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定漪示意讓布勤指路。其實布勤也記不清楚,就憑著感覺找到了那個小小洞口。
可惜那個洞口太小,甲定漪讓他躲開,然後猛擊了幾下,洞口上的碎石紛然落下。側(cè)開身體,甲定漪向前指了指。
見布勤點頭,甲定漪就扯著布勤,遊了進去。遊了一小會,看到了非常微弱的藕荷色光芒,那便是出口了。他們又向上有了不少時間,終於在一片蓮花之中冒出了頭。
“小朋友,你不守規(guī)矩。”
他麼剛浮出水面,就聽到一個蒼老的聲音如是說。
甲定漪不做躲藏,翻身上岸,果然見石牀上盤腿坐著一個老人,鬍子長得都落了地。
“前輩見諒。”甲定漪抱拳道,“是我以死相逼,他纔不得不說的。只因前輩獨居於此,在下心有不忍,這才通報了山裡的長老,領(lǐng)了命來接您上山。”
老者睜開眼睛,直直的看著甲定漪,“哦?你領(lǐng)的哪位長老的命?”
甲定漪面不改色,“驚雷長老。”
“驚雷那小子?”老者撫須笑道,“倒輪的他來發(fā)號施令了?”
甲定漪和布勤相視一驚,難道這山洞裡的老人比驚雷長老的輩分還要高?
老者衝甲定漪招手,“你過來,讓我看清楚。”
布勤想到那日,老者也是如此叫自己過去,又扇暈了自己,便眼神暗示甲定漪小心。
甲定漪心中有了防備,只向前挪了一步。突然間,一股強悍的力道向他襲來,他被生生的拖到了老者身前,倒地不起。
“老人家!您這是幹什麼?”布勤想爬過去,身上卻像紮了根,動彈不得。
“小朋友,謝謝你將他帶來。”老者笑容略帶猙獰,“我等了這麼許久,終於等到了。”
布勤聽得心頭一驚,連忙看向甲定漪。
甲定漪倒是神色未變,只是一瞬不瞬的看著布勤。
“你別誤會,不是我要帶你來的,是你非要來的。我怎麼可能將你帶入險境?”布勤連忙解釋,“老人家,你到底要做什麼?”
老者不搭理他,而是伸手在甲定漪懷中摸了摸,掏出一卷銀白色的細線來。見到這東西,老者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推測。
“斷逸繩。”老者看著那物件,仰天長嘯,“兩樣寶物,我都找回來了。沒想到的是,竟然是你這小鬼,害得我如此田地。”
布勤心道不妙,趕快說,“我們才初到霧靈山,如何能害您呢?他還是第一次見您!”
老者也有遲疑,手下的這個人歸墟已毀,聲音也不像當初推他下山的人。只是那天他也未曾看清兇手面貌,只知道他是霧靈山弟子。
“那這本秘籍和斷逸繩,是從哪來的?”老者手下一用力,掐的甲定漪直翻白眼。他說,“不要妄圖騙我。”
甲定漪知道此番兇多吉少,橫豎也是個死,他大喘了口氣,才說,“我殺了雲(yún)尊老人,從他的屍體上撿來的。”
布勤急得只能乾瞪眼,那位老者果然一臉錯愕,半響才陰沉著臉問,“你確實殺了雲(yún)尊老人?”
見甲定漪默認,老者又說,“他可是風燭長老的師弟,霧靈山的弟子。你敢傷他性命?”
甲定漪面不改色,“殺便是殺了。”
老者笑聲震天,彷彿遇到了天底下最大的趣事。老者問,“你親眼看到他嚥氣的?”
甲定漪點頭,“我檢查了他的屍體,死透了。秘籍和繩線,就是從他懷裡掏出來的。”
“老人家,他殺雲(yún)尊老人是有緣由的。”布勤趕快解釋,“是雲(yún)尊老人先殺了無辜,他纔不得已動手的。”
老者問道,“小子,將經(jīng)過細細說來。”
甲定漪不做隱瞞,將前後經(jīng)過說了一遍。布勤還在一旁搭腔,主要目的就是襯托甲定漪出手,實屬無奈,只是爲了公平和正義。
老者聽完後,撫須問道,“他的頸後,可有兩條龍盤扎的刺青?”
甲定漪一驚,連忙沾著身上的水,在地上畫出了那個刺青圖案,“可是這個?”
老者點點頭,忽然撫了撫甲定漪的後頸,才道,“是我一時衝動了。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困了一年有餘,心中難免生些怨恨。”
甲定漪心中有個猜想,“難道你是……”
老者撫須笑道,“沒錯,我纔是真正的雲(yún)尊老人。”
驗證了心中所想,甲定漪卻還是大吃了一驚。但一切的疑問,也就迎刃而解了。爲何雲(yún)尊老人會出現(xiàn)在段家,又要帶走段無顰和段不勤,而且還和段陳氏扯不清。最重的是,自己武功如此低微,就算用了墟毒,也不該是雲(yún)尊老人的對手。
甲定漪疑道,“只是那位假的雲(yún)尊老人,以他的武功,根本不是您的對手。”
“推我下山的不是他。”雲(yún)尊老人道,“是山裡的一位親傳弟子。”
原來雲(yún)尊老人武功威望甚高,就連驚雷長老的長老之位,也是他讓出去的。只因十幾年前,霧靈山丟失了鎮(zhèn)派秘籍,正是這本《靈霧築墟》。負責掌管秘籍的雲(yún)尊老人十分自責,就將長老之位讓給了驚雷,自己下山去尋秘籍了。
聽到這裡,甲定漪低聲說,“看來你說的也不全然準確。”
“我也沒有設(shè)定十幾年的事……誰知道這個世界自我完成度這麼高。”其實布勤心虛的很,作者就該像上帝一樣,知曉他作品裡每一個人物的背景,每一件小事的來龍去脈,甚至是每一片樹葉的墜/落。
表面上,雲(yún)尊老人符合了他的設(shè)定。但實際上,他背後還有這樣一個故事。
雲(yún)尊老人見布勤低落,以爲他是爲自己哀傷,更覺得布勤是個好孩子了。他繼續(xù)說道,“爲了找回秘籍,我臥薪嚐膽,在那幫惡徒那裡,潛伏了十餘年。三個月前,我好不容易拿回來秘籍,誰知剛上山,就碰到了那人。”
甲定漪聽出,雲(yún)尊老人用“惡徒”代替了那些人的名字。
“他戴著鎏金面具。但我認出他手中拿著的是親傳弟子纔有的霧靈劍。”雲(yún)尊老人說,“他說掌門知道我要回來,讓他帶我去見。我一時大意,竟然讓他搶了秘籍,又將我推了下去。”
一年前的親傳弟子,就只有阿大、阿二、阿三、阿四以,朝暮以及朝芩。布勤實在想不出,他們其中的一個,竟然能做出如此惡行。
“您確定是霧靈山的親傳弟子乾的嗎?”布勤說。
雲(yún)尊老人說,“雖然十幾年未回過霧靈山了,但我很清楚,親傳弟子所持的霧靈劍是何樣子。他用的是霧靈山的靈氣,我不會看錯。沒想到,他們竟然侵入了霧靈山內(nèi)部。竟然還是親傳弟子……”
甲定漪接話道,“所以布勤誤打誤撞進來了,你卻沒有讓他傳話給山上。你是怕被那個金面人發(fā)現(xiàn)?”
布勤一臉崇拜的看著他,好厲害,這麼快就給反派角色起了外號——金面人。怎麼聽都這麼炫酷。
“這是其一……”雲(yún)尊老人猶豫了片刻,才道,“罷了,已經(jīng)到了這副田地,還有什麼好隱瞞的?我當初和驚雷那小子打賭,三年之內(nèi)必定找回秘籍,誰知道過了數(shù)個三年,如今還這副模樣。我實在……實在是無顏上山。”
你的面子就這麼重要嗎?寧願呆在這暗無天日的“水簾洞”,也不願意回去?
“不知前輩作何打算?”甲定漪問道。
雲(yún)尊老人卻問,“你們是新入門的弟子?”見二人點頭,他又道,“這本《靈霧築墟》,你們練過了吧?”
布勤和甲定漪同時反應,一個是搖頭一個是點頭。
雲(yún)尊老人笑道,“小朋友,瞞我也沒用。我摸了這小子,確實是練了這重築歸墟的功法。這功法本只有長老能練……如今的四位長老,承位之時,這本秘籍已經(jīng)丟了,所以就連他們都沒練過。反倒便宜了你們兩個小娃娃。”
甲定漪道,“你的意思是,要繼續(xù)便宜我們了?”
雲(yún)尊老人聲音一滯,原本想好的說辭都卡在了喉嚨裡。片刻,他才摸摸鼻子說,“哪有這麼好的事。你們就算拿到了秘籍,沒有我的指導,也是白費。要想得到我的……”
“你想讓我們幫你找到那個金面人?”甲定漪截斷了雲(yún)尊老人的話。
雲(yún)尊老人今天覺得鼻子特別癢,“沒錯。這金面人不除,我就無法回到霧靈山。山上也必出大亂。”
“可以。”甲定漪伸出手,“先把秘籍拿來。”
雲(yún)尊老人擺手,“就算有了這秘籍,沒有‘靈霧’,也是沒用。”
“靈霧……”布勤恍然大悟,“是無盡霧?”
雲(yún)尊老人道,“那無盡霧需要操縱御霧鼎,方能出現(xiàn)。想要操縱御霧鼎,以你們的墟境,是根本不可能的。只能待我回到山上後,再驅(qū)霧助你們練功。”
“說來說去,你都是空手套白狼。”甲定漪冷笑,“哪有這樣的好事?”
布勤急忙賠笑,“前輩莫要誤會,他不是說你……”
誰知雲(yún)尊老人一擺手,“確實沒有這樣的買賣。你放心,你殺了那冒充我的人,我就欠了你一份恩情。如果找到金面人,那又是一份恩情。再送我回去,那就是第三份恩情了。三份恩情,我定然還你。”
甲定漪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雲(yún)尊老人,似是在做思量。
“你若是不願意,大可當作沒見過我。”雲(yún)尊老人道,“這本秘籍,乃是霧靈山的鎮(zhèn)派之寶,若是甘心做個普通弟子,一生無所建樹,大可回山上去,過你的安穩(wěn)日子。”
甲定漪釋然一笑,“前輩,找個金面人又有何難處。只是殺了那冒牌貨的恩情,我現(xiàn)在要你償還,也不難吧?”
布勤心想,甲定漪難道想要回秘籍?可是雲(yún)尊老人說了,沒有他驅(qū)動御霧鼎,根本就練不成。莫不是要他教些別的武功?
誰知甲定漪道,“治好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