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算結(jié)束了吧?
慢慢地,他眼前彷彿又出現(xiàn)了曾經(jīng)的那條街,路兩邊是內(nèi)容差不多但是裝飾不同的店鋪,人們進進出出,有算命的,有要求爲喪事的。生意好的人家,送走一個顧客又接進來一個客戶;生意淡得人家,便從家裡拿出椅子坐在梧桐樹下聊天。一隻黑貓輕叫著一下子躥上了樹,在枝上打盹。那梧桐,依舊發(fā)出“沙沙”地聲響。
金力嘴角慢慢上揚,帶著些許無奈。七月十四發(fā)生了什麼,他不知道也不打算去了解。也許時間纔是它的最好歸處,就這樣被所有人遺忘吧。眼下自己最重要的事就是努力康復(fù),重新生活。是的,就這樣。
金力轉(zhuǎn)向路邊,看看是否有的士過來。這輪椅還真是不好用,只是換個方向就這麼費力。他吸了一口氣,再次使出全身力氣去轉(zhuǎn)動輪子。
“吱咯……”輪子底下發(fā)生沉悶的聲響,好像是軋到什麼東西了。
“不會是扎到釘子了吧?”金力俯身朝下一看,臉上立刻是一點血色也沒有了。
兩隻從地面伸出來的手正緊緊抓著他的輪椅不放。
“不是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嗎?!”金力慌張地想棄椅而逃,卻感覺自己的手腳都不能動彈。
“救命啊!救命!”他害怕地大聲求救。
這時,原來萬里無雲(yún)非常晴朗的天空腥紅色的雲(yún)團如海浪般四起,整個空間慢慢暗下來了。極度的壓抑感在這裡無邊的擴散。
“救命啊!”金力剛想開口,求救聲卻從前方一陣接一陣的傳過來。他看著熟悉的街道,心裡滿是疑惑與強烈的不安。爲什麼又回到開始了?怎麼會呢?
這是七月十四的陰元街。
冷風(fēng)穿梭在每個角落之間,肆意地將血腥味傳遍整條街道。原本應(yīng)該是翠綠的梧桐葉此刻竟也是血紅血紅的。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啊!”
金力呆呆地看著空蕩蕩的街道,耳邊卻全是絕望的求救聲。
“你逃不掉的。”一個女聲在自己身邊說道。
“誰,你在哪兒,快給我出來!”金力不知所措地轉(zhuǎn)著輪椅,在原地打轉(zhuǎn)。
“呵呵呵呵,我一直就在你身邊啊……不對,不是身邊,我就是你啊!”
“什麼……什麼……”金力還想開口說什麼,脖子上傳來一陣痛楚。他伸手一摸,是血。
金力驚恐地按著脖子右邊,那裡有一根經(jīng)脈跳得特別厲害,“啊!!!”“呲”一聲,那裡的皮膚裂開了一道口子,血緩緩地流了出來。
“不……不要……啊!!!”開裂的口子慢慢鼓了起來,金力痛得大叫,卻無能爲力,他按著傷口的手突然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束縛著綁在了椅背上。
鼓起的傷口還在繼續(xù)膨脹,如同一個毒瘤,金力感覺自己現(xiàn)在就像是被人砍頭,可是那斧子卻不鋒利,一刀沒有完事,又來第二刀,第三刀……砍著那些還沒有斷的經(jīng)脈,和剁肉沒有差別。“殺了我吧,求你殺了我吧!”金力激動地吼著,頭已經(jīng)被那還在腫的血包擠得只能往左邊動。
“殺了你?還早呢,要好好把玩你,呵呵……”
此時,那個瘤竟然腫到一個人頭的大小了。金力可以明顯感覺到那個東西正在吸食自己身體裡的血肉,他腦中忽然閃過在醫(yī)院抽血的情景,但是不是一個針筒,而是許多個同時紮在一個地方。那種自己體內(nèi)的東西被抽離的痛苦感與空無感讓身體不由自主地開始抽搐,以至於輪椅也跟著抖動,“嘩啦嘩啦”響著。
“呲呲呲呲……”血瘤在吸食了金力的血肉之後,顯得飽滿,既而從頂中央開裂了。
因爲是從自己身上長出來的,所以當瘤裂開的時候,金力依舊可以感到被活剝皮的痛苦,“啊……放過我吧……放過我吧!”他的頭被血瘤壓到了一邊,那東西裂開之後流出來的液體順著就流到他的臉上,又粘又臭。
“呼……”那東西,那東西竟然在呼吸!它是活的!
金力不敢在說話,怕粘液會流進嘴裡,怕它又會發(fā)生什麼變化。
“呲呲呲呲……”就像一個巨大的花骨朵綻放般,血瘤已經(jīng)裂成兩半,外皮慢慢脫落,搭拉在金力右肩。
金力不知道那是什麼,可是他還是努力著把頭偏了上去,以便自己看清那東西的真面目。
“好看嗎?”
頭髮上全都是那種噁心的粘液,就連臉上也都是血和粘液的混合體。她開口,問。
“好看嗎?”金力瞪著眼睛,沒有任何反應(yīng)。
她睜開了雙眼,流下兩道血淚,然後,裡面是空的。
“……啊……!!!!”許久,一聲悽慘地尖叫在夜空下傳響。
暗暗的路上,一個坐著輪椅的人的影子,被路燈拉得好長好長,那影子的最後端,是兩個頭顱。
一天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西下的太陽向房間投射進最後一點餘光。
夢汐和阿成躺在牀上,兩個人久久沒有說話。牀下是一地散亂的衣物。
“說句話吧。”阿成打破了沉默。
夢汐呆著天花板,“天花板上面好像有一隻蒼蠅。”
“嗯?”阿成跟著也把視線轉(zhuǎn)到那上面。
又是十分鐘的沉默。
“回來吃飯嗎?”“不了,今晚要加班。”“嗯,知道了。”“嗯。”“……哦。”
輕輕合上防盜門,夢汐無力地靠在門背後,她望著沒有生機的客廳,想起了從前的種種,和阿成的種種。
“你有多喜歡我啊?”“嗯,比你喜歡我多一點。”阿成對夢汐說。
“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我求你了!”“……我不知道我們該怎麼繼續(xù)了。”“沒關(guān)係,這個答案我們可以一起去找啊!”阿成對夢汐懺悔。
“如果我們結(jié)婚了,會不會很幸福啊?”“廢話,我們不幸福還會有誰幸福啊,呵呵。我一定會讓你很幸福的!”阿成對夢汐保證。
“我們,就這樣吧。”“我知道,就這樣吧。”阿成和夢汐面對面,和平分手?
淚水偷偷地流了,夢汐也不想擦去,便順著淚水輕輕地哭了起來。感情裡最怕的就是沉默吧,可是現(xiàn)在我們除了沉默,還是沉默了。
既然如此,他的存在也沒有什麼意義了吧。夢汐從口袋裡取出一張紙,上面有天城市第一醫(yī)院的蓋章,特別醒目。“再見了……”夢汐看著那張紙,再也忍不住了,緊緊捏著紙張,哭得很大聲。
我想過好好愛你的。
“林醫(yī)師,這麼晚怎麼不回家吃飯啊?”“已經(jīng)吃好了,想到外面散個步。”“哦,那我先回家吃飯了。”“你袋子裡的是什麼?”“這不我們家小美一直吵著要吃炸雞腿嘛,今天去超市的時候就順便買了幾個。林醫(yī)師你要不要吃一個?”“呵呵,不用了。你還是快點回家吧,不然小美又要跑到外面來找你了。”“哎呀,這孩子就是太粘人了,真不知道要是我們不在家她要怎麼辦。那我先走了。”
“嗯。”夢汐站在公共花園的小道上,看著那個曾經(jīng)是自己病人的年輕媽媽,淡淡地笑了。
這時候手機響了。“喂?你好。”夢汐接起了電話。
聽到對方的聲音,她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死丫頭,你還知道打電話給我哦!”
“哎呀,你是我的好姐妹嘛,我怎麼敢忘記呢?”
“那你現(xiàn)在在幹嘛啊?不要跟我說是還在哪個不知名的國外度假哦,我會嫉妒死的!”夢汐藏起了自己的一種情緒。
“我現(xiàn)在啊,就在天城呢。”
“什麼?你在天城!”夢汐趕緊回過頭朝四處看了看,記得以前怡兒就是這麼給自己驚喜的。可惜這裡沒有她的身影。
“我在自己家裡。本來早就想來找你的,可是出了一些事,所以過幾天再說吧。”那頭的怡兒語氣裡帶著一些疲憊。
“怎麼了?有錢丈夫終於暴露本性,花天酒地,把你冷落了?”夢汐儘量想把氣氛搞得活躍些。
“呵呵,如果是這樣,我反倒輕鬆了。夢汐啊,你知道我爸的事嗎?”
“你爸?蘇叔叔怎麼了?”
“……沒什麼,小事情而已。”
“說啊,我們誰跟誰,你還要藏著……”
“真的沒有事,我打算把我爸接到安家去。”
“哦,這還真是‘一人做官,雞犬升天’啊!”
“知道我們家的夢汐依舊這麼刻薄,我終於安心了。”
“去死!我哪裡刻薄了啦,那你什麼時候過來,我們好好聚一聚。”
“這個啊,你也知道嘛,我現(xiàn)在的身份是安家少奶奶……”
“你是不是嫌棄我們這幫普通人了?!”
“當然不是,只是現(xiàn)在真的有些事情要處理。夢汐,對不起哦。我也很想和你們聚聚的。哎呀,你和阿成也早點把事辦了吧。”
“我們啊?”夢汐一聽到阿成兩個字,心裡一緊,差點就要忍不住了,不過她還是熬過來了,“我們還能怎麼樣啊,就這樣子了唄。你也知道他那個人就是不安定,我都有些累了。等一下,你別想轉(zhuǎn)移問題哦!快說,爲什麼不能過來和我們見面,肯定是嫌棄我們了。”
“真沒有,我蘇怡的爲人你還不清楚,這種事情我是絕對不會做出來的。”
“行啦,看把你急的。我當然知道我們家怡兒是怎麼樣的一個人。那好吧,等你有空的時候再打給我,我們好好聊聊。”
“夢汐。”
夢汐看前眼前出現(xiàn)的人,本來就很複雜的心情又多了一重。
王盟,那個第一個對她說“我喜歡你”的人,此刻站在花壇邊上,對她招手。
今天是怎麼了,爲什麼和自己關(guān)係不一般的人一下子都出現(xià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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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見有人叫你了嘍,是不是你家親愛的啊?”
“不,不是。是王盟。”
“王盟?他怎麼來了……哎呀,難怪剛纔看你回答的有些不自然,不會是揹著阿成和王盟在搞什麼小活動吧?嘻嘻。”
“你去死啦,那先這樣吧。”
“嗯,希望你們談得愉快些啊。”怡兒掛了電話。
王盟走到夢汐面前,帶著他的招牌式微笑,“最近過得怎麼樣?”
夢汐禮貌性地笑著,“就這樣子嘍。你呢,怎麼突然找到我這裡來了?”
“我也就這個樣子了。今天是我生日,你還記得嗎?”王盟問。
怎麼會忘記呢?只是刻意不去記而已,“怎麼了?沒人陪你過啊。”
“是啊,所以想問問你有沒有空……”
“王盟……”夢汐的語氣有些不安,“你知道的。”
“難道以一個朋友的身份也不行嗎?大不了你可以叫他一起來。”
“那倒不用了。”夢汐苦笑著回答,“我們,已經(jīng)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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