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我看她不需要這些。”桑落略顯清冷的嗓音低低的響起。
“可是,主子,這位姑娘還在發(fā)高燒若是不管不顧的話只怕……”香兒見桑落微蹙了眉目當(dāng)下低垂著頭不敢再開口。
“那是她的命……”桑落冷了嗓音,驀然站直了身軀快步出了茅屋。
“抱歉……”香兒收拾起地上的藥瓶緊跟在桑落的身後,轉(zhuǎn)而似乎想起什麼一樣,褪下自己身上的外袍蓋在詩君雁的身上,然後歉疚的看了一眼詩君雁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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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無情,詩君雁自是不指望桑落會真心真意的救她,雖然她不明白那一刻桑落爲(wèi)何會突然收手,甚至將她帶回來,可是救人一半實在不是君子的作風(fēng),詩君雁掙扎著想要起身,可是渾身痠軟的一點氣力都沒有,高燒燒得她渾身發(fā)燙,腦子有些暈乎,新傷舊傷再加上一身的毒傷,即便是鐵打的身子怕是也頂不住,雖然她身體素質(zhì)稟與常人,也耐不住冷熱交替以及疼痛的折騰,在桑落和香兒離去後不久便再次陷入了昏睡當(dāng)中。
詩君雁再次醒來已經(jīng)是夜晚時分,她不知道自己是睡了幾個時辰還是睡了幾天,支撐著她的不過是心底蝕骨的恨意和詩家之人的期望,她不能死,她死了的話詩家要怎麼辦,爹爹的期望要怎麼辦,憑著這股信念無數(shù)次在生死線上徘徊她都咬牙支撐了下來,
毒性的發(fā)作早在詩君雁的意料之中,即便她只飲了小口便感覺到那酒水的怪異,甚至是立馬服下了詩家特質(zhì)的解毒丸,可是因爲(wèi)一路被人追殺,沒有及時將殘留的毒素逼出體外,又幾番強行耗盡真氣,能夠活下來已經(jīng)是她命大。先是極寒然後是極熱,半邊身子好似浸泡在冰窟冷得好似血液都無法流通,另外半邊身子則如同被火焰灼燒著,好似要將她燒成灰燼,撕裂的疼,鑽心入肺,詩君雁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一滴滴落下,貝齒咬破了脣瓣,即便如此那入骨入髓的疼痛依舊不能緩解分毫,單手支撐著地面,一點點攀爬著讓自己的身子靠在樑柱之上,拿起先前香兒丟下的衣物艱難緩慢的套在身上,本來想將衣帶綁好,可是因爲(wèi)疼痛的緣故,兩手顫抖的不聽使喚,半天也無法綁上,嘴角勾起一抹散懶漫不經(jīng)心的淺笑,綁不好也不勉強,頭顱朝後靠在樑柱之上,凌亂的髮絲散了一地,女子面容清秀婉約,不算是極美,卻有著一種別樣的驚心動魄之美,那女子即便一身狼狽,奄奄一息,那澄淨(jìng)的眸子慵懶,邪氣,男子的灑脫,女子的嬌軟,融合在一起,一時間竟是美得讓人挪不開眉目。
詩君雁只覺得眼前一黑,陌生的氣息夾雜著沁入骨髓的涼意和危險將她包裹在其間,詩君雁即便瞇著眸子也可以瞬間察覺到來人是誰,她未動,依舊那樣沒心沒肺的淺笑。
桑落依舊一臉溫和的淡笑,長髮因爲(wèi)他俯身的動作散了一地,落滿了詩君雁一身,糾纏著詩君雁散開的髮絲竟是分不清楚你我。修長白希的手指輕輕勾起詩君雁胸前的衣帶,他的動作分外的溫柔從容,好似溫情的夫君爲(wèi)心愛的妻子束好衣帶一樣,分明是簡單不過的動作,可是在他做來卻分外的優(yōu)雅好看,詩君雁即便疼的意識模糊,依舊能夠清晰的看到眼前男子的神態(tài),好似一壺陳年的女兒釀,哪怕是加了見血封侯的毒藥,那酒香尚未喝已經(jīng)醉人三分。
詩君雁靜靜的看著桑落替她綁好衣帶後緩緩起身,然後轉(zhuǎn)過身子坐在那唯一一處乾淨(jìng)的案臺邊,倒了一杯白日裡香兒準(zhǔn)備的此刻卻早已涼透的茶水,修長的手指輕輕捏著茶杯,食指輕輕摩挲著茶杯上那翠綠的竹子,看他喝茶也是一種極致的享受,那男子似乎無論做什麼事情,哪怕是簡單不過的事情都透著一抹醉人心魂的魅惑,沾之即醉,若然飲之,必定見血封喉。
香兒執(zhí)著燭火進(jìn)入的時候依舊是一臉的淺笑盈盈。
“主子,茶涼了,香兒再替你煮一壺。”香兒的嗓音壓得有些低,可是在這樣靜謐的夜裡依舊顯得有些突兀。
“香兒,替四少處理傷口,我身邊不需要一個廢人。”桑落低低的開口。
香兒微微一詫,卻也僅僅只是瞬間便朝著桑落盈盈福了福身,“是……”說完便走了出去。
室內(nèi)只剩下詩君雁和桑落二人對立而坐,先前沒有燭火在黑暗中詩君雁還可以忽略掉桑落強大的氣息,此刻雖然兩人隔著一段距離,可是卻是面對面的姿勢,詩君雁即便不擡頭也可以清楚的感覺到桑落的目光從一開始便落在她的身上,也沒有要挪開的意思。她不覺得桑落是想要佔她什麼便宜,何況她哪裡有便宜讓人佔去,這個男人太高深莫測,她琢磨不透,桑落明明不想救她,可是又突然會做出一些救她的事情,這種困獸之鬥,詩君雁很不喜歡,好似出了殷離那狼窩,又莫名入了比狼還要危險上百倍的虎窩,而且這虎窩住的不是老虎,而是獅子。
“多謝救命之恩。”詩君雁微微擡起頭顱,眼底的迷惑褪去,取代的是一抹漫不經(jīng)心的淺笑,清秀的面容蒼白如紙,脣瓣因爲(wèi)乾涸的緣故而開裂破皮,聲音分外的沙啞澀耳,聽在耳底好似磨砂碾過,讓人有些難受。
桑落好似未聽見,依舊優(yōu)雅從容的喝著杯中涼透的茶水,清明如水的眸子落在詩君雁的身上,沒有厭惡,沒有同情,沒有冷意,或許說一點該有的情緒都沒有,很淡,淡的詩君雁在他眼中好似不存在一樣。
詩君雁試著動了下身子,鑽心入肺的疼痛讓她整個身子微顫。她沒有期待桑落會回答她,只是想要打破那詭異的平靜,那或許並不能稱之爲(wèi)平靜,至少與桑落呆在一起,她的心時刻都保持著高度緊繃的狀態(tài)。那男人即便什麼都不做,都不說,就那樣靜靜凝坐著淺淺的笑,也給人一種幾乎要窒息的危險感,那種感覺由骨子裡散發(fā)而出,直接壓迫人的靈魂。
“你在怕什麼?”就當(dāng)詩君雁準(zhǔn)備瞇上眸子休息保持些體力的時候,原本以爲(wèi)不會開口的桑落突然低低的開口,那嗓音說不出的好聽,詩君雁都覺得奇怪這樣一個遺世獨立天仙般的人物怎麼會給她那樣一種危險感。
怕什麼,詩君雁脣角微微上挑,許是扯動了傷口,止住的鮮血再次流下,打在白希的肌膚上滑入衣襟之內(nèi),旖旎的豔色痕跡分外的*難明,“怕死……”詩君雁淡淡的開口,一bobo襲來的疼痛幾度折磨的她巴不得死掉,可是心中對於生存的渴望與生不能死的疼痛纏鬥著,她沒有資格決定她想要什麼,她想做什麼,她的生死,她一出生就是爲(wèi)了詩家而存在,除非詩家煙消雲(yún)散,否則她詩君雁就得活著,哪怕是生活在地獄中也要活著。
這個答案桑落好像不滿意,雖然他什麼不滿的情緒都沒有露出來,詩君雁卻清晰的感覺到了桑落那一瞬間的不快,僅僅只是瞬間,等到詩君雁想要捕捉到那抹情緒是否真的存在時已然消失不見。
“是該怕……”桑落突然勾脣淺笑,那笑好似二月枝頭春花盛開的瞬間,又似雨後千樹萬樹盛開的白梨花,染著清晨的露,籠著清晨的煙,在山間裡,在田野上,在暖綠的陽光裡緩緩綻放,似清晰,又似模糊,那不是美,那是一種醉人的姿態(tài)。“我從不救人……”桑落後面的話語稍顯清冷,即便是如此無情的話語在他說來,好似也是理所當(dāng)然。
詩君雁有些不太明白桑落這句話的意思,既是不救人,爲(wèi)何又要將她帶到此地,還吩咐香兒給她處理傷口。
許是察覺到詩君雁的疑惑,桑落只是淡淡的勾了勾脣,轉(zhuǎn)而恢復(fù)成平靜無波的模樣,也沒有要替詩君雁解除疑惑的意思。
香兒端著熱水和傷藥進(jìn)來的時候便察覺到了氣氛的波動,再看那對坐的二人,一個靠著樑柱好似陷入了昏迷,臉色蒼白,氣息微弱。一個把玩著手中的茶杯,臉色平靜,舉止從容優(yōu)雅,好似什麼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或許只是她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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