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娶我?”等狗鬧少爺奪門而去,甲定漪才從房裡走了出來。
“怎麼?你既然做了小倌,自然是不能娶,只能嫁。”流扇壞笑道。
“你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我能有什麼主意。只是想讓坊裡的小倌們,都有個好歸宿罷了。”流扇倒是口氣誠懇,“當然,我坊裡的人,能進入劉家,自然也少不了聘禮吧。”
“你不是才提醒過我,莫要招惹劉家嗎?”
“劉家小少爺如此沉迷於你,這白花花的銀子,我爲何不賺?”
甲定漪高深莫測的看著流扇,最終只笑道,“好,他來娶,我就嫁。”
甲定漪剛撂下這句話,就被狗鬧少爺狠狠打了個嘴巴。
因爲,狗鬧少爺接連三日沒有出現(xiàn)。
倒也不是他不想來,而是被衆(zhòng)位孃親,困在了家裡。這還都要怪那個口不嚴的胡進寶。
原來在宵聲坊春宵一度之後,他趕回胡家,鑽進那個他們經(jīng)常出入的狗洞。誰知他鑽過狗洞之後,看到的胡府不復往日的安靜,而是擠滿了人。
這些人他眼熟的很,都是劉家的家丁。
劉家的五位夫人齊齊亮相,狗鬧少爺見了,嚇得差點尿了褲子,哆哆嗦嗦的站不起來。
大夫人見他這副可憐樣子,既生氣又好笑,最終嘆了口氣,讓家丁把他扶了起來。
狗鬧少爺腦子不夠使,不知怎麼面對眼前境況,就被家丁扶著上了馬車,帶回了劉家。
奇怪的是,他們今天沒有從正門進入,而是走了下人們走的偏門。幾位夫人都小心翼翼的,將他團團圍住,帶回了房裡。
回到房裡,大夫人唉聲嘆氣的說,“鬧鬧啊,你說你去什麼地方不好,非要去那種地方,被人騙了可怎麼辦。”
狗鬧少爺張了張嘴,只說出幾個“我”字。
“鬧鬧,你就不用隱瞞了,進寶都告訴我們了。”二姨太說。
倒不是胡進寶不夠義氣,只是劉家?guī)孜环蛉颂^有手段,先是威逼利誘,後是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五位夫人分爲三派:有唱紅臉的、有唱白臉的,還有敲鑼邊的。
胡進寶自然被繞了進去,好在他還沒傻到那份上,只說了劉狗鬧去了青/樓,但具體是哪一個,胡進寶矇混了過去。要不然劉家殺到宵聲坊拿人,自己和狗鬧,就再別想在宵聲坊露面了。
所以劉家夫人們都以爲狗鬧去了青/樓,並不知道,那就是名聲在外的相公館——宵聲坊。
大夫人摟著狗鬧,勸道,“去過也就去過了,幾位孃親都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那種地方不是好人家的孩子去的,鬧鬧以後不要再去了。”
“不行!”狗鬧決絕的喊道。
幾位夫人都嚇了一跳,狗鬧好從來沒有拒絕過她們。
“還有人在等著我,我不能不去。”狗鬧少爺哀求道,“我要是不去,他就要陪別人睡覺了。”
幾位夫人默不作聲的眼神交匯了一會,最終都看向了大夫人。
“鬧鬧啊,她們都是青/樓女子,只認錢不認人的。昨日她可以對你以身相許、山盟海誓,明日有客人拿了錢去,她照樣可以做同樣的事。”大夫人說。
“他不是青/樓女子。”狗鬧堅定的說。他應該算是青/樓男子。
二姨太擠上來,“那是自然,她們都會說,不是自願出賣身體的。一定是家裡出了變故,或是遇到不/良人,身不由己才淪落風塵的。她們這樣說,就是爲了騙你這種純潔善良的孩子。”
“他沒有說過這些話啊。”狗鬧少爺?shù)箤嵳\,“他就是說,晚上等著我。”
看著狗鬧少爺?shù)男邼瓨樱瑤孜环蛉硕夹牡啦幻睢?
三姨太清清嗓子,問,“鬧鬧,你該不會……和她睡了吧?”
狗鬧少爺咬著脣,愈加羞赧,終卻點了點頭。
四姨太忽然問,“你昨夜花了多少銀子?”
幾位姨太白她一眼,這種時候,還在乎什麼錢。
狗鬧少爺老老實實答道,“五萬兩。”
“五萬兩?!”四姨太驚叫,“夠買下一間青/樓的了!定是看我們鬧鬧心思單純好騙,就如此欺負他。”
“不是的。”狗鬧少爺扣著衣服,“坊主說,昨夜是他的梳弄之禮,價高者得。”
大夫人道,“你的意思是,你得了那姑娘的初/夜?”
“不是姑娘……”狗鬧少爺想解釋,卻被劉家夫人們誤解了。
“我知道,她現(xiàn)在是女人了。可就算如此,你也是劉家的少爺,她只是個青/樓女子,實在不相配。”
“他不是青/樓女子!”狗鬧再次強調(diào)。
大夫人安撫他,“好好好,她不是。你也到了該娶親的年紀了,娘爲你娶一位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好嗎?”
“我不要大家閨秀,我只要他。”狗鬧堅持。
二姨太也跟著勸道,“你迷戀那姑娘,只是因爲你沒見過什麼女人。這天下好看的女子多了去了,保證你見了我們爲你選的,就把那個拋到九霄雲(yún)外了。這樣好了,二孃再幫你娶幾個妾侍?”
“就算全天下的女子放在我面前,我也不會喜歡的。”狗鬧少爺說,“再說,全天下的女子,都沒有他好看。”
那是自然,性別不同,如何比較?可惜劉家夫人們並不知道,他家狗鬧少爺鍾情的,乃是一位男子。
幾位夫人勸了半天,見他沒有悔改的意思,就乾脆將他留在房裡反省。大夫人一出房間,就囑咐道,“立刻爲他選一門親事,越快越好。”
“可是,老爺這兩日不就要回來了嗎?”二姨太道,“要不然,還是等老爺回來以後再做定奪?”
“老爺就算再疼他,知道他在青/樓豪擲萬金,還迷上個青/樓姑娘,也要發(fā)火的。”大夫人說,“所以我們要趕在老爺回來之前,斷了他這念頭。”
幾位夫人打得如意算盤,以爲他家鬧鬧只是情竇初開,一時意亂情迷。只要見了別的姑娘,就立刻能將那位“青/樓女子”拋諸腦後。
可三天之後,她們就發(fā)現(xiàn),這算盤打得不如意。先不說見姑娘,他家鬧鬧,整日裡茶不思飯不想,飯菜茶水如何端進去,就怎樣端出來。
平日裡一天要吃三頓飯、兩頓茶點、一頓夜宵,現(xiàn)在一天連一頓都吃不上。更不用說睡覺了,一天怎麼也得睡上五六個時辰,現(xiàn)在無論什麼時候看他,都是睜著眼睛無神的望著天。
幾位姨太太都心疼了,二姨太最先發(fā)聲了,“大姐,看鬧鬧這樣,恐怕真是對那姑娘動了心了。聽他的意思,那姑娘也是剛?cè)胄校苍S並非我們想的那樣風塵,不如……”
大夫人似乎早有主意,“其實我也有這個打算。若是能哄的鬧鬧開心,娶進來做個妾侍,也沒什麼。”
四姨太卻還是有些不滿意,“雖然是妾侍,但我們幾個哪個不是出身良家?如今鬧鬧要娶個風塵女子,說出去,劉家……”
“這我早就想到了。”大夫人說,“我會替她贖身,再尋個農(nóng)家,當作她的孃家。只不過我要先去會會那姑娘,到底對我們鬧鬧,是真情,還是假意。”
去的只有大夫人和二姨太,剩下的幾位姨太,都留下來哄狗鬧吃飯。
她們找來胡進寶帶路,胡進寶這才告知,他們的目的地,是宵聲坊。
“宵聲坊?”大夫人沉思片刻,“這地方我似乎聽過,怎麼也想不起來。”
“宵聲坊建立,不過才五年。他們以船爲家,四處遊走,您不知道也是應該的。”胡進寶得意忘形,“再說了,這地方,就只有男人才會來……”
大夫人瞪了他一眼,嚇得胡進寶禁了聲。不過他心中更加佩服狗鬧,幾位孃親這樣兇悍,他竟然還能讓他們同意接甲定漪進門。雖然斷袖龍陽算不得什麼大事,但從勾欄院娶回一個去,還是劉家這種深門大院,實在聞所未聞。
甲定漪等了三天,等來的不是狗鬧少爺,而是狗鬧少爺?shù)膬晌粙H,帶著數(shù)十家丁,乘風破浪,前來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