默默放下了珠簾,原來一世努力,一世決絕,到頭來亦不過是落葉歸根,仍舊要回到這個地方來。

自永宸元年大帝與天后遷都洛陽,一衆王公與大臣們皆是舉家定居神都,這次貿然伴駕西歸,自有一陣忙亂。待收拾好了太極宮與大明宮,安頓好了諸王府與諸大臣居所,已到了長安元年的三月。

女皇任命相王李旦知左右羽林軍事,同時出任雍州牧,護衛京畿之地。李旦二十年來從未染指軍政,此番卻知道母親將如此大權交給自己,是爲了防止他日太子繼位時諸武造亂。他感激之下亦知事關重大,平生頭一次爲朝政奔忙,他忙不過來時便只能藉助兒子們,除李隆基鎮日穿梭與軍營外,連李成器都由薛崇簡陪著,時時入羽林軍查看京畿防禦。

四月初八浴佛節,今年女皇似是比往年疲憊許多,並未安排盛大佛事,只是點了太子李顯、皇太孫李重潤、相王李旦、壽春郡王李成器四人陪她入寺禮佛一日。

因著朝休,臨淄王李隆基終於得了一日清閒,他回到長安已經兩三月,日日忙得睡不到三個時辰,做事時倒也不覺得,一旦歇下來,才發覺渾身骨頭乏得發酸。早上去了一趟軍營,回來略用了些點心倒頭就睡,醒時已到午後。他睜開眼來,屋內只元沅一人,坐在榻桌邊低頭縫補著什麼。此時天氣漸漸變熱,元沅只著了一件窄袖羅襦,李隆基歪在枕上看著她細細腰肢,笑道:“做什麼呢?”

元沅見他醒來,回頭抿嘴一笑,道:“殿下這幾日總是騎馬,這條褲子昨日才穿的,腿上就磨出個洞來。”李隆基笑道:“破了換條新的就是,這樣的事還輪到你做?”元沅怔了怔,當日洛陽宮幽禁中,一應供奉用度捉襟見肘,李隆基的衣衫開線或破洞,皆由她來縫補,做得慣了,卻忘了現下李隆基已是顯貴郡王,並不在乎幾件綾羅衣裳。她望著那補了一半的破洞,本該是爲他歡喜的,卻不知爲何總是有些悵惘失落,低頭咬斷那根線,將一團絨線輕輕唾在一旁,淡淡應道:“我閒著也是閒著。”

李隆基翻身起來,攬住她腰身,笑道:“你這些日子也悶了,去換身衣裳,我帶你進宮打球去。”元沅笑道:“奴婢哪裡會打球。”李隆基笑道:“你已經會騎馬了,打球不難學,今日難得有空,正好教你。聽說含元殿後頭的球場已經修好了,我還沒工夫去看看呢。”元沅心中雖然十分歡喜,卻道:“殿下累了這麼數日,還不歇歇麼。”李隆基笑道:“剛纔睡了一覺,已經輕健了許多。放心,我身子骨兒好著呢,若是這點小事就累趴下了,怎麼應付來日的大事?”元沅嘴脣微微一動,她凝望著李隆基躊躇滿志的俊朗面容,心中隱約的憂慮,也只得壓下了。

李隆基讓元沅換了一身小宦官服色,自己亦著了打球的短衣,也並未帶隨從,就從弘文館左側的偏門入大明宮。今非昔比,他在羽林軍中身居要職,自有權力出入宮禁。元沅卻是第一次進宮,一路上見亭臺掩映,殿閣高聳,楊柳飛棉作雪,穠花落紅成霰,雖是極力壓制,仍是禁不住滿臉興奮,一雙眼睛已不夠用,時刻東張西望。李隆基望著明媚日光映在元沅嬌嫩臉上,將少女肌膚照耀得如同透明,自己一顆心似也要隨著那楊花直上青雲,他牽著元沅的手慢慢行走,爲她講解宮殿名字及宮中趣事。

繞過了含元殿,便來到殿後的一大片空場,元沅深吸了口氣,驚道:“這麼大?”李隆基含笑道:“陛下設立了北庭都護府,下個月吐蕃的使者就要來朝了,那些人皆是馬背上長大,善於擊球,已放出話來,要和我朝兒郎們比試一場。要不太極宮還沒修好,陛下便趕著讓定王親自督工,修好了這個球場。你看見那地面了麼,一般的土地哪有這般平整光亮?那是給土裡摻了油,再用千鈞巨碾碾成的。”元沅咂舌道:“給土裡摻油?修這一大片地方,得花多少錢啊!”

一個守衛球場的內侍看見他們過來,連忙迎上來道:“這位閣下,此處是皇家禁園,還請止步。”李隆基身上未服王服,又是頭一次來這裡,這內侍不認得他,倒也不甚奇怪,笑道:“寡人是臨淄王,你們這裡的馬可馴好了?牽兩匹出來,我試試。”

那內侍忙跪下行禮,起身後卻道:“殿下巡查球場,可有宅家旨意?”李隆基一愣,道:“我來打兩桿球,還需請旨麼?”那內侍賠笑道:“殿下見諒,馬倒是馴好了,只是廄中皆是御馬,沒有宅家旨意和定王手書,奴婢們不敢私自供殿下使用。”

李隆基本不過是想帶元沅玩耍一場,卻不料打個球還要請旨,眼中掠過幾分慍怒,冷冷道:“這場子是定王家的?他能來,寡人不能來?”見他動怒,那內侍腰身又低幾分,語氣中無甚懼意,解釋道:“殿下息怒,是宅家命定王總管這場子,定王交代,這場子臨近正殿,需防有閒雜人等驚擾聖駕,奴婢們不敢抗旨。”

李隆基臉色一變,胸口微微起伏,他這兩月在軍中奔忙,所到之處皆受禮敬,再想不到這宮中一個低賤宦寺竟敢慢待他。他在元沅面前,越發難忍下這口氣,正待發作,忽然聽得身後一陣雜亂笑語,回過頭去,正看見薛崇簡帶著羽林中一票少年談笑著過來,他們皆是深藍勁裝,純黑短靴,手上帶了護腕護掌,各執著球桿,一望而知是打球的裝束。李隆基難得不見薛崇簡和李成器在一處,想來也是李成器今日侍奉皇帝禮佛,薛崇簡纔來此處玩耍。

薛崇簡見到李隆基一怔,隨即笑道:“三郎也在,早聽說你球技好,今日正好比試一場。”方纔那內侍臉上如開出了花兒來,兩三步趨迎上去,先恭恭敬敬向薛崇簡叩了頭,笑道:“郎君可算來了,您交代了給您馴馬,奴婢們日日拿精燕麥喂著,那馬跟奴婢們一般,都望眼欲穿了。”薛崇簡笑道:“我近日太忙,好容易今日才得閒。我讓你馴馬,又不是讓你養豬,你要是糟蹋了我的汗血馬,當心我宰了你。”那內侍笑道:“糟蹋不了,糟蹋不了,那馬雄健著呢,截了馬尾後更精神了,別的馬見了它都不禁得矮三分,也只有郎君您才配騎這樣的神駒!”

薛崇簡一笑,他身後少年楊慎交亦是勳貴子弟,隨手丟兩粒金珠給那內侍,笑罵道:“趕緊牽馬去,少在這裡胡白!”那內侍忙笑道:“是是。”回頭對跟來的幾個內侍吩咐:“還不快牽馬去,找最好的牽!”

李隆基在旁默默聽了一刻,忽然轉身就走。薛崇簡好不詫異,在後喊道:“你不玩麼?”李隆基冷冷道:“我還有事。”

元沅早看出李隆基臉色不對,明白他的心事,暗暗嘆了口氣,連忙小跑著追上去。李隆基雖聽見元沅在後邊微微喘息,卻無法慢得一刻,方纔薛崇簡臉上那春風得意又漫不經心的笑容,如一記警鐘般砸在他心上。他終是將人心想得太過簡單,他以爲回到長安,這皇宮、這天地便重新歸於李氏。那個內侍卑賤的笑容讓他剎那間看得如此清楚,雖然武氏式微,但女皇仍是女皇,太平公主仍是太平公主,這皇宮仍是掌握在他人手中。

他們走至昭慶門的石橋上,忽聽得身後有人喊道:“殿下!臨淄王殿下!”李隆基停下腳步回過頭來,見是個內侍氣喘吁吁奔來,他略一蹙眉,待那內侍連滾帶爬撲倒在自己足下叩首,才淡淡道:“你是哪個宮門的?”

那內侍喘了幾口氣,才磕了三個頭擡頭道:“回殿下,奴婢是在含元殿球場當差的,叫高力士。”那內侍不過十七八歲,跟李隆基年歲彷彿,一張臉生得白淨機靈。

李隆基聽他提到球場二字,心頭怒火又起,哼道:“你喚我何事?”高力士道:“殿下息怒,方纔那人是太平公主府上出來的,眼睛長在屁股上了,只認得太平公主家裡的人。奴婢喚您,是想請您移駕麟德殿的球場,那裡是奴婢的乾爹管著,馬不比含元殿的差,還比含元殿清靜,您同這位……”他看了元沅一眼,道:“……這位貴人,正好玩耍。”

元沅臉上一紅,高力士顯是看出了自己是女兒身,纔將中貴人改稱“貴人”。李隆基嘲諷一笑,道:“麟德殿亦是宮內禁園,我沒有請旨,你敢開場?”高力士笑道:“率土之濱,莫非王土。這天下一尺一寸,一草一木,皆是殿下家的,還有殿下不能到的地方嗎?”李隆基撫著橋上漢玉欄桿,用力攥住欄桿上的麒麟首,冷笑道:“這天下是宅家的天下,你口出大逆之言,不想活了?”高力士倒不慌亂,一笑,輕聲道:“試看今日城中,竟是誰家天下。今日這今日,與昨日那‘今日’不同了。”

李隆基神情微微一凜,不料這個小小宦寺,竟能誦出當年駱賓王檄文中的句子。他擡頭向含元殿望去,恢宏宮殿高峙半空,殿頂琉璃瓦被春末夏初的濃郁陽光照耀,反射出的竟是粼粼金光,整座宮殿便似是用黃金鑄就。他知道這彩棟畫樑每一寸都貴比黃金,皆是用民之膏血支撐,唯獨如此,身處其中,纔有睥睨天下的驕傲;他亦知道這腳下每一寸土地,皆是開創江山的祖輩英雄們用鮮血浸潤,他們的血和敵人的血融於一處,滋養了這宮中繁花綠柳,唯獨如此,纔會讓人不惜用性命去守護這片土地。

李隆基復又低下頭側目暱了跪著的高力士一陣,淡淡一笑道:“好,寡人隨你去。”

到了五月中,送走了吐蕃倭國的使者,朝中諸事才漸漸安穩下來。李成器和薛崇簡終於得了些閒暇,那日一早,兩人便騎著馬出城,逆著渭水一路西去,遊覽長安郊外風光,到了午後馬至渭城。渭城亦稱咸陽,原是秦朝都城,千載而下,當年阿房宮的勝景早付之一炬,李成器與薛崇簡尋訪了半日,也未曾尋到半片殘磚敗瓦。

李成器頗爲遺憾,便又策馬轉到渭橋。此處是西出長安的必經之路,多聚集著送行之人,雖已到夕陽西下時也未全散去。遠遠望去橋頭茵茵碧草上鋪設了許多氈墊,衆人或飲酒賦詩,或折柳相贈,亦有人負劍牽馬,卻在橋頭逡巡不前。夏初之際,橋邊數百株楊柳生長得精神挺拔,長條拂堤,與岸邊蒹葭纏綿相攀。此時日光已略西斜,照耀得橋下渭河水波光粼粼,如整條天河的繁星灑落人間。這金緞般的長河延伸出去,是大片蒼茫原野,消失於雲中的巍巍高山下。

李成器凝望著西北方,輕嘆道:“原來漢家陵闕,只剩下這一座渡橋了。”薛崇簡笑道:“若是將來我要帶兵出征了,你也來這裡陪我喝一杯。”李成器望了他一眼,笑道:“你何時也染上這等邊塞癖?”薛崇簡笑道:“我在軍中掛著銜兒的,將來國家有事,總該出去看看,也不能就在深宮皇都吃一輩子閒飯。”李成器笑得一笑,薛崇簡少年意氣,走馬遊獵之餘,自然對塞外懷著嚮往,戰場兇險人命惟危原不在他思慮中。李成器微微一頓道:“若將來你真有西出長安的一日,我不會在橋下替你踐行。”薛崇簡倒是一怔:“嗯?”李成器接著輕聲道:“萬里關山,我自是隨了你去。”

薛崇簡胸中一熱,自去歲兩人去了那層隔膜,李成器雖仍是一貫矜持,偶爾揹人處,亦會吐出這等深情言語。他策馬湊近李成器,離得近了,纔看清他脣上微微滲出細密的汗珠,愈發襯得雙脣若點朱般紅潤。他心跳忽然加快不少,強自按捺住,笑道:“人家都是來送行,滿腹的斷腸悲愴,咱倆太礙眼了些。跑了這半日馬也渴了,尋個清靜所在飲馬去。”

李成器便也隨著他調轉馬頭,順著渭水向東,漸漸行至一處偏僻的分叉水路,雖比渭河狹窄,水流卻清澈如鏡。更喜的是兩岸皆有楊柳掩映,便如拉起兩扇綠色帷帳,李成器下了馬,將馬匹交給施淳去下游飲水,便隨意依著一顆柳樹坐下。四下裡青草微澀的香氣被流水氤氳開來,不知從何處傳來鶯聲鵲語,除此外便只剩流水如弦。李成器適宜地閉上雙目,忽覺得面上一熱,口脣已被薛崇簡吻上,他嚇了一跳,慌忙推開他,倒:“有人看見的!”薛崇簡笑著張望一圈道:“哪裡有人?”李成器面上甚熱,低聲道:“施淳就在。”薛崇簡笑道:“他看不到。”李成器卻不敢如此大膽,硬是推開他道:“這裡時常有人經過,你不許放肆。”

薛崇簡望望身後流水,忽笑道:“好吧,跑了一天都出汗了,這水挺乾淨的,我們去洗個澡吧。”李成器驚詫道:“這裡——怎能洗澡?”薛崇簡笑道:“爲什麼不能?現在水也不冷了,我以前洗馬,都是隻著短衣帶著馬下河的。”李成器卻無論如何不敢在這曠野之地去了衣衫下水,搖頭道:“我不去。”薛崇簡笑道:“那我去了。”

一件件的衣衫墜落在茵茵碧草上,薛崇簡褪盡了衣衫,回頭朝李成器一笑,便矯健地躍入河水中,還帶著涼意的河水激得他深深吸了口氣,他先是潛入水中,忽而又猛地衝出水面,頓時如撕破了一塊銀鏡般,將河水攪動起無限漣漪,歡快地向他身周擴散開去。水邊一隻鷓鴣被他驚起,撲拉著翅膀飛起,掠過蒹葭碧草的河岸,悠然向遠山飛去。

夕陽透過細密的楊柳遮掩,將幾縷金輝投射在薛崇簡白皙的肩背上,又順著水珠淌下,聚斂在他腰窩間,隨著他的起浮時隱時現。這浮於水中的少年便如一隻在水中梳理毛羽的天鵝般,一身肌膚亮得閃出光來。李成器被這光芒照射得一陣目眩,他對這具身軀並非陌生,可是在如此勝景下見到,竟仍有戰慄的震驚。薛崇簡俊美的臉,高挺的鼻樑,烏黑清澈的眸子都被金輝閃耀地不分明,便超越了俗世中種種可以描繪的美,如佛祖世尊身周的寶光一般豔麗到了如夢如幻的地步。

薛崇簡見李成器癡望著他發愣,壞笑一下,游到岸邊,忽然撩起大捧水向李成器迎面撲去,李成器嚇了一大跳,驚呼一聲時半個身子卻已溼了。薛崇簡哈哈一笑,伸出手去道:“反正你也溼了,不如下來陪我。”

李成器顫巍巍站起,他所有的畏懼、羞澀,都難以抵禦花奴伸出的那隻手。滾燙的愛意刺得他心頭灼痛,這愛意是鴆毒,當初是他引誘著花奴一起飲下,他自己便也無能逃脫。瑩潔的少年身軀如同月光一般緩緩沉入水中,河水錶面雖被日光曬得溫暖,下面卻還帶著涼意,李成器微微一顫,薛崇簡游過來攬住他腰身,他撩起河水,灑落在李成器背脊上,手同那水珠一起向下滑落,直滑至那處隱秘縫穴。李成器又是一顫,下意識地躲閃,胸口卻正與薛崇簡碰在了一處。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忽然想念那一片渭水,忽然想念花奴,於是毫無顧忌地狗血了

另:長安有兩個斷腸之地,一是渭橋,爲西出陽關的送行地,一是灞橋,是東出長安的送行地。渭城朝雨浥輕塵,說的是渭橋,年年柳色灞陵傷別,說的是灞橋。我自幼居住在渭橋附近,只是現今出行都在火車站飛機場,故而也從沒見過折柳相贈的景象。今年暑假回家,跟老爹在渭水邊散步,老爹說,這一衣帶水放在唐人眼裡,就是了不得的豪壯與感傷,頓時發現自己白佔了這橋數十載。行人莫問當年事,渭水東南日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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