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買到四樓來了？”我研究著那個門牌號，“4-0-1……也好，順便看看裡面有沒有人，要是整棟樓真只有我一個，那我明天就退房！”這大樓也不知道是哪個白癡設(shè)計的，光亮度真是差勁。我抱怨著敲響了401的房門。

“咚咚咚……”原來不怎麼重的敲門聲在這個環(huán)境裡莫名地被放大了許多倍，樓上樓下似乎都有人和我一起在敲門。“咚咚咚……”“咚咚咚……”我竟然可以聽到敲門聲從四面八方傳過來。這，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回聲在耳邊響了一會兒，終於靜了下來，剛纔那片刻的恐懼也在心裡消散。我鬆了口氣，要是再聽下去我可能真的要受不了了。不過這麼一會兒好像也說明了一個事實，401裡應(yīng)該沒有住人，不然就是主人不在家。

晚風(fēng)有些冷清，從樓樓那邊的窗戶裡吹進來，直接鑽進了我後背。還有那投射在窗邊的隨風(fēng)輕擺的樹影，看著就讓人心慌慌。算了，我還是趕快回自己房間吧。

回到家，呃，現(xiàn)在應(yīng)該算是自己的家吧，我第一件事就是給自己泡了杯熱茶，暖身子壓壓驚。哦，對了，自己房間的燈沒有問題，看來停電的可能可以排除了。

打開手機上了會兒網(wǎng)，又站在窗口看了會兒夜景，發(fā)現(xiàn)真的沒有事情可以做了，我便脫了外套躺在了牀上，拿出收音機定好關(guān)機時間放在了枕頭邊上。閉上眼的那一刻，收音機上顯示的時間是10點半。外面已經(jīng)靜得什麼都聽不到了。城東花園F幢，說不出什麼，就感覺有些怪怪的。也可能是自己還沒有從安家的際遇裡把心情轉(zhuǎn)換好吧。蘇怡，不要再多想。

等一下。我又拿出手機，盯著壁紙，輕聲說道，“小菲，媽媽先睡了，晚安哦。”

第一天的獨居生活就此結(jié)束。

從小商品市場回來，我兩隻手差不多都拎滿了東西。走在小區(qū)的路上，想到剛纔和老闆砍價得那個痛快，我忍不住開心地哼起了小曲兒。看來真的只有購物才能讓女人獲得最真實的快樂。

昨天急著買東西進進出出小區(qū)好幾次也沒有特別注意，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小道兩邊的樓房原來有些老舊，有幾幢還粘滿了半個牆壁的爬山虎。哼著哼著，昨晚的事情又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我靜下了聲，終於覺察到了這裡的不對勁。

這麼大個小區(qū)，我從進大門開始除了保安竟然還沒有看到過一個人。按道理，現(xiàn)在這個點年輕人出去上班了，年紀(jì)大的不是應(yīng)該聚在一起坐在樹下拉家常嗎？就算這個小區(qū)裡的人真得都是內(nèi)向分子，也不可能冷清成這樣子啊。

對於自己的發(fā)現(xiàn)，我只感到一陣?yán)洳欢〉暮猓耙豢痰臍g樂也瞬間沒了。拎著大袋小袋，我加快步子走向了F幢。

老天，終於看到一個人了。到了樓下，我見到一個保安裝扮的老頭在入口處徘徊。

“呃，你好！請問你是這裡的保安嗎？”我走上前，打了個招呼。那老頭聽到我的聲音，停下了腳步，“是的，我好像沒有見過你。你是F幢的？”“嗯，我是租住在這裡的。”“哦，這個樣子啊。”

“是啊。對了，問一下哦，這幢樓裡住戶多不多啊？我進來兩天了還沒有見過一個人。不對，是整個小區(qū)，感覺很冷清。”“這個啊……”他的臉色有些陰沉，“我只是保安，就在樓下巡巡邏而已，其它不是很清楚。”“那你在這裡幹了多長時間了？”“不長，才五個月。不過你說的事情我早就習(xí)慣了，這裡的人家其實還是挺多的，不過確實都不愛出門。哎，我要去別幢樓看看了。不好意思啊。”“沒事沒事，是我耽誤你工作了。”

保安背對著我慢慢走開，然後拐進了前方的一個路口。得知了小區(qū)冷清的原因，我放下了心裡的包袱。原來這裡住的還真是一羣內(nèi)向的人，也好，安安靜靜的。

吃完午飯，聽會兒了歌，我覺得很無聊，可是又不想睡覺，只好在房間裡轉(zhuǎn)圈。忙碌之後，我又想起了安家。不知道小菲有沒有按時吃飯，不知道之煥……其實我並不想真的和他離婚，只是短時間內(nèi)我沒有從那些灰色的記憶裡恢復(fù)過來，但是兩個人的脾氣又使得自己不肯輕易在這場戰(zhàn)爭中退步。我還差個臺階下而已……

“砰！”悶悶地一聲響。怎麼回事，我擡頭看著天花板。

“砰！”又是一聲。401，上面的人家好像發(fā)生什麼事情了……我疑惑中帶著一絲不安。本來好奇心就很重，這麼一來我立刻披上外套想出門弄清楚情況。

“咚咚咚！”我站在門口，等著裡面的迴應(yīng)。

“吱……”門開了，從裡面出來一個全身穿黑的短髮女人，她長相一般，不過臉上很乾淨(jìng)。但引起我注意的不是她本身，而是她手臂上掛著的一小塊白布。這是戴孝。看來她家裡有人去世了。

“你好，請問你是……”她開口問道，聽著聲音她應(yīng)該很疲憊。

我不自然地笑了笑，“我是你們樓下301的，剛纔聽到些聲音，就上來看看，不知道發(fā)生什麼事了？”

“哦，不好意思啊。”她笑得很勉強，“剛纔是我兒子調(diào)皮，把家裡的小桌子給弄翻了。一定吵到你了吧。”“那倒沒有，只是有些小小的嚇到。”“看你的樣子，你是新住進來的吧。我以前沒見過你。”“是啊，昨天才搬進來的。不過我是租的。”“我知道，301是姓王的一家人的吧，我們見過幾次面。後來她兒子賺大錢了，買了新房子，就把她們夫妻倆接過去，301就一直空著了。”“就是這麼回事。”“那怎麼說你也是新鄰居，進來喝杯茶再走吧。”她說著熱情地牽住了我的手。

“這怎麼好意思呢……”“沒事，鄰里之間就要多來往嘛。進來吧。”不容我多說，她就把我拉進了她的屋子。

一進她家，我就想到了自己家。樸素的裝飾，調(diào)皮的小物件，處處散發(fā)著一個家庭溫馨的味道。唯一的不和諧，恐怕就是被她年幼的孩子推翻的小書桌吧。那位置就是我聽到的。

“你孩子呢？”坐在沙發(fā)上，捧著一杯熱茶，我看著她的全家福，“你們一家人一定很幸福吧。”她笑了，“就這麼過日子了啊，呵呵。他被我罵了一頓現(xiàn)在在自己房間做作業(yè)呢。你呢？看你樣子也不大啊，結(jié)婚了嗎？”“哎呀，小孩子都會走路了啦。”“是嗎？那還真看不出來。你是哪裡人？”

聊了一會兒，我問道，“看你手臂上戴的，你有家人去世了嗎？”聽我這麼問，她也沒有怎麼不舒服，很乾脆地回答，“是我爸。怎麼說呢？他五年前得了癡呆，這麼一走，也許纔是解脫吧。我也沒有感到多難過，畢竟我們家境一般，又要忙著工作又要花時間照顧他，真的有些吃不消。更何況他從來沒有好轉(zhuǎn)的跡象。”她說著用手指著餐廳的一個角落，“那就是我爸，照片還是五年前的了。”我順著她說的方向看去，只見那裡有一個小小的貢臺，上面放著一張照片，是一個笑得很和藹的老人，“生命有時候就是這麼脆弱吧。”我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對了，還沒有問你叫什麼名字呢？”“柳曉曉。你叫什麼？”“蘇怡，你叫我怡兒就行了。”

“昨天晚上其實我來過你家，敲了門可是卻沒有反應(yīng)。我就想著401是不是沒人住。”我跟她提起了昨晚的事。她愣了一下，“你說401？”我點點頭，“是啊，你們不就是401嗎？”結(jié)果她很疑惑地盯著我，“怡兒，我們家是501。而且，城東花園是沒有4打頭的門牌號的。”“什麼？”這下?lián)Q我吃驚了，“可是我昨晚明明……”我看向了他們家的防盜門，然後立刻跑到了門外。

門上真的是501，樓道口還貼著一個大大的5。

這怎麼可能？我跑下了樓，看著自己家的門牌號，是301沒錯。我又跑上了樓，那個大大的“5”很顯眼。301，501……那麼401呢？

“哎，你怎麼了？”曉曉站在自家門口，莫名其妙地看著我跑上跑下。

“呼……”我緩了口氣，問道，“爲(wèi)什麼第三層上面直接是第五層的門牌了？”“那個啊，一開始我也奇怪呢，後來是物業(yè)告訴我的，說是房產(chǎn)商的頭頭很迷信，認(rèn)爲(wèi)樓裡有個第四層不吉利，就直接把門牌號跳到第五層了。”

“那你的意思就是說，城東花園裡沒有401，402這些門牌號嘍？”“對啊，我不是說了嘛，這裡沒有4打頭的門牌號的。”“那我昨天看到的401是誰家的？”我自言自語著。

“什麼！”曉曉突然提高了分貝，“你說你見到401啦？！”看著她這麼強烈的反應(yīng)，我立刻感到了不安，“……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啊？”

曉曉警覺得朝樓上樓下張望了一番，然後壓低了聲音，“你快過來，進屋了我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