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夢汐一下子跪倒在地,緊緊地捂著自己的耳朵,“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夢汐,你怎麼了?夢汐!”蘇怡緊張地把夢汐摟在懷裡,“夢汐,我是怡兒。”
“怡兒?”夢汐終於睜開了雙眼,眼前的,只是蘇怡。她落魄地看著四周,身邊站著幾個看熱鬧的人,也有幾個拿著藥品的護士。大家都神色各異地盯著自己。
走廊還是那個樣子,雖然蒼白,卻亮得很通透。那宣傳窗裡反射的,也只是這麼幾個人。
“小楓呢?”
“嗯?不知道啊,我來得時候就只看到你一個人趴在地上。”怡兒回答。
“……你真的沒看到她嗎?”
“是啊,你們不是要說不秘密嗎?我怎麼好意思在呢。”怡兒有些擔心地看著她,“夢汐,我想你應(yīng)該好好休息一下了。”
夢汐不好意思地捋捋有些亂的頭髮,轉(zhuǎn)移了話題,“現(xiàn)在可以去看看子洲了嗎?對了,他醒了嗎?”
“……不知道,不過可以探視的。”
張宇峰正在給子洲量血壓,就見怡兒與夢汐進來了。
“嗨,夢汐,好久不見哦。”他向夢汐打了聲招呼。
怡兒看到張宇峰,不覺有些奇怪,“我說老張,我剛從你辦公室出來呢,你怎麼這麼快又跑到這裡來了?”
張宇峰撓撓頭,笑了,“說來也真是該受批評,做了這麼些年的醫(yī)生了,竟然把給病人量血壓這種最基本的事給忘了。這不剛纔和你一聊,我就記起來了。”說著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他飛快地把所有數(shù)據(jù)記錄了下來。
“那也不怪你,這不平常都是我們護士做的事嘛。哪輪到你這個專接大手術(shù)的主治醫(yī)師來做。那血壓正常吧?”
“嗯。夢汐,你怎麼都不說話啊?”
夢汐正看著子洲發(fā)呆。
“哎,這丫頭估計是被嚇到了呢。等她情緒緩解過來了你再和她聊吧。”怡兒無奈地說道。
“看來這心理醫(yī)生與我們這類醫(yī)生還是有差別的啊,呵呵。”
“絕對的嘛。哎,來到這裡我就又想起過去了。”
“怎麼?想起你當護士長的光榮歲月啦,呵呵。”
“是啊。可惜本人更加看重愛情,早早地結(jié)婚生子去了,不然現(xiàn)在這裡還不是我說了算。”
“是是是,誰不知道當年我們這裡有個鐵手護士叫蘇怡啊。哎,和你聊著我又忘了重要事情了,我先走了啊。有機會請你們吃飯。”張宇峰看了一眼手錶,想到還有約,就匆匆離開了病房。
怡兒隨便坐在一張空著的病牀上,手託著下巴,無聊地看著夢汐。
夢汐很安靜地坐在子洲身邊,她沒有看子洲,就只是睜著雙眼而已。
“我說你這樣不累啊?傻瓜。”
現(xiàn)在就是所謂地被鬼跟上了嗎?不然爲什麼我會見到他們見不到的東西?昨晚到底發(fā)生了什麼,明明受傷的應(yīng)該是我纔對,怎麼現(xiàn)在是城子洲躺在這裡呢?那個小楓又到底是誰?頭好痛啊,我真的好想睡一覺。然後把一切忘了。
子洲還在昏迷中,不過臉上總算有些血色了。
所有問題的答案,只有他知道吧。夢汐想著。
“怡兒。”
“謝天謝地,你終於開口了。怎麼了?”怡兒等了這麼久,總算鬆了一口氣。
“你今晚要睡在我那裡嗎?”
“廢話,不然你要我去哪兒?我可不想回我爸那兒,你知道的,他那張嘴停不下來的。我覺得自己已經(jīng)夠會說的了,可是在我爸面前我發(fā)現(xiàn)原來我還是很安靜的一個人呢。”
“……在你面前我發(fā)現(xiàn)原來我還是很安靜的一個人。”
“真是的,難得來看你一躺就發(fā)生這種事了。你男朋友也夠倒黴的。”怡兒向子洲投去一個同情的眼神。
“是啊,真夠倒黴……呃,你誤會了,他不是我的那個。”
“嗯?不是?”
“他……只是我的一個房客。”
“是嗎?”怡兒一臉誰信的表情,不過現(xiàn)在也不是爭這個的時候,她也就沒多說什麼,換作平時那還不鬧翻了天,“哦,反正也倒黴啦就是。”
“我說,你都是一個小孩子的媽媽了,怎麼還跟個未成年少女似的。不知道這裡是病房嗎?”夢汐習慣性地飛過去一個白眼。
怡兒吐了吐舌頭,“沒想到我們夢汐的白眼神功又提高了一個層次。”
不知道他現(xiàn)在怎麼樣了?
夢汐躺在牀上,依舊是對著天花板發(fā)呆。
“哈!”一雙大眼突然出現(xiàn)在夢汐面前。
“怡兒,你找死是不是!”夢汐神色不變地說道。
怡兒呵呵一笑,躺在了夢汐身邊。
“我說夢汐,你就不能配合著嚇一跳嗎?”怡兒也看著白白的天花板,“我們有多久沒有一起睡覺了?”
“不知道,大學畢業(yè)後,我們幾個朋友都還沒再一起吃過幾個頓飯,你竟然就那麼突然地嫁入豪門,而且是連我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是你自己那麼絕情,能怪誰啊?”
“……哎,我也是被逼無奈嘛。你知道我爸的個性。你以爲我不想享受美好的單身生活嗎?天知道我有多麼不願意在你們還是男女朋友手牽手走路的時候就拉著個孩子上街。”
“說到孩子,你怎麼沒帶小菲一起過來啊?”
“呃……沒什麼,不是讓我老公帶著嘛。”提到孩子,怡兒的眼神竟然有些閃躲,不過還看著天花板的夢汐沒有發(fā)覺。
“是哦,原來老公還有這個用處。”
“是啊,那你找好了沒有啊?對了,醫(yī)院那個真的不是你男朋友啊?”
“不是。”
“哦,看來阿成還是堅守他的崗位嘛。不錯,不錯。”
“……阿成也已經(jīng)是曾經(jīng)式了。”
“呃,不是吧?你現(xiàn)在是單身!!!!”怡兒猛得一起身。
夢汐歪了一下頭,“怎麼了?這算新聞嗎?”
“絕對算。”
“去你的。”
“那我去了啊。”說著怡兒就下了牀,“時間不早了。我先睡覺去了。”
“你不和我一起睡啊?”夢汐跟著起身。
“還是算了,結(jié)婚之後天天有人陪我睡,不是我老公,就是我小孩,我現(xiàn)在只想好好一個人睡會兒。”怡兒嘆了一口氣,“你說人是不是犯賤,一個人的時候天天想著可以早點結(jié)婚,現(xiàn)在結(jié)婚了又想著什麼時候可以一個人過一天。”
“行了,別想這些了。那你早點去睡吧。”
“要我睡在那個男人的房間還真有些……”
“怎麼?害怕?”
“害怕?我已經(jīng)好久沒有接觸除了我老公之外的第二個男人了,現(xiàn)在睡在那個男人躺過的牀上,我會胡思亂想的。”怡兒故意裝出害羞的表情。
夢汐直覺自己臉上有三道黑線,只能無語了。怡兒這傢伙,儘管已經(jīng)結(jié)婚生子,但是還是那麼不成熟。真不知道她老公怎麼受得了她。
“親愛的聽衆(zhòng),下面又到了我們點歌送祝福的環(huán)節(jié),如果你有什麼話想對……”
天城的星星就是比我們那裡多。要是可以搬回來就好了。
怡兒聽著收音機,望著夜空,不覺有些感嘆。
“下面我們來聽聽一個朋友送出的祝福。名字是藍草的朋友,想對他的愛人星空之淚說,今天是你的生日,希望你永遠都比我開心!你是我存在的意義,我想擁有你一輩子。哇,一份很溫馨的祝福哦……”
主持人還說了什麼,怡兒已經(jīng)聽不到了。她忽然感覺自己的眼淚就要掉下來,於是她趕緊舉起手揉眼睛。
他還是這麼做了,他真的這麼做了……
怡兒關(guān)掉錄音筆,一臉的失落。
黑暗中,傳來兩個人的爭吵聲。
“你不相信我?”
“你自己做了什麼你清楚,還讓我相信你,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我做什麼了,你倒給我說說看!”
“少裝蒜,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揹著我都做了什麼。”
“那你倒是說啊——”
“行,是你自己不要臉的,那我也就不給你遮著了!”
“你***有完沒完!”
“做賊心虛了是吧!”
“砰——”花瓶瞬間被砸個粉碎。
“啊……”怡兒尖叫著從夢中醒來了。
半開的窗戶吹進一陣冷風,怡兒不禁抱緊了被子。她把頭埋進被子裡,本想忍著的,卻還是輕聲哭了出來。
陰冷的房間,一個幽怨的少婦正在哭泣。但是怡兒清楚,這並不是什麼難得一見的場景,她不知道這樣子已經(jīng)有多少回了。
“粘著血液而黏稠的雙手慢慢包住了我的臉。
這次,我可以很真實地聽到她在我耳邊發(fā)出的聲音了。”
“嗯?”怡兒擡起頭,看著空空的房間,明明聽到有人說話了。她擦掉眼角的淚水,心想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便一個大倒重新躺回了牀上。
“聽著這讓人害怕到不行的聲音,我只感覺自己這次就會像電影裡的那些人,無故慘死。”
怡兒知道是哪裡發(fā)出的聲音了,她打開了牀頭燈——錄音筆正在播放中。
這,怎麼自動打開了呢?不過沒有多想,怡兒就伸手去拿夢汐的錄音筆。
“我真的以爲我就要死了,只能又一次嚇得大叫起來!”
怡兒的手僵住了。
“但是,但是沒想到我這麼一叫,眼前腐爛的雙手竟然不見了,那些纏在身上的頭髮也都跟著不見了。我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真的,周圍是什麼都沒有發(fā)生過……的樣子。”
怡兒那說不清藏了什麼的眼神又出現(xiàn)了,她安靜地聽著那錄音筆裡的聲音。
真的,周圍是什麼都沒有發(fā)生過……的樣子。
可是,我卻躺在了樓梯過道里。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這裡來的,難道從一開始我就在夢裡嗎?那現(xiàn)在呢?
樓道不是很明亮,而我也以爲一直是在自己家門口。直到我看到那掛在牆壁在上的樓層指示牌——一個大大的,4。
我以爲是自己看錯了,便上前看得仔細。
樓道燈什麼時候壞了,我剛想著,卻發(fā)現(xiàn)光禿禿的牆上根本沒有樓道燈。
藉著上面一層的燈光,我看清了自己所在的樓層,真的是在第“4”層。對門也不是照妖鏡,而是貼上了過年用的對聯(lián)橫幅。
“怎麼我都沒有見過這層樓啊?”我問自己,忽然想起一件事。
我們這裡的老闆很迷信,他覺得這房子裡的第四層不是很吉利,所以我們這裡每一幢樓的樓層編號都是直接從第三層跳到第五層的。
那個老門衛(wèi)是這麼說的吧,而且我也在這裡住了不少日子了,根本沒見過有第4層的啊。
這麼一想,心裡便有些發(fā)慌,我趕緊轉(zhuǎn)過了身。
但就在這個時候,那掛著橫幅的人家裡卻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本來就被嚇得不輕的我在聽到這聲響後可以感覺臉上立刻沒了血色。
隨後,“吱……”地一聲,那戶人家的門就慢慢開了。
我不知道里面是怎麼回事,但在這個鬼地方我是一秒鐘都呆不下去了,我只想走。
“救救我!”
我本能地朝身後看去,那聲音是從那戶人家傳來的。
不要多管閒事,不要。我對自己說道,並踏上樓梯。
“救救我!”又是一聲,是一個女人在求救。
不行,我不能這樣子,明明知道有人有危險怎麼可以不管呢,不行。我下了決心,便慢步走到那戶人家門口。
透過虛掩的門縫,我只看到裡面是一片漆黑。而且,剛纔的求救聲也不再有了。
輕輕抓住門把手,拉開鐵門的瞬間,一股寒意從屋裡衝了出來。我不禁搓了搓自己的雙臂,但是更讓人不安的是,屋裡完全沒有人住著的氣息。
難道,我還是在夢中?
習慣性地伸出右手去開燈,卻摸到了黏黏的東西。
“這什麼啊!”我忍不住說道,順手就打開了屋子裡的燈。
……
我的大腦在見到眼前猶如地獄般的情景後停止了思考。
這……這哪裡是人住的房子,完全就是一個……“嘔……”我再也看不下去,扶著門就吐了出來。
不大的屋子裡,沒有一件傢俱,沒有一點生活用品。
牆壁上是已經(jīng)發(fā)黑的血跡,地面上,堆滿了殘缺不全的屍體!!!
而在我的腳邊,竟然就有一個被挖去雙眼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