駛出林海,闖進視線的是連綿不絕的山峰。一條柏油路巨龍般蜿蜒在座座青山之間,時而跌宕起伏,時而平穩入前。就像前些日子聽阿盟講述的那樣,車子在山腰上的路上動著,山下急流的溪水聲卻還是可以聽得一清二楚,彷彿就在身邊。?
已經好久沒有呼吸到純正新鮮空氣的衆人,從車窗裡伸出腦袋,望著眼前的巨大綠色屏障,都不禁讚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能把這羣山造化的如此奇妙。一座座山峰形態各異,像個慵懶的婦人,像個正要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像只驕傲的丹頂鶴……與之相對比,這開在路上的車子完全就是隻小螞蟻了。?
“雖然山路是有點難走,不過看這路上車子還是蠻多的,並沒有怎麼荒涼吧。”阿成心不在焉地打著方向盤,眼睛裡裝得全是車外的風景,根本顧不了前方的路況。?
阿盟沒什麼表情地轉頭看著外面,“再往前就到鎮上了,鎮子雖然在山中,不過與外面的聯繫還是比較密切的,每天都有很多的公交車進進出出。但是我們離大霧村還遠著呢。”正說著,對面便駛來一輛標著“城鄉公交”的大客車,這讓阿盟又不住想起了以前和夥伴徒步進鎮再追公交進城的往事。這麼一想,不得不感嘆時間飛逝啊。?
“他們還在後面吧……”夢汐扭過頭朝後面看著怡兒他們的車子,“怡兒這傢伙也真是的,老公來了就立刻把我們丟一邊了。”“廢話,換作是我,開寶馬的老公來接我我也立刻換車。”阿成笑呵呵地說道,“更何況怡兒那見利忘義的性子……”“……她什麼時候見利忘義了?”“哈哈,開個玩笑嘛……”“這一點都不好笑。你還是專心開你的車吧……”?
之煥換著檔位,緊緊跟在夢汐他們後面,無暇觀賞車窗外的如夢景緻,他的注意力全全都集中在方向盤上,就連一旁嘮叨個不停的怡兒也被直接無視。?
“我說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哦哦,安之煥,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哈哈。”怡兒明白了什麼,得意地笑了起來。之煥沒好氣地問道,“你在笑什麼!”“呃呃,明知故問。”怡兒伸手輕輕捏了一下之煥略發白的臉,“沒開過山路的大少爺,現在被這彎彎曲曲的小道嚇住了吧……要不要我來開啊?”“……別小看我,不就是山路嗎?注意點就是了。”?
怡兒見之煥不肯低頭,也不再開他的玩笑了,免得他真分了心。當然,生性多話的她要真安靜也有些困難,稍稍想了一會兒,她就轉向了坐在後頭的張紅。?
慢慢往後退的山巒終於消失在視線,但立馬又有似曾相識的繼續出現,若不是有前人開了道路,還真有些擔心會在這山中迷路。張紅還想再看看那翠綠的山景,卻感受到了來自身邊人的注視。她回過頭,就見怡兒正盯著自己。?
“有什麼問題嗎?少奶奶。”“哎呀,又不是在安家了,別一直叫我少奶奶啦,再說你年紀也不大吧。”“……你想說什麼嗎?”“沒事啦,之煥他開車不能聊天,我有些無聊罷了。其實剛看到你們之後我就一直在想,之煥擔心我所以跟過來還說得過去,爲什麼你也會來呢?”怡兒繞過張紅看著車後的一輛破舊的公交。?
意料之中的問題——張紅想了想,也沒有做什麼遮掩,“因爲我和大霧村也有著牽絆吧。”“牽絆?你也遇到我們的情況了?”“不,不是。”張紅搖搖頭,“如果是你們這樣也就好了。我的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但是到現在我都不能釋懷。本來我以爲一直把它藏在心裡,也許時間一長也就沒什麼事了,只是上次的陰元街之行,我才發現我根本不能忘記曾經的事。不過苦於找不到辦法,我也只好繼續假裝一切都很好,直到前幾天從你口中聽到大霧村。”?
“到底是什麼事?”怡兒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上來,她追問道。張紅卻不再回答,她又看向外面,“我也還在整理,對不起。”?
既然如此,怡兒也不好意思再多說,她坐回了自己的位子,無聊地打開了手機想上網,卻發現手機信號竟然一格也沒有。?
和之前那林海一樣,起先的壯麗在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之後會慢慢帶給人壓抑,這高大的山體終於讓人產生厭倦。?
子洲枕著自己的手臂,問阿盟,“我們還有多長時間才能到鎮子上?”阿盟伸長脖子望著前方的指示路標,想了一會兒回答,“照現在這個車速,太陽落山之前我們一定能夠到的,還能在鎮上逛一圈呢。”?
“不好意思,進了這山區之後我就沒看到過太陽。”子洲無比絕望地說道,“到底是山太高還是今天就是陰天,天空一直都是灰濛濛的。我只想說這路上水氣好大……”?
“行啦,你別抱怨了,沒讓你開車就已經夠好了。”夢汐雖然也有些視覺疲勞,但是她還是安慰著子洲,“阿盟的意思是下午就能到了,現在已經十二點半了,再過幾個小時就一定到了……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難道我們又開始在兜圈子了?”鑑於昨晚的可怕經歷,夢汐變得有些敏感。她從車窗裡探出頭來,觀察著這山路,祈禱別再發生類似的事。?
“快點把頭伸進來,這樣子很危險……”子洲立馬把夢汐拉了回來,“放心,一切正常。我只是有些累而已。”“是嗎?那可能是我太緊張了。”“睡會兒吧,也許醒來就已經在鎮上了。”子洲摟著夢汐,兩個人都閉上了眼睛。?
“這兩個……真是受刺激。”阿成從後視鏡裡見到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忍不住嘆氣,“想當年我們不也是這麼過來的,可惜……”“夠了,開好你的車吧。”阿盟打住了阿成的話。沒錯,你已經夠好了,我連夢汐的手都沒有真正牽過。活到現在,自己唯一關心過的女人,只有夢汐一個,可惜她從來沒有屬於過自己。?
漆黑的一片,這是夢境嗎?哦,對了,我在車上睡著了。現在應該是做夢吧。?
“你快來啊,你快來啊……”這是誰的聲音。感覺很熟悉。?
黑色漸漸變成綠色,終於,一片山景從黑色中剝離出來,那麼鮮明,彷彿就是真的。?
子洲站在草地中央,有些疑惑地打量著周圍的場景,他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
“你快來啊,快點……”又是一聲,來自前方的密林。是誰躲在那裡??
“你是……”子洲朝著聲音來源走去,他覺得那聲音非常熟悉,不,是很親密。可是一時半會兒他又想不起來能有誰,“你不要動,我馬上就過來了。”?
他繼續向前走著,卻沒有注意到天空正起烏雲。?
就在這時,又一個聲音響起,“不要過去,千萬不要過去!”?
“什麼?”子洲回過身,“爲什麼?”?
“她很危險。”曉楓壞笑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