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中夾雜著許多花的香味,如果仔細瞧,還可以看清那瀰漫在空氣中的細小花粉。熟悉的林蔭大道還是那麼不近人情,就像是兩排士兵嚴肅地守衛在路邊。車子平穩地朝安家大宅駛去,怡兒探出車窗,望著那威嚴的大房子,心裡不禁又多了幾分不自在。?
純白的歐式宅子,被環形花壇圍繞在中心,五彩中突然爆發出一份自然與平淡。怡兒第一次到安家的時候,就有點迷上了這種清淡的屋子外形,但是等進到屋子裡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被外表所矇蔽,屋子裡完全是皇家做派,那麼金碧輝煌,那麼不可一世。?
不過現在這個已經不是重點,屋子是死物,再怎麼樣也只是習慣的事。可是在屋檐下的人際關係,卻讓怡兒始終不能適應。畢竟人都是會變的,今天這般,明天那樣,誰也不可能完全瞭解對方。一想到馬上就要見到安莉倩,怡兒的胃就有些痛。?
“少爺少奶奶,到家了,請下車。”司機爲之煥他們開了車門。“怡兒,下車了。”之煥幫她提過行李。怡兒應了一聲,跟著之煥從車上下來了。?
“張媽還沒有回來嗎?”之煥隨便地看了看,向一個經過的下人詢問道。那個下人點點頭,“是的,她還沒有回來。少爺您還有其它吩咐嗎?”“你下去吧。”“是,少爺。”?
怡兒跟著之煥,穿過大廳上了樓,“今天竟然沒有見到你媽……”之煥笑了笑,“怎麼,幾天沒見,你想她了啊?”“切,我可想不起。現在我只想好好睡一覺,其它什麼都不想做。”怡兒搶在之煥前頭推開了房門。之煥把行李放在了門口,“你這個準媽媽還想做什麼啊,現在起就給我安心地休養吧。要吃什麼嗎?我下樓讓廚師給你做。”“不用了,現在就想躺在牀上而已。不過看你這麼誠懇,那就幫我弄碗湯什麼的好了。”?
聽到之煥離開的聲音,怡兒扯上被子,慢慢地閉上雙眼,打算來個美好的深度睡眠。在她枕邊,放著一張她和爸媽的全家福,照片裡三個人都笑得很開心。?
交待廚師做什麼湯之後,之煥穿過長廊回到了大廳,不過他並沒有上樓,而是轉向朝會客廳走去。?
“吱……”推開略顯沉重的鎏金大門,會客廳的豪華一成不變地展現在之煥眼前。自從那件事之後,就再也沒有來過這裡了吧。之煥的左手輕輕撫過貼著的金色壁紙,腦海中不時回閃出一些畫面。?
“媽……”“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這是怎麼回事?爲什麼……”“夫人……”“我沒事……”“這不是真的,一定是我在做夢!”“會沒事的,不要擔心,肯定會好起來的!”?
“看來並沒有好起來,我早就知道會這樣的。”之煥盯著那幅已經變色的安莉倩的畫像,自言自語道,“欠了的東西遲早要還的,不是嗎?”移開畫像,那背後的方格是空的,他有些吃驚,當時確實是他讓張媽來看情況的,不過張媽並沒有把結果告訴自己。不過媽肯定知道了,不然也不會這麼急著讓她到天城找陰元街。那現在東西是在媽手上嗎??
話說回來,進門之後還沒有看到過安莉倩的身影,按道理她一定是會出來迎接的纔是。可能是去公司了吧。之煥在會客廳大概地瞧了瞧,沒有在發現別的什麼。他拿起一個純銀的相框,裡面的照片是自己要去上大學的時候。媽站在中間,自己和百合在旁邊,還都做著鬼臉。本來的話媽一定會說沒有教養,可是那一次,她竟然跟著我們一起做了。整座宅子裡最溫暖的相片也許就是這一張了吧。?
“這張照片好看嗎?”一個聲音在之煥響起。?
之煥回過頭看著身後,並沒有人。?
是自己聽錯了嗎?他疑惑地看了一圈會客廳,那些鏡面反射的只有自己一個人。“算了,可能真的累了。”放下照片,之煥便離開了會客廳。?
這時,那相框玻璃上,清楚地反射著一個女人的身影。?
這裡是哪兒?怡兒一頭霧水地看著黑漆漆地四周,剛想叫人,卻看到前面有一些光亮。於是她就順著那亮光慢慢走去。?
“是一道門哦。這門怎麼感覺這麼眼熟?”她握著門把,心想著在哪裡見過,“那個,裡面有沒有人啊?我進來了。”等了一會兒,門背後並沒有迴應。怡兒想著應該是沒有人了,她便稍稍使勁,推開了眼前的門。?
璀璨的純水晶吊燈,全都鍍金的傢俱,牆上的珍品名畫……這些東西……這裡不是安家那個詭異的會客廳嗎?怡兒看著視線的一切事物,恍然大悟,原來自己還是在安家。可是,爲什麼門外面會那麼黑呢?不止是門外,就連會客廳裡的窗戶外頭也是黑成了一片。彷彿這是一個獨立出來的空間。?
不過這不是關鍵,剛纔自己明明是躺在了牀上的啊,怎麼一睜眼就跑到這裡來了?怡兒站在房間中央,東張西望著,也不知道可以幹什麼。?
忽然,她看到了安莉倩的畫像,那上面亂七八糟的紅色毀了整張畫。怡兒看著,忍不住笑了起來,“呵呵……看來某個下人和我是一樣的想法,不過是我的話一定先把她的臉塗成黑色的。”她走近那幅畫,端詳起來,因爲她發現這畫上的紅色好像不是塗料。?
是真的血!怡兒摸著上面的液體,那東西竟然沾在了怡兒手上,“還是有溫度的,這是怎麼一回事?”不安迅速在空間裡氾濫。怡兒本能地朝身後看去,沒有人。?
“那是……”之煥一家的照片引起了怡兒的注意,她好奇地過去拿起了相框。?
“吼!沒想到我的婆婆還會做這種表情。”怡兒盯著照片上的三張鬼臉,不禁有些想笑的衝動,因爲她真的無法想像安莉倩竟然也能做這種表情。剛纔的危機感立刻被沖淡了,“按道理她應該會指著之煥和百合說你丫的太沒有禮儀了纔對嘛,呵呵。”?
“好笑嗎?”?
“有些……”怡兒回答道,但她馬上反應過來,急忙轉過身去,“啊……你怎麼在這裡?”?
百合雙手交背,笑嘻嘻地站在怡兒面前,“我一直都在啊,只是你太專心看照片了而已。”“是嗎?可是我剛進來的時候確實沒有看到你!”“是嗎?也許你是一直都沒有把我放在眼裡的緣故吧。”“……沒有。”怡兒認真地說道。?
“呵呵……你應該不把我放在眼裡的。”百合突然變了語氣,很陰森,“因爲你沒有機會再這樣看著我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怡兒有些緊張地往後靠了靠,但後面已經是寫字檯了。?
百合得意地冷笑著,“就這麼從我們的世界裡消失吧!”突然,她從背後抽出一尖刀,對著怡兒的肚子,“還有那不該生下來的孽種!”?
“不要……”怡兒害怕地捂著肚子,而百合就這麼握著刀子朝她衝來。?
“啊!”一陣冰冷刺入怡兒的大肚子,血立刻從傷口涌了出來,順著百合的手“滴滴嗒嗒”地淌到了玻璃地面。?
怡兒驚恐地看著窗外的漆黑慢慢變成了深紅色……?
“救命!”怡兒尖叫著從惡夢中醒來,“救命……”她緊緊地捏著被子,失神地看著牀尾。?
“怎麼了?”坐在書架前的之煥見怡兒這副模樣,趕緊走到了她身邊,把她摟進了懷裡,“怎麼了?是不是做惡夢了啊。沒事沒事,你已經醒了。不要害怕。”之煥溫柔地在怡兒耳邊安慰著。?
怡兒抓著之煥的手臂,“是會客廳啊,我夢到那裡了。”?
又是會客廳!之煥不禁有些頭大,“……呵呵,所以叫你不要去那裡了,你看你現在一直惦記著它,我可要吃醋了。”怡兒臉色蒼白,“可是剛纔的感覺好真實。而且不止我一個人在那裡!”“還有誰啊?”“你的妹妹——百合,她要殺了我和我們的孩子!”?
之煥一下子瞪大了雙眼,他明白,這不是什麼好兆頭。“你再躺一會兒吧,可以聽聽輕音樂什麼的,不要嚇到寶寶了。”之煥扶好怡兒,又把音箱打開,放了一張古典音樂的唱片。?
“你要去哪裡?”怡兒盯著他。?
“不去哪裡,只不過是想去看看廚房把午餐準備好了沒有。你也不要多想了,等吃飯了我再上來叫你,好不好?”?
這明顯是一個謊話,但是現在的自己怎麼感覺都像是一個局外人,相信他吧,等時候到了他會把一切告訴自己的。怡兒不再望著之煥,把頭轉向了一邊,“好吧,我再休息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