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甲定漪打開房門,迎來的不是狗鬧,而是一臉糾結(jié)的陸英志。
陸英志又回頭望了望,才推著甲定漪,進了房間。
甲定漪後退,儘量不讓陸英志碰到自己。
陸英志倒不見外,落座後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才說,“你還記得你昨夜說的話嗎?”
“你還有臉叫布勤師弟?”
“……”陸英志愣了愣,“不是這個。是你告訴龍吟霜,你和我,曾經(jīng)是……那個。”
“哪個?”
陸英志也豁出去了,“你我曾經(jīng)是戀人。”
“記得啊。”甲定漪道。
“從今日起,我們就要裝作……曾經(jīng)是戀人。”
甲定漪面露厭惡,“不要。”
“現(xiàn)在倒說不要了?那你昨晚又胡說些什麼?!”陸英志拍案而起。
甲定漪的態(tài)度激怒了陸英志,以爲(wèi)他是嫌棄自己。而甲定漪,也的的確確是這麼想的。
“我只是懶得跟他廢話。”甲定漪懶洋洋的說,“我最近發(fā)現(xiàn),只要扯上那種關(guān)係,就沒人會死咬著不放了。”
陸英志氣得咬牙切齒,最終平息了下來,“你陪我演一場戲,我就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甲定漪終於提起了點興致,“好吧。不過先說好,我不會上你。”
“誰要讓你上啊!”陸英志氣得再次拍案而起,“我又不是真的要和你做情/人!你這張臭嘴,能不能改一改?”
甲定漪挑起嘴角一笑,“這纔像當(dāng)初狗眼看人低的少門主,昨天見你,倒真想是一條狗,沒了半分骨氣。”
陸英志聽了這話,立刻低迷了下去。他嘆了口氣說,“你若是在龍域裡呆上一段時間,恐怕也會這樣。”
“龍域?”甲定漪早有懷疑,龍吟霜和龍域有關(guān)。只是他一直想不通,龍吟霜死氣白咧的要纏著布勤,又是爲(wèi)什麼?
甲定漪坐直了身體,讓陸英志將這兩年的所見所聞,細(xì)細(xì)說來。
陸英志從兩年前,在霧從奪魂陣裡講起,一直到他拜入龍域。他從未想過,全都說出來,似乎也沒這麼苦難。心中的大石頭,竟然就這樣放下了。而他傾訴的對象,竟然是甲定漪。
甲定漪皺了皺眉,說,“誰問你的心路歷程了?我纔不在乎,你爹跟你說了什麼,你見到你爹時,心中如何糾結(jié)痛苦。”
陸英志這才發(fā)現(xiàn),他說的有些縱/情了。他連忙道,“大概就是這樣。”
“這麼說來,朝芩纔是龍域混在霧靈山的奸細(xì)?”甲定漪道,“可他從小在霧靈山長大,又是親傳弟子,怎麼會加入龍域?”
“這我就不得而知了。龍域等級森嚴(yán),像我之前只是使者,根本不可能探聽長老的消息。”
“沒想到,朝芩年紀(jì)輕輕,竟然是龍域的長老。”
“龍域,從來都不看資歷出身。只要是能力出衆(zhòng)或榮立過大功,都能受到提拔。”陸英志說,“有的人,就算白髮蒼蒼,也只是個使者。有的人青蔥年少,卻已是萬人之上。下位者對上位者,畢恭畢敬自不用說;上位者對下位者,也是隻用命令,不講情分。”
聽陸英志說到這裡,甲定漪對龍域,又有了新的認(rèn)識。之前雲(yún)尊老人曾說過,龍域等級分明,其中人數(shù)最多的,就是最低等的信者。信者裡的極少數(shù)人,能成爲(wèi)使者。
再往上,就是尊者。龍域一共有十二位尊者,他們有些常年在龍域聖地內(nèi),有的則變換身份,在江湖上行走。無論在江湖上如何地位顯赫,但在龍域裡,他們都沒有自己的名字,只有一個排位。
像陸英志,他是十二尊者。
尊者之上,就是四位長老。長老雖然有名有姓,但極少會用到。不知是否仿照四方聖域,他們劃分爲(wèi)東西南北四方,像朝芩,便是北方長老。
長老之上,就是左右兩位護法。他們在江湖上只有名號,卻無人知曉他們的真實姓名。現(xiàn)在甲定漪知道,龍吟霜就是江湖上人稱“霜龍王”的右護法。而另一位護法,就是十幾年前,大敗四方聖域的火龍王——龍炎至。
再之上,就是至高無上的龍主了。龍主手掌生殺大權(quán),是龍域中最高統(tǒng)領(lǐng)。只是他平時不大出來,事物多交給左右兩位護法。
甲定漪心中感嘆,龍域等級如此嚴(yán)密,比起毫無規(guī)制的霧靈山來說,簡直就是優(yōu)秀智慧的結(jié)晶。
聽出龍域等級制度深得甲定漪心儀,陸英志不禁道,“總之,龍域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
“所以你才既畏懼,又不敢離開。”甲定漪說,“對你來說,龍域就是魔窟。”
陸英志苦笑,“也許吧,只是我身不由己。”
甲定漪看著陸英志充滿期望的眼神,知道他想讓自己詢問他,爲(wèi)何身不由己。
但甲定漪懶得理他的哀愁,問道,“有一個疑問,困惑了我很久,龍域到底是做什麼的?有關(guān)龍域的聽聞,都是隻言片語,似乎都在闡述,龍域只有嘴皮子功夫,整日裡無所事事,沒什麼的大企圖。可我現(xiàn)在看來,他們似乎有很個很大的計劃。只是計劃太過宏大,旁人竟難以窺得全貌。”
“莫說旁人,我在龍域兩年了,最近還升爲(wèi)了尊者,也一樣一頭霧水。”陸英志道,“龍主他,總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就像段無顰,他回到龍域聖地,就被封爲(wèi)了奉龍者。”
“奉龍者?”甲定漪問,“什麼意思?他是龍主的私生子?”
“我也不知道。封龍者沒有實權(quán),只是地位尊崇。聽說龍域已經(jīng)幾十年沒有過奉龍者了。”
陸英志說完,見甲定漪陷入了沉思,還以爲(wèi)他是擔(dān)心段無顰。
“他應(yīng)該是沒受苦,整日裡好吃好喝的供著。不過我也不能常見他。除了兩年前那次進入聖地,直到半個月前,我晉升尊者,才又一次進了聖地。他長高了不少,只是整個人都冷冰冰的,和以前大爲(wèi)不同了。”
“嗯。”甲定漪點了點頭。現(xiàn)在看來,當(dāng)初他們遇見朝芩,被他所救,也許都是安排好的。而自己,竟然傻乎乎的鑽了圈套。只是如果朝芩的目標(biāo)如果是段無顰,又何必與他們回霧靈山呢?直接帶他走,不就行了?自己和布勤,根本沒無力阻止他。
只是過去已經(jīng)過去了,眼下的事更爲(wèi)重要,甲定漪問道,“那這次,你們又有何目的?”
“這要從劉家說起。”陸英志道,“你可知道,劉家發(fā)家,靠的不是跑商,而是尋寶撅寶?”
“龍域想要劉家?guī)退麄冋覍毼铮克麄兿胝沂颤N?”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這件東西,對龍域來說至關(guān)重要。”陸英志說,“據(jù)說,龍域創(chuàng)立初始,就在找這樣?xùn)|西。龍域一直與劉家合作,名義上,一直對外宣稱聯(lián)姻。實際上,劉家的兒子只要一成年,就會被龍域的人,以‘龍家’的名義接走。”
“你的意思是,劉家老爺,知道龍家就是龍域?”甲定漪也遲疑了,“可是劉家兒子逐一喪命,他爲(wèi)什麼還要與龍域合作?”
陸英志的答案只有搖頭,“我知道的是,劉家的兒子本來應(yīng)該死光了。突然又冒出這麼一個來,右護法就親自來一探究竟。只是龍域一直都會保存劉家血脈,卻不知這次是怎麼了,只剩了一根獨苗,龍域還要接走。”
奇怪的不只是這一點。秘寶、劉家、奉龍者,這些詞的背後,到底是怎樣一張巨網(wǎng)?
甲定漪突然懷念起布勤來,也許只有他,才能理解這個世界莫名其妙的規(guī)律。
想到布勤,甲定漪說,“都快中午了,布勤也應(yīng)該醒了,我去看看。”
“等等。”陸英志有些赧然的拉住甲定漪的衣袖,“別忘了,你我的約定。”
“知道了,死鬼。”甲定漪面無表情的說。在宵聲坊兩年,這種功夫,他還是學(xué)了不少的。
“……”陸英志沉默片刻,終究放棄了,“自然些就好。”
他倆從房間裡一前一後出來,就見布勤被龍吟霜擁著,一臉傻樣的站在庭中,看著他們。
龍吟霜在他耳邊說,“怎麼樣,我沒騙你吧?他們倆是舊情/人,還餘情未了,我說的沒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