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艱難地翻過了幾座山之後,兩輛車子才終於停在了一條山澗之中。?
此時已過破曉,原本灰濛濛的天空因太陽的初升,霞光萬丈,竟給人一種壯麗的世界之初感,如同是盤古開天般讓人震撼。?
一行人經過幾天奔波勞累,個個都是面無血氣。他們站在車子前,仰望著那從山澗透射過來的陽光,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激動。?
原來活著是這麼美好。?
“那麼,穿過山澗是不是就到大霧村了?”阿成透過相機往前眺望,再大的景觀也能濃縮在了小小的鏡頭中。?
“是的,前面就是。很慶幸今天沒有像昨天那麼大霧瀰漫,不然又得費一些時間進村了。”?
稍稍停留了一會兒,幾個人又上了車繼續往前開去。?
夢汐從車窗中探出頭,看到路兩邊已經是陡峭光滑的山壁,再往上看兩座山的間隙差不多可以用一線天形容了。而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那山壁上竟也長出了十幾棵樹苗,迎著陽光在晨風中輕輕搖擺。?
“這些樹種還真是夠頑強的,能在石頭縫裡生長。”阿成也看到了,不由地感嘆道。?
“也許吧,記得我剛從這裡走出來的時候,還沒有這些東西。”阿盟邊開著車,邊快速地朝兩邊觀望。?
雖然已經過了很多年,但這裡並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想想也正常,這麼偏僻的地方,有誰能注意到並給予幫助呢?而從這裡走出去的人,基本上是不會再回去了。就像自己這樣。?
在小小的路上開了沒多久,忽然視線就變得異常開闊,兩邊的山體慢慢往外延伸,越來越多的東西涌了進來。?
終於,車子又停下了。?
“怎麼?到了嗎?”阿成往前看去,空空的一片。?
阿盟笑了笑,示意他下車,“它就在你腳下。”?
阿成一聽,馬上跳下了車。?
離自己不遠的地方,路面就突然中斷了。他朝前走了幾步,就看到前面的地形如盆地一樣整個隱藏在地平線下方。這時,展現在他眼前的景象才讓他感覺驚訝。?
就在這個下陷的土地上,有著一個範圍還算大的村落,灰白色的屋頂散落在蔥綠的叢林中,外邊是一條不寬的溪流將整個林子包圍。大概還是早上的緣故,村子裡還是炊煙裊裊,而溪流邊亦可以看到幾個正在洗衣服的村婦。?
“這就是大霧村。”阿盟用複雜的眼神望著自己的故鄉。?
“子洲,我們到大霧村了。”夢汐對子洲耳語,雖然並不確定他是否能夠聽到。?
子洲昏迷了,從後備箱裡出來之後到現在還沒有醒過來。沒有人知道他經歷了什麼會變成這樣,同樣也沒有人知道該如何弄醒他。但夢汐沒有著急,她相信子洲到了一定的時候就會醒過來的,她有預感。就好像是預見子洲會在前面而提議大家提早動身那樣。?
輕輕撫摸著子洲還是蒼白的臉,夢汐可以感覺到他正在恢復氣色。她忍不住抱緊了他,“沒事的,是不是……只要把這些事做完,我們就可以馬上回家了。”?
怡兒那一車的人也都在站在阿成身邊,安靜地望著腳下。就爲了看到這平和的場景,他們經歷了好像很多很多。?
“那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下去了?”之煥露出一個笑容,“車子開進村子後我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睡一覺!”?
“不行……”?
“不行,進村的路只有一條,不過車子開不過去,我們得走下去才行。”張紅打斷了阿盟的話,很平靜地回答。但立馬她才明白過來她說了什麼,幾個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盯著她。?
怡兒問道,“你,以前來過這裡嗎?”她似懂非懂,恍惚中想起了什麼。?
“嗯?這不是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的事嗎?”張紅安然一笑,指著前方。確實,被水包圍的村子,只有一座與外界溝通的小木橋,看起來是承受不起車子的重量的。?
迎著明媚的陽光,一行人在安置後車子後踩著輕軟的泥土下山了。其實也就幾步路的光景,一條小徑直通溪邊的木橋。?
阿成帶著抱怨有些費力地揹著子洲,落在衆人後頭,他不禁叫了起來,“我說你們能不能慢一點,我快跟不上你們了。”?
怡兒回過頭衝他做鬼臉,“那你就不能快點哦,這就是平常不做鍛鍊的下場。”?
“有本事你也背一個大男人!”阿成氣呼呼地回答。?
夢汐走在阿盟身邊,看著這一片祥和的土地,“生活在這裡的人一定都沒什麼煩惱吧。”?
阿盟露出一個怪怪的笑容,“你想得太理想了,這裡又不是什麼世外桃源,男耕女織自給自足的。村子貧窮,雖然大家都過得去,但也沒有豐衣足食。只有小孩子還是真正快樂的。”?
“呵呵,我印象中的田園生活就和現在看到的差不多,所以纔會那麼說。不過確實也是,貧困是所有家庭最怕的事情。”夢汐嘆了一口氣,“也許我是歐洲田園片看多了。”?
“這次回去,也不知道村子裡的人見到我們這麼多人會有什麼想法。”阿盟皺了皺眉頭。?
“怎麼,你父母不歡迎你回家嗎?”?
“我父母早就不在了。”?
“……對不起。”?
“沒事,是我沒有跟任何人說過而已。以至於大部分人都以爲我是從小在城裡長大的。我父母在我小時候就因爲上山採藥碰上泥石流死了,後來是我奶奶一直撫養我。但因爲之前發生過的那起慘案,村子裡不知是誰散播謠言說我是掃把星,先害死了村裡的小孩,又剋死了自己的父母。我奶奶很疼我,不想我被村裡的人欺負,就託人把我送去了我媽的親戚那邊。之後我就一直跟著我舅舅了。”?
“這些,和你以前對我們講的都不一樣。”夢汐聽了阿盟的經歷只覺得很辛酸,也不想再追問什麼,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現在你已經出人頭地了。你奶奶會高興的。”?
“呵呵,我也希望這樣。但可惜的是,幾年前她就已經離開了。”阿盟說到奶奶,眼睛一下子就紅了,“我連她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還虧她一直這麼照顧我,我真的很後悔,我應該抱著寧願被村裡人歧視,也要一直陪她走到最後的信念的。”終於,一滴眼淚不爭氣地從眼角滑落了。?
夢汐趕緊從口袋裡拿出手帕遞給了阿盟,“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讓你想起這些。”阿盟搖搖頭,“不是你的問題,這是我自己的心結,現在說出來反而好受些。”?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過了小橋,真正踏進了大霧村的範圍。?
“阿盟,你家在哪兒啊?我揹著這傢伙都快斷氣了!”阿成扶著橋邊的欄桿,氣喘吁吁。?
“阿盟?……你是王家的那個小孩子,王盟?!”一個端著洗衣盆的大嫂突然出現在所有人面前,她用非常異樣地眼神打量著站在衆人之首的阿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