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詩君翼聲音有些沙啞,顯然方纔被驚嚇的狠了。
寒遠素微微斂著眸子,“天大地大,總有我的容身之處,將軍的大恩大德,小女子唯有來世再報。”寒遠素偷偷的打量著詩君翼臉上的神情,果然如她所料,那男子滿臉的糾結之色。
“姑娘若是不嫌棄,倒是可以入住我詩家,我自會稟明我孃親讓她好生照顧姑娘,一直待我找到姑娘的家人爲止。”詩君翼咬了咬牙低聲說道。
寒遠素貝齒輕輕咬住脣瓣,頭顱微微低垂著,“那怎麼可以,我哪裡還能再麻煩將軍大人。”
“不麻煩……”詩君翼袖中的大手死死的扣著身後的梨木桌,手指力道大的好似要陷入木桌之內一樣。
“還是算了。”寒遠素聲音輕了幾分,她本來就是想留下打探敵情,要是被送走了豈不是與她所想背道而馳,如此一番交際,她幾乎摸透了詩君翼的性子,這個男人果然如同傳聞中所述耿直責任感強,而且很是好騙,“將軍若是覺得我麻煩只管將我丟到軍營外,若是我有福氣自是會和家人遇上,若是福氣不好,再遇上北陵之人,那也是我的命。”說罷便朝著帳篷外的方向而去。
詩君翼一急,趕緊過去拉住那女子,寒遠素本來就是在等詩君翼改變主意,沒有真心想走,當下目光帶著幾分幽怨的落在詩君翼拉著她的手腕之上。
詩君翼如同觸電一般鬆開,略顯黝黑的皮膚上青紅不定,“此事乃是我管教不嚴導致,我豈能丟下姑娘不管。”
“將軍大人的意思是我可以留在此地了。”寒遠素眼眶裡的溼氣頓時收回,晶亮的眸子略帶著幾絲欣喜的落在詩君翼的身上。
詩君翼有點反應不過來,“姑娘,我的意思是……”
“將軍,我什麼都會做,只求將軍不要丟下我不管,和田村被盜賊毀掉的時候我曾經遠遠目睹過將軍趕走盜賊的風采,村裡人都說將軍仁德無雙,是救苦救難的菩薩,如今戰亂紛爭,和田村捲入戰場,村裡的人都走盡了,我又被北陵的軍師看上,被人擄去賣至軍營與家人分散,此生不知道是否還能再見。將軍憐憫連著救我兩次,將軍,救人救到底,求將軍再救我一次,除了這裡我什麼地方都不去。”和田村的事情她很是清楚,如今搬出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此刻詩君翼是被自己糊住了,可是能夠與自己匹敵如此久,讓父皇頭疼之人決然不簡單,只怕後續會讓詩君翼瞧出端倪。剛好詩君翼紮營之地便是先前的和田村,“我曾經與家人約定在村裡匯合,我想我家人定是會回來尋我,還請將軍容我呆上些時日。”
“可是軍營之地並不允許有女子存在……”詩君翼爲難的開口,卻見那女子目光盈盈,澄淨的眸光間盡是波光瀲灩的淚光,那樣的目光軟軟的帶著幾分哀求的落在自己的身上,他只覺得渾身上下如同針氈一樣不自在。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擱置的好,明知道自己該厲色拒絕,可是那女子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女孩,又被自己手下擄來,他若是不管,她豈不是與死無異,詩君翼一向做事敢作敢當,如何也不會丟下如此一個弱女子與不顧。
“最多我扮作男子,或許躲在帳篷中不出來即可。”寒遠素期期弱弱的開口。
詩君翼臉色依舊有些難看,他本是中規中矩之人,軍規軍紀他向來看得比命還要重要,自小受到的教育也是如此,何況生爲將軍他更是以身作則,二十幾年的墨守陳規讓他自己先破了,不糾結纔怪。
“幾日都不行麼?”寒遠素眼眸微微彎起,那模樣好似要哭出來一樣,女子如水,何況寒遠素本就生的江南水鄉,此刻那水融化將詩君翼溺在其中,詩君翼只覺得後背生涼,渾身都被涼水浸在其中,那拒絕的話語如何都說不出來,可是若是答應,他又覺得像是身上的血肉連根帶骨的被人拔起生生的疼。
“不行麼?”寒遠素聲音壓得很低,愈發顯得楚楚可憐,這個男人不能逼得太急了,急了他就跑了,片刻之後寒遠素又擡起頭顱露出一抹淡淡的淺笑,“沒關係,天無絕人之路,我該不會那麼倒黴的。今日的事情就當沒有發生過,我不會同別人說的。”
“姑娘,你家人叫什麼名字。”詩君翼嘆了口氣,說到底此事他脫不了干係,若是置之不理,與畜生何異。
寒遠素微微一愣,顯然沒有料到詩君翼如此快便改變了主意。
詩君翼假裝鎮定的咳嗽了幾聲,“我並無別的意思,只是希望儘快找到姑娘的父母。”
“多謝將軍大人。”寒遠素幾乎喜極而泣,頓時朝著詩君翼盈盈一拜,心底卻快速思索著要報什麼樣的名字纔好,她本來只是隨口一說,沒有想到詩君翼竟然真的上了心還要幫她找失散的父母,此刻也只能硬著頭皮隨意說了兩個名字。
詩君翼微微頷首,如同下了莫大的決定一樣,“在沒有找到姑娘父母之前,只有委屈姑娘暫時居住此地,我會盡快讓人尋到。”
見詩君翼滿臉懊惱卻口氣堅定的模樣寒遠素驀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逼人太甚,一看詩君翼就是那種規矩大與天中規中矩之人,如今卻要爲了一個陌生之人破了自己守了一輩子的規矩,當真是有些爲難了,不過若不如此,她哪裡能夠留下來。“多謝將軍……”寒遠素超這詩君翼盈盈一笑,那笑容好似三月春風吹拂臉面,又似初冬的暖陽照射在冰冷,又柔又軟,詩君翼這時纔算是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除了自家妹妹他常年在軍營幾乎沒有與年輕女子對視過,當下那種渾身不自在的僵硬之感又浮現了上來,腦海中甚至閃過那女子白希的肩頭,心底暗暗怒罵自己思想齷齪,一面用強大的理智將那一幕從腦海中趕出。微微側過頭顱不敢再對視寒遠素的眸子。“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帳篷歇息,因爲沒有多餘的帳篷,姑娘只能睡我的帳篷了。”
“好……”寒遠素乖巧的點了點頭。
“得罪了……”詩君翼抱了抱拳,袖中的大手微微緊握,然後攔腰寒遠素抱起,鬼魅般的身子瞬間入了不遠處的帳篷,幸好議事的帳篷與他睡的地方很近,否則還真的難以避免被人發現。入了帳篷,詩君翼便立馬鬆了手,高大的身子離寒遠素好幾步遠,那避嫌的模樣讓寒遠素幾乎淡笑出聲,哪裡有男子如此憨厚有禮。
“姑娘早些休息,細事我們明日再談。”詩君翼不想再待下去,鼻尖似乎還殘留著女子清幽的淺香,腦海中快速閃過那女子淺笑盈盈的模樣,當下轉身便欲離去。
寒遠素強忍著笑意朝著詩君翼福了福身,在詩君翼掀開帳篷的一瞬間低低的開口,“將軍,先前的事情我是開玩笑的,燈光又暗,我又穿了衣物想必將軍什麼也沒有看到吧。”
詩君翼頓時覺得口乾舌燥,心底卻升起一股透心的涼意,好不容易屏去的旖旎畫面再次涌了上來,女子面若桃花,淺笑盈盈,肌膚白希,剛一升起,那股深深的自責和罪惡感隨之而來,自小詩靜軒便教導,男子當爲君子,而正人君子其中一條,就是潔身自好,非禮勿視,非禮勿聽,更別提是看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在軍營,雖然不少軍營也有供士兵發泄的藝妓,可是詩君翼一向注重軍營紀律,決不允許娼淫之事存在,他分明是看到了,又不願意承認,還要人家姑娘自己開口。詩君翼頓時被一股莫大的羞恥與自責包裹,心底暗暗發誓定要快點找到人家姑娘的家人,也好抵消些他的過錯。人家姑娘是個善良的姑娘,倒是他一個大男人竟然做了那般不堪之事,“是……是……”詩君翼聲音堵的厲害,甚至都不敢再回頭對上寒遠素澄淨的眸子,幾乎是擠出兩個字,然後便狼狽的落荒而逃。
詩君翼走後寒遠素便笑得不行,整個人笑倒在*榻之上,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內心太壞了,竟然欺負了一個純良的男人,詩君翼別看威武嚴肅,一身凌然正氣,內心純白的跟黃花閨女一樣,她竟是仗著人家的責任心狠狠的欺負欺騙了詩君翼一把。原本被擄來的滿腔怒意頓時散了去,腦海中回放著詩君翼因爲懊惱緊張而繃緊身體的模樣,整個身子蜷入被窩之內,又是一陣大笑。
再說詩君翼落荒而逃的出了帳篷,路上碰到趙琪和漳龍時臉都黑了,不明所以的趙琪和漳龍甚至來不及反應便被詩君翼發配去押送軍糧。詩君翼回到議事的帳篷,一宿無眠,等不及第二日清晨便招來心腹派去尋找和田村逃竄的村民,他哪裡知曉他此刻認爲善良單純的姑娘,竟然從一開始就在欺騙他,揹著他做了多麼膽大包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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