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甲定漪的話,朝芩與布勤皆是大吃一驚。
尤其是布勤,脫口而出,“你瘋了?竟然加入邪/教組織?”
甲定漪白他一眼,布勤馬上改口,“定漪大人自然有自己的思量。可惜小的才疏學淺智力不高,不能揣摩聖意,還望定漪大人賜教。”
“只是有點心儀他們的組織模式罷了。”甲定漪問朝芩,“聽說你是北方長老,應該沒問題吧?”
朝芩眉開眼笑,“你若是立下大功,入教自然沒問題。只是有一點,龍域不似霧靈山那麼鬆散。若是龍域弟子背叛龍主,有所不軌,可是要受生不如死的刑罰的。”
布勤撇嘴,“託你的福,我們已經感受過身不如死了。”
朝芩並不知道甲定漪與布勤被費了武功,就算知道了,他也沒什麼愧疚可談。但他嘴上倒說的好聽,“等我們同爲龍主效力,我自然不會虧待你們的。”
“嗯。”甲定漪卻不在意,說,“我想先見見朝暮。”
“可以呀。”朝芩倒是痛快,“我與布勤也許久未見了,不如你我二人把酒言歡一番?”
布勤扭過頭,裝聽不見。
甲定漪踢了踢他的小腿,“還不快去。”
這算是交換人質嗎?布勤淚目,你怎麼這麼容易就把我交出去了?
甲定漪知道了囚禁了朝暮的山洞,頭也不回的走了。剩下布勤一個人遙望他的背影,然後就被朝芩拉走了。
朝芩倒像是劉家的主人,吩咐下人在布勤房裡準備了酒菜,關起門來,笑吟吟的倒上兩杯酒,遞給布勤一杯。
布勤拒絕,“喝酒不騎馬,騎馬不喝酒。等甲定漪回來,我要與他一起去霧靈山,不能陪你喝酒。”
“甲定漪見過朝暮,會自己上山。你就安心陪我喝酒吧。”
“什麼?”布勤驚道。難道他是怕上山遇險,纔將自己留下來的?布勤腦海中,已經腦補出一副畫面:甲定漪眼中滿是不捨,卻終是將自己留在山下——“我怎能讓你陷入危險之中?等著我!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朝芩似乎看出了布勤的想法,說,“別想太多。只是交換人質而已。”
“交換人質?”布勤指了指自己,“我嗎?誰是另一個人質?——難道是朝暮?”
朝芩點點頭,“沒錯。他帶著朝暮的霧靈劍去,便能砍斷他腳上的寒玄鐵鏈。”
“看來你也不是那麼沒良心。”布勤扁了扁嘴說,“還知道想辦法放了他。”
朝芩手中的酒杯微微一動,似乎是之前將酒斟得太滿,竟然灑出了幾滴。似乎是不滿撒酒,朝芩面色沉了下來,“甲定漪一個人上山,兇多吉少,倒不如相求於朝暮。他也知道,我不會放心讓你們一起去的,所以纔將你留下,做人質。若是見不到霧靈山上的人,你就代替朝暮,餓死在山洞裡。”
布勤一滯,乾脆扭過臉去,不再看朝芩。
“生氣了?”朝芩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嘖了嘖嘴說,“劉家不愧是江川首富,有自己的商隊,就是不同,江川一帶,哪來的這麼好的酒。醇香甘洌,沁入心肺。沒想到啊,你竟然成了劉家的獨子,這酒你平日裡想喝多少喝多少,自然是不稀罕。可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你就陪我喝上兩杯吧。”
布勤扭過臉,“話不投機半句多。”
“我們一唱一和的已經說了許多了。”朝芩又飲下一杯酒,他沉默片刻,突然話多了起來,“你生氣,是應該的。但比起其他人來說,你是最沒資格生氣的。”
“爲什麼?”布勤氣鼓鼓的說。
“別忘了,當初是我救了你們一家三口。”
什麼一家三口啊?這個誤會不早就解開了嗎?布勤悶悶的說,“多謝你的救命之恩。你冤枉我的事,就算扯平了。”
“怎麼能算扯平?”朝芩說,“你也欺騙了我。我當初一直以爲你是段無顰的親孃,害我拖了那麼久才下手。說到底,是你自己作孽,才背了黑鍋。”
“你看不出來我有喉結嗎?還有我的胸!”布勤雙手在自己胸膛上下蹭動,以證明那裡有多平坦。布勤意識到哪裡不對,“怎麼叫我自己作孽?爲何你以爲我是顰兒的娘,就不下手?”
朝芩又倒了杯酒,才說,“我們尋找奉龍者已經許久了。奉龍者誕生之時,就是他孃親喪命之日。所以我一度懷疑,是不是找錯了人,段無顰並不是我在尋找的奉龍者。”
聽到“奉龍者”這三個字,布勤腦子裡瞬間明晰了。這個世界,還是以他的設定爲基礎進行著,只不過偏離了原有的方向。
龍無涯,這個世界創造武學的祖師爺,便是第一代奉龍者。不知是不是過了太久,這個詞遭到了曲解,因爲布勤記得,龍無涯應該是“封龍者”。而這裡的“龍”指的正是龍鼎。
龍無涯之所以能成爲不可逾越的神話,一方面是他確實有經世之才;另一方面,是他將龍鼎封進了歸墟之內。龍鼎就像一個永動機,沒有緣由,就是能提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墟氣,且這墟氣,足有昏天滅地的本事。
在布勤原本的設定裡,段無顰重生長大後,機緣巧合得到龍鼎,並且運用它的強大力量,稱霸了整個武林。
布勤不得不驚歎,這個世界的自我完成度,果然很高啊。原來段無顰能容納龍鼎,是因爲他就是龍域所尋找的“奉龍者”。
布勤問道,“這麼說來,那個假的雲尊老人,也是你們派過去的?”
“他?是我派去段家接段無顰的。”朝芩說,“但他失蹤了。我當初想的是,他還有個女兒在段府,等我閒下來再去尋他蹤跡。誰知道他女兒也跟著不見了。”
布勤心中有了個大膽的猜想,“那個假雲尊老人,他女兒叫什麼?”
“我怎麼會知道。我連他叫什麼都不記得了,何況他女兒。”朝芩說,“他大概……姓陳吧?就算被我找到,他也命不長了。既然已經拜入龍域,他的子子孫孫就都是龍域的人。他竟敢隱藏女兒下落,還辦壞了差事……”
布勤猜的果然不錯,當初那個假的雲尊老人,竟然就是段無顰的後孃段陳氏的親爹。難怪他會主動要將自己收做徒弟,要帶自己一起走,看來是想趕盡殺絕,幫段陳氏掃清障礙。
想到這裡,布勤不禁打了個冷戰。原來自己穿越過來的第一天,身邊就已經有了龍域的人。妄自己還是創造這個世界的人,卻被這個世界最神秘的組織層層包圍,還不自知。
布勤不敢說假的雲尊老人是被甲定漪殺的,誰知道龍域有沒有什麼奇怪的規則,比如說殘殺同門,要千刀萬剮之類的。
他忙給朝芩的空酒杯倒滿,問道,“若是你找到他,會殺了他嗎?”
“怎麼可能?龍域弟子,禁止私自動刑、殺害同門。我自然是要將他帶回聖域。”朝芩一幅理所應當,“龍域法制嚴明,無論弟子犯了什麼罪,都要帶回聖域,由龍主根據規矩,親自定罪。不過龍域的大部分刑罰,都是剁手跺腳挖眼削鼻,再塗上折磨人用的□□,直至罪人撐不住。”
“呵呵,你們真是簡單粗暴啊。”
“放心吧,龍域之內,除了叛教,一般沒什麼罪責的。”朝芩說,“等你們入了教,有我罩著,就算要受刑,他們也會看在我面子上,給你們個痛快的。”
“謝謝你啊。”布勤敷衍的說著,也拿起一杯酒,啜飲了起來。
他現在倒是有點明白了甲定漪的想法。反正在霧靈山混不下去了,這就代表著,他們也很難在江湖中混下去。如果不去龍域,兩面都是敵人,夾縫中求生,實在太難了。聽朝芩的意思,龍域對待自己的人,倒還不算太爲難。只要不做叛教之事,基本上也不會犯規受罰。
以私心論,布勤也想去龍域看看。這個存在於他創造的世界,卻不是由他親手創造的地方。龍域似乎藏著許多秘密,但布勤有種直覺,自己一個個都能解開。
再說,布勤也想找回段無顰。畢竟他纔是正宗男主角,有他在身邊,布勤覺得才能安心。想起段無顰,布勤嘆道,離開他兩年,自己的世界幾乎只有吃和睡,甲定漪更是去了風月場所賣笑,似乎都偏離了主線劇情。
布勤下定決心,“嗯!我決定了!我們要跟你一起去龍域!”
“剛纔甲定漪不是已經決定過了嗎?”朝芩一臉不解,“你們倆,不是一直他做主嗎?你一個跟班,有什麼權力決定?”
布勤抹了一把辛酸淚,搶過酒壺,“別說了。喝酒吧。”
倆人推杯換盞,又叫下人進來填了幾次酒。朝芩喝得滿臉通紅,布勤乾脆撲倒在了桌子上。
“這就不行了?”朝芩笑笑,又倒了一杯酒。還未入口,他突然眼中精光一閃,將酒杯想著身後擲了出去。
酒杯速度極快,只見一道閃電光芒,就落進了龍吟霜手裡。龍吟霜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拇指和食指捏著酒杯,踱步過來,將酒杯放在了朝芩面前。提起酒壺,龍吟霜親自爲朝芩倒了滿滿一杯酒。
“右護法。”剛纔那一擲,似乎用盡了朝芩的清醒。此時他臉上帶著麻木的冷意,似乎沒有了精神裝模作樣。
“右護法親自爲你斟酒,難道我沒這個資格?”
朝芩沒有說話,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龍吟霜倒不在意,坐在布勤身邊,將他擡起,擁進了懷裡,逗弄道,“鬧鬧寶貝?你怎麼也喝酒了?暈不暈?”
出乎朝芩意料的是,布勤竟然一臉嬌憨之態,傻乎乎的說,“不、不暈。咦?房頂怎麼轉了起來?”
“鬧鬧寶貝,你可真是可愛。”龍吟霜捏捏布勤的臉蛋,“怎麼辦,我越發捨不得你了。等我們成親之後,我一定要帶你走。”
朝芩看得越發心中打鼓,他直截了當的問道,“右護法莫不是對他屬意?”
“是又怎樣?”龍吟霜頓了頓,頓了頓才說,“不是,又怎樣?”
“屬下只是奇怪,右護法不是一向對左護法一往情深嗎?”朝芩問。
龍吟霜冷笑一聲,絕美的大眼中,卻泄露了殺機。不過他自然不會和朝芩一般見識,揉了揉布勤的頭,才說,“你們左護法眼睛長在頭頂上,只看得到萬人之上的龍主,我哪來的福分,入他的法眼?”頓了頓,龍吟霜失神的自言自語,“只有挫了他的傲氣,將他徹底踩在腳下,失了尊位做了禁/臠,才能讓他看到我。”
朝芩沒想到能聽到龍吟霜的肺腑之言,就算已有醉意,他仍覺得後背出了一層冷汗。“霜龍王”右護法,竟然當著自己的面,說要將左護法踩在腳下,當作禁/臠。這預示什麼?
“屬下不勝酒力,就此告辭。”朝芩想要離開,卻被龍吟霜叫住了。
“你們以爲,找到段無顰,讓他成爲奉龍者,就能鞏固你們這些正統龍域後人的地位。”龍吟霜看著布勤的睡顏,臉上露出令人髮指的溫柔,“誰告訴你們,奉龍者只能有一個的?比起一個不知道能不能長成人的小娃娃,已經成年的傻子,才更好控制。”
“你的意思是……”朝芩心中一驚,也看向了龍吟霜懷裡的布勤。
“我們今天說的太多了。你喝了這麼多,也該困了。”龍吟霜看著慢慢倒在地上的朝芩,笑道,“那個眼高於頂的傻瓜身邊,果然都是一羣一樣的白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