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的河面，不等圍觀的羣衆發生感嘆，一股明顯的惡臭隨著網裡的東西完全被打撈出水而在空氣中擴散開來，使得所有人都快速捂住了鼻子，生怕自己吐出來。

“好臭啊……太噁心了……”“不行，我不要看了，我快吐了……”“我也是，這味道太……嘔……”“你還好吧，快去喝點水。”“真是有夠噁心的……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雖然捕魚已經不少年，撈起莫名其妙的東西也是經常的事，但是面對這眼前的髒物，老李還是有些不適應。他和站在對面臉色差到極致的老劉互望了一眼，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情景。可是旁邊船上的三個警員死命地催著他們快點把網裡的東西給弄出來，他們儘管非常不樂意，卻也沒有辦法，誰敢得罪當官的呢……

“來，你把網崩緊了，我把東西拉出來。”老李對老劉說道。老劉露出一個十分感激的笑容，把網兜朝自己這邊一拽。老李便彎下腰，一手捏著鼻子一手伸進風裡一陣套弄。

就像是在看一場表演，並且到了最gao潮，全場的圍觀者竟都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下來。前一刻還人聲鼎沸的河面此時靜得有些讓人背後發涼。

“怎麼……了？”老劉慢慢地把網往外扯，發現老李的眼睛瞪得老大。

“他，他抓住我了。”老李哭喪著臉，手都不敢再動。

“你們怎麼不繼續了？”一個警員催促道，直接跳到了老李的漁船上，“說你呢，幹嘛傻站著不動。”“哎，哎喲。我，我實在吃不消這活。警察先生，你來吧，你來吧。”老李說罷摘掉橡膠手套，慌了神地繞過漁網，跑到了老劉那邊。

“真是的，虧你還打了這麼多年漁，竟然被團破網嚇成這樣。”警察藐視地看了他一眼，自己拿起手套戴上，然後直接雙手伸進網裡，用力一抓。

一團烏黑的頭髮被輕鬆地扯了出來，雖然在水中泡了很久，但卻還是很光滑。

“看到了什麼？”“看不清楚啊，好像是黑線什麼的……”“會不會是人的頭髮……”人羣又開始發出討論聲，好奇大過恐懼，所有人都等著看到結果。

“小張啊，你打電話給局裡，讓他們派人過來。”“怎麼了？有什麼發現嗎？”“你眼睛長哪兒的，沒看到漁網裡躺著一個死人啊！”警察慍惱地瞥了新來的一眼，便全身一個使勁，把網裡的東西給拖了出來。

於是，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一具浮腫的身體，纏著綠色的水草，無聲地躺在船板上。

“哦喲，我的天啊。真的是死人啊，怎麼這麼恐怖！”“太噁心了，真的太噁心了，乖乖，你不要看了，給我回家寫作業去……”“叫你不要到這河裡來游泳，現在知道怕了吧。”“要死，我剛纔還在這裡洗衣服啊，這些衣服，哎……”

夢汐看著泡屍，心中也是有些反胃，但是她更在意這具屍體的來歷。儘管沒能近距離觀察屍體，可是夢汐還是能看到個大概。屍體在水中泡的久了，臉部腐爛到無法的地步不說，整個屍體還爬滿了白森森的蛆，一動一動的。同樣因爲是在水中泡得久的原因，屍體的性別一時也無法確認，這倒有些麻煩。

至於那個剛纔還氣勢洶洶的警察此刻也是一臉囧樣，面對著這樣的一具無名臭屍，他一定很後悔自己的勇氣可嘉吧，看他急急忙忙把手套扔掉的樣子就知道了。

由於這個重大發現，圍觀的衆人不減反增，用水泄不通來形容河岸的情景一點都不過分。而這種湊熱鬧的劣根性，並不會因爲飄蕩在河面上的惡臭或者是那已經發黑的天空而改變。

“那屍體的事你們有去看嗎？”張紅夾著一筷子白色的小菇剛要吃，就被阿成給攔下了，“這誰叫的啊，看到這個我就想到剛纔那屍體上的蟲子……”張紅慍惱地瞪了他一眼，放下了筷子，“你就不能看場合說話嗎？什麼屍體的蟲子，真是的……”

“你們也在那裡？”夢汐問道，“剛纔我們一直都在那裡，出都出不來。”

“她我不知道，反正我一聽到有人談著這個消息，我就馬上趕過去了，而且還用相機拍了幾張現場呢。不過這中國人愛看熱鬧的性格真得很嚴重啊，我在那裡都是擠的。人太多了。”

“呵呵……”夢汐乾笑著，“差不多吧。現在鎮子上發生這種事，估計晚上沒有人趕出門了。我想我們也應該早點回去。”

“一直沉在水裡的屍體怎麼會有蛆呢？”進門入坐後久久未開口的子洲終於說話了，他看向夢汐，“屍體如果是在水裡，按一般情況總是會浮起來纔對吧。”

“……嗯，從理論上是這樣的，而且現實的例子也證明就是如此。”夢汐回答道，“你想說明什麼？”“沒什麼，我只是覺得那屍體有些怪而已。不過也沒事，反正和我們無關。”子洲說完喝起了飲料。夢汐看到子洲的表情不是很自然，但對他們來說現在最重要的是平安無事，能不扯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就儘量不要再去理會了。她理解地點點頭，吃起了菜。

“咦，怎麼了？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呢？”阿成沒搞明白他們的對話，追問著，卻沒有人理會。張紅的心態與夢汐一樣，能少管閒事就少管閒事，免得再惹出什麼事來。她擡頭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時鐘，“我們快點吃吧，旅館在鎮子外面，聽老闆娘說最近野獸活動很頻繁，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的。”“是嗎？也好，我們本來也沒有什麼事可做。對了，怡兒他們呢？”子洲問道，“他們現在在哪裡？”“我打電話問問吧。”

似乎真被夢汐說中了，儘管時間還早，但餐館裡坐了沒幾個人，而且還都神色抑鬱，小聲談論著什麼。末了，大家連飯都沒吃完就匆匆離開了。偌大的館子裡竟然只剩下夢汐等人。

鎮中河。月亮倒影在河面，河岸的一圈路燈亮得刺眼。本該是居民拿著小涼扇聚在一起在外面乘涼的夏夜，卻因爲黃昏的命案而死寂。路上一個人影也沒有，偶爾跑過幾只野貓，沒心沒肺地叫幾聲後也沒了蹤影。

牽著手的兩個人，有說有笑地走在路上，全然沒有注意到周圍的安靜。

怡兒掛了電話，笑呵呵地看著之煥，“夢汐他們在菜市場那頭的餐館裡等著我們呢。”“嗯嗯，那我們快點過去吧。”“要不你揹我過去？”“……無聊，你都有孩子的人了。”“你背不背嗎？”“背不動……”“不是吧你，當初追我的時候你怎麼背的，真是沒心肝。”“現在你太胖了，我背不動嘛。”“去死，你才胖了呢。”

兩人嘻笑著打鬧起來，一個不小心，怡兒摔在地上了。“沒事吧。”“沒事沒事，哦喲，我的衣服啊，剛換的……”“邊上就是河，你用水擦一下不就行了。”“那你陪我。”

燈光下的河面靜得像面鏡子，映著深藍色的夜空。

怡兒蹲在臺階上，小心地用手掌滔著水擦拭衣服的髒處。之煥在一旁安靜地等著她。

河水因爲怡兒的小動作而開始盪漾，一陣接著一陣。

“好了沒有？”之煥問道，他看著背對著他的怡兒還在不停地擦著衣服，笑著說，“行啦，不就件衣服嘛，回頭我買給你就是了，別管了，夢汐他們還在等呢。”

“要你多管閒事！”怡兒忽然大聲罵道，隨後便站起身來，猙獰地注視著之煥。

“你怎麼了？”之煥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生氣了嗎？”

“你給我去死……”突然，怡兒一個快速轉身把之煥推向了水面，“去死，去死！哈哈……”

毫無防備的之煥措手不及，跌入了水中，“撲通”，水面綻開一朵巨大的水花。

怡兒冷冷地盯著水中的之煥，嘴角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之煥緊張地擺動著雙臂，剛想游到岸邊，卻感覺雙腳被綁住般無法動彈。一股力量正在將他慢慢往下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