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啦出事啦!”隔壁家風水先生的老婆沒徵兆地闖進了我家裡,“哎呀,出事啦!”
爸第一反應就是趕緊把那金箔符給收了起來,我便幫他問道,“王嬸,怎麼了?”
王嬸一把抹去額頭上的汗珠,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斷斷續續地說道,“……對街……對街……做紅白雙事的……她男人……昨晚上……昨晚上死啦!”
我這一聽,心頭就像壓了塊巨石般沉重。這是災難開始前的預兆?昨晚死的,昨晚我們不是出去見鬼了嗎?難道說……我的腦海裡立刻浮現出一個男人被厲鬼殘忍殺害的情景。
“那姓林的是怎麼死的?”爸面不改色地問。
“就是他老婆拿刀把他砍死了。你說奇怪不奇怪,那兩口平時看上去挺和氣的啊,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了?我是沒有去看,聽人家說那女的可狠了,把男人的手腳都剁下來了。”王嬸喘好氣說話又像平時那樣利落了,而且還說個不停,“大師啊,都說你算命特別準來著,估計要是你早點給他們兩算個命,也許就沒什麼事了呢。不然,你現在就幫我算算,看看我這段日子過得順不順?最近我家那個真是怪了,晚上都不回房睡覺,天天在倉庫裡做紙人啊紙房子什麼的,以前可沒見過他這麼拼命,現在倒像是著了道了,吃喝睡都在那裡了。問問他是不是有事,他反而把我哄出來,說我太煩了。哎,我這不是爲了他嗎?想想就氣。咦,你們怎麼都不說話啊?”
聽著她說了一大堆,我這心裡是火氣往上躥啊,幸虧我不是你男人,不然現在我就把你趕出去。
“他這是在做準備啊。”爸嘆了一口氣,無神地看著前方。
我剛想接話,王嬸搶先了,“怎麼,難道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她的語氣一下子變了。
“王嬸,你知道什麼?”我問。
“還能有什麼,最近大家不都在底下說嘛,說我們這條街上的人都要死了!我知道大師從來都不開這種玩笑,看來這傳言是真的。”
爸沉重地點了點頭,“七月十四,鬼門大開。想必你也是知道的,我們這條街本來就不是什麼好地方,這下面是一片墳場啊。是我們先搶了他們的地盤,現在是時候還給他們了。”
“難道沒有什麼解救的辦法?這一劫是你們這幾個德高望重的師傅算出來的,難道連你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能算未必能解啊。”爸說完,嘆息著進了自己的房間。
我看著一臉驚慌的王嬸,又看了看爸那邊關上的門,不知道該怎麼說,氣氛有些尷尬。倒是王嬸自己先開口了,“那個,那也沒別的事,阿力你給你爸說一聲,我就先走了。”
“那好吧,王嬸你小心。”
王嬸本來就很是不安,聽我這麼一說,她匆忙地跑開了。
哎呀,人家已經嚇到了,你還說什麼小心之類的話啊,不是要把人逼瘋啊。我罵著自己,真不會說話。
對街那家紅白店我不是很熟悉,不過大體也知道店主和家人過得挺好的,沒想到現在竟然會發生這種慘劇,真是想不到啊。不是鬼作祟,而是自己的枕邊人,想想都心寒。
到了吃午飯的時候,我剛想叫爸出來吃飯,結果從外面走進來幾個人。今天真是熱鬧,大家都往我家跑。那些人我都認識,是同一街上的,差不多把整條街上的職業都包括了。專門看風水的老劉,做道士的李師傅,還有專門承接喪事的小余。
“你爸呢?”小余一進門就問。
我指了指右邊,“正在裡面休息呢,怎麼了?”
“想來你也知道昨晚發生什麼事了吧,我們想讓金大師去看看。”老劉很恭敬地回答,“哦,金大師。”話正說著,爸已經出來了,他沒有多說,直接出了門。我和那幾個人便跟了上去。
到了事發地點門口,爸回過頭看了我一眼,“死人你見過吧。”
我忘記自己是不是見過,不過當時好奇心大於一切,我頭點得和撥浪鼓一樣,“見過見過。”
於是,好像得到了特許證一樣,我就進了店裡。
“哎,他老婆怎麼樣了?”老劉對守在臥室門口的兩個青年男子說。雖然室內的光線不是很亮,不過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阿明阿風,你們怎麼在這裡?”那兩個是我在入住這街後交上的朋友,因爲一般做什麼算命風水之類職業的人都是上了年紀的(我這三十的還不夠具有說服力),街上和我年紀差不多的沒幾個,所以認識他們兩之後我們就特別熟了。
“她在裡面睡覺呢。”阿明帶著嘲笑的口氣說。
“我想她是不是有精神病啊,你們剛走那會兒她在房裡大吵大鬧,吵了一會兒就坐在地上唱歌,唱完了又在化妝,妝化好了又睡了。這不是瘋子的行爲嗎?”阿風很無奈地搖著頭。
“這是中邪了。”我爸平靜地說道。
其它幾個人聽了我爸的,沒有一個人表示反對,李師傅問,“雖然說我是做道士的,不過對於中邪驅鬼之鬼也只是聽人家說過,從沒有親眼見過。現在也不懷疑大師你什麼,就想知道該怎麼做纔好。”
“還是先帶我們去看看屍體吧。”爸建議道。
其實我一直很奇怪爲什麼出了這麼大的事竟然沒有叫警察來,事後才知道原來是老劉他們囑咐整條街的。畢竟事出有因,在這個特殊時期,誰都不想惹出更多的事端。屍體是在地下室被發現的,而發現的人可以說沒有,是殺人兇手也就是死者的妻子渾身是血的跑到路上自己大叫著“我殺了我的丈夫”然後才引起了人們的注意。
說是地下室,其實也是一個堆放貨物的倉庫,裡面都是陪葬用品。一推開門,就是兩個紙人沒表情地站在所有人眼前。想起昨晚的事,我就對紙人有了一種恐懼,生怕他們突然轉過頭看著你什麼的,怎麼說這也不是人扮鬼嚇人開玩笑的事。
“屍體呢?”因爲裡頭東西太多,爸沒有看到屍體。李師傅走上前,把擋著的一些東西移開了,“就在這。我活到這個歲數,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殘忍的事呢。”
就在我還在作心理準備的時候,阿風阿明兩個人急著看屍體往前擠,結果我順勢就被推到了最前頭。
這……是屍體?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在我胃裡打轉。
在房間中央,躺著一堆,沒錯,不是一具,是一堆,血淋淋的東西。被鋒利的斧頭砍下來而斷口平滑的雙手雙腳,以怪異的姿勢放在正中。而剩下的身軀就像一個垃圾一樣很隨意地丟在旁,那把致命的斧頭還深深地陷在臉上。死者那死不瞑目扭曲的表情,越看越讓人覺得背後涼涼的。空氣中滿是濃濃的血腥味。
“死無全屍啊……”阿風幽幽地說著。而阿明早已跑到外面去吐了。
爸眉頭緊鎖,視線一直盯在那堆手腳上。
“你看出來了嗎?”小余指著那堆東西問。
爸點點頭,“14。不多不少,一雙手一雙腳,排成了個十四。”
聽他們這麼一說,我纔看出來原來那手腳竟然排成了數字“14”,難怪剛纔我還覺得那堆放的形狀有些不對頭,“是七月十四?”
其它人都默認了,現在提起十四還能想到哪邊去呢。
“現在該怎麼辦?”
“……把屍體送去殯儀館火化吧,然後對外頭說是進貨的時候遇到了意外,妻子接受不了而精神崩潰。反正事實大家都知道,也不會到處亂說的。最後再給他家人送個信。”爸一字一句地說完了。
老劉認同地把爸交待的話都記下了,“那現在是不是要去看看他老婆了?”
“那要不要我現在就叫幾個熟人到這裡把屍體處理了。”小余建議著。
“行,這不是小事,小余你殯儀館裡去得多,多看著點,別引起那邊的動靜。”李師傅補充道,“千萬不要再弄出什麼事。”
一行人離開了地下室,我莫名地就落在了最後,關門的事就落在了我頭上。我在心裡不停祈禱著,就關個門而已,可不要發生什麼。於是握著把手用最快的速度關門。然而,就在門合上的那最後一個間隙,我隱隱約約地看到有一個黑影站在那屍體旁……地下室本來光線就不好,我給自己找著理由。
“阿力,關個門你還這麼慢吶!”阿風在上面叫道。
“來……來了!”我大聲回答。“砰!”門重重地關上了。
應該是自己看錯了,一定是看錯了。
來到主人的臥室門口,阿明已經在等著我們了。他的臉色還有蒼白,看來吐得很厲害。
“看把你嚇得。”阿風笑話他。
阿明眼神卻閃過一絲恐懼,雖然很快,但是在場的人都看出來了,老劉趕緊問原因。阿明什麼也不說,只是推開了臥室的門。
我們進了屋子,本以爲會看到什麼觸目驚心的場面,結果裡面空空如也。這是……
瘋了的老闆娘憑空消失了?
李師傅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從身上取出了羅盤,“你們往外退一些,我用羅盤看看有沒有異樣?”他說完就把羅盤對著房間角落測了起來。
這時候,阿風突然拉住了我的手。我回過頭問,“你幹嘛,李師傅這裡正在找呢。”
阿風的表情很僵硬,然後一個字一個字地對所有人說道,“爲什麼,你們不看看上面呢!!”
他一說,我們幾個人同時把頭擡了起來朝天花板看去——女人也正在上面盯著我們!
“啊!”阿明受不了驚嚇,一下子就暈過去了。而我們也都嚇得不取再動。
一滴,兩滴……深紅的血,慢慢滴在了地板上。
女人緊緊地盯著我們,不是,女人頭緊緊地盯著我們。是的,那只是一個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