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與婚姻對於生在君王家的人來說是兩碼事。有些婚姻註定是沒有愛情摻雜在裡面,更多的是利益。尤其是國與國之間,婚姻不能談感情。
你較真了,你就真的輸了。生於君王之家,首先考慮的第一要素是國家的利益,而不是個人感情。
趙國與韓國鞏固同盟,便可以牽制魏國及秦國。趙國的南面和西面的威脅也會大大降低。趙雍也可以騰出手來,應對天下局勢。
趙雍不喜歡沒有半點愛情,卻帶有政治利益的婚姻。但,他是趙國的王,要爲趙國謀求最大的利益。他的心意,與趙國的利益相比,實乃微不足道。
既已許國,再難許卿。
趙雍的心中不甘啊!不能爲自己的命運,做點什麼,豈是他的個性使然。他要爲自己的宿命,搏上一搏。生於君王之家,怎能安於現狀,甘於平庸。無論韓、趙之好,最終會走向何方。但他曾經努力過,也不失好男兒一個。
娶一個不愛的女子爲妻,那份心情,司馬望族怎能不懂。司馬望族曾說道:“娶妻,當是兩情相悅之人。如若不然,也要找一個自己喜愛的,看得順眼的人。”
長大後他才明白有很多事,會讓你身不由己。無論你如何掙扎,如何去逃避,終歸是走不出自己的宿命。
王上有王上的路,他又何嘗不是有自己要走的路。他心裡中意趙雲舒,但他們身份、地位相差太多,註定是不能走在一起的。她的圈子,他走不進去,也不能強迫自己融入其中。
既然難以相融,何必讓自己痛苦一生,活的太累,不如瀟灑放手。靜靜地躲在一邊,親眼見證著她擁有幸福。
瀟灑揮手轉身離去的同時,司馬望族也不能做到無怨無悔。他不敢於去抗爭自己的宿命,因爲他懂自己沒資格,也不配。那個女孩是他不能企及。
當司馬望族得知王上要利用六禮存在的間隙,以此破壞韓、趙之好。司馬望族的心情很複雜,也很糾結。他不知道應不應該破壞王上的計劃。說了,就辜負了王上對他的信任,背叛了他們恰似兄弟般的情誼;不說,則是對國家不利。
聖人云,忠義不能兩全。司馬望族也不知道應該何去何從。一個人漫無目的在邯鄲大街上行走,不知不覺走到大司馬府邸。
大司馬府邸的管家肥原,認識司馬望族,便上前詢問道:“宮衛使怎麼來了。”
司馬望族回過神,擡頭看眼前的便是大司馬府邸。仰著頭又看了看烏雲密佈的天空,深沉地嘆了一口氣,“我這是怎麼了。”
肥原見司馬望族呆呆地站在門外,自言自語,焦急地走上去問,“宮衛使怎麼魂不守舍。”
“天要下雨了。”司馬望族說完後,搖了搖頭,離開了大司馬府邸。
肥原看著宮衛使離去時,折射出孤寂的背影,也跟著擡頭看了看天空,納悶道:“天,要下雨了嗎?”
肥原說完後,聳了聳肩,準備進入府邸。這時,大司馬肥義走了出來。
肥原見狀,加快腳步,迎了上去,“大司馬,車已備好。”
肥義點了點,“嗯。”
肥原見大司馬準備了很多東西,問道:“大司馬這是準備出遠門?”說著,便上前接過肥義手中的包袱。
肥義有點頭疼地苦笑道:“王上將韓、趙聯姻的事情,交給了我。我準備去韓國,替王上求親。”
肥原賀道:“恭喜大司馬。”
肥義帶著哭笑不得的眼神看著他,“何喜之有。”
肥原道:“王上將終身大事交付於您,足以見得,王上是多麼地倚重您啊!”
肥義聞言,也不作答,擡頭看了會天空:“天,要下雨了。”說完,登上了馬車而去。
肥原納悶道:“這天,真的要下雨了嗎?”
“我怎麼一點都沒有看出要下雨的徵兆。”
肥義奉趙王之令,來到韓國新鄭。
韓王康聽說趙國以大司馬肥義爲使者前來韓國求親。韓王在宮中擺下酒宴招待貴賓。太子倉、韓相和公孫衍等人一同作陪。
酒過三巡,太子倉問道:“大司馬因何故帶了如此多的趙酒。”
肥義尚未答話,公孫衍搶先答道:“太子不是好酒之人。當然不知趙國酒肆的妙處。”
韓倉頓了頓,問道:“犀首,趙酒有何妙處,還請你說上一二。”
公孫衍道:“趙國有二寶,一是鍊鐵技術精湛,領先諸侯列國。其次趙國酒肆發達。趙國美酒在諸侯國享譽盛名。”
韓倉道:“趙酒,有那麼出名?”
“太子有所不知。趙酒傳至諸侯列國,衆人皆是爭先恐後的搶購。”公孫衍又道:“趙酒分爲三等,最上等是趙國王室及宗室之人飲用。中等,乃本國人民飲用。遠銷諸侯列國的酒,是最下等。”
韓相噓了一聲,忍不住問道:“趙國爲何不將最上等酒,遠銷諸侯列國,而選擇下等酒呢?如此做法,太令人…”
“好東西當然是要留給本國人使用。”公孫衍怕韓相說話太直接,冒犯了趙使,便截斷道,“趙國製造酒肆,本就不是爲了盈利。趙酒之所以遠銷諸侯國是商人謀利而爲。商人之舉,令趙酒聲名遠播,即使是最下等的酒。諸侯列國皆傳,去邯鄲不飲趙酒,豈是所謂的大丈夫。”
韓倉道:“去邯鄲不飲趙酒,豈非所謂的大丈夫。大司馬,是這樣嗎?”
肥義謙虛道:“這句話時愛酒的人,胡亂捏造的字句,太子當真不得。”
“呃?大司馬太過謙了。”韓康也笑道:“美酒佳釀出邯鄲,這句話傳遍了諸侯列國。寡人曾在趙宮中飲過趙酒,的確是人間佳釀。犀首所言不虛。”
韓康左右看了看,又道:“寡人韓國所產的酒,滿足不了大司馬。”
肥義道:“韓王說哪裡話。韓酒也是當世好酒。”
肥義攜帶趙酒入韓,言及韓酒是當世好酒,怎麼聽就讓人覺得是敷衍之詞。
韓倉心中不快出言譏諷道:“大司馬出使韓國,還隨身攜帶這麼多的趙酒。一是嫌棄韓國的酒不好喝;二是想在韓國賣出趙酒,大賺一筆。”
“非也,非也。”肥義見太子曲解了意思,解釋道:“韓王攜太子,前往趙國祝賀吾王繼承君位。信宮相會,韓王和吾王相談融恰。吾王記得,韓王曾經說喜愛喝趙酒。吾王特意命我多帶些美酒,來到韓國。”
韓康在信宮中與趙雍對飲,不過隨口一了一句。誰知,趙王竟然還將這件微不足道的事,放在了心上。
韓康頓時心中涌現出暖意,“趙王還能記得當日之言,足以見得是個細心之人。寡人,有這麼好的女婿,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肥義笑道:“韓、趙兩家向來親如兄弟。如今,又續韓、趙之好,實乃一家人。”
“對對對。”韓王高興得合不攏嘴,“趙王與寡人是一家人。”
韓倉見父王顏色大喜,提議道:“父王,兒臣提議,爲韓、趙兩國成爲一家人,我們舉樽同飲如何。”
“大司馬,請。”韓王心中也正有此意,高舉酒樽左右示意,“諸位,請。”
“韓王,請。”肥義高舉酒樽左右回禮,“太子請,韓相、犀首請。”
“請。”
衆人說完,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公孫衍放下酒樽,意猶未盡道:“王上,趙國除了趙酒,還有叢臺酒。”
韓王問道:“犀首,叢臺酒與趙酒相比,孰勝孰強。”
公孫衍沉醉道:“皆乃當世好酒。”
公孫衍爲了聯合五國稱王合縱,前往趙國有幸目睹過叢臺宮,那座宮殿給他帶來的不僅是視覺上的感受,更多的是心靈上的震撼。
身在叢臺,公孫衍彷彿看到三晉和睦,一致對外,也看到趙國傲視諸侯的雄風。
叢臺酒,也是公孫衍心中的一道美酒。因爲這道酒,記錄著他在趙國與趙君達成的協議,也推動五國相王進程。與其說公孫衍飲的是一種酒,還不如說是一品天下。
趙酒的美名,韓王早有所聞。至於,叢臺酒,他所知不多。韓康只知,趙國新君繼位,營建了一座巍峨輝煌的宮殿。
新建的宮殿,與之秦國的咸陽宮,韓國的新鄭,楚國之郢都,魏國之大梁,齊國之臨淄相比,毫不遜色。趙國新建的大殿,韓康雖不曾親眼目睹,但是趙國叢臺宮的美譽,他是知曉的。
韓王也是好酒之人,見犀首言及叢臺酒是當世好酒,心有所動,問道:“大司馬,可有帶叢臺酒。”
肥義道:“韓王,我正好裝了幾車叢臺酒。”
韓王迫不及待道:“大司馬,還不快拿出來讓我們痛飲一番。”
韓倉,也道:“聽聞犀首之言,我也迫不及待想要醉飲一番叢臺酒。”
肥義攜帶的趙酒和叢臺酒本就是送給韓康的,但他剛到韓國,便遇上韓倉。韓倉見肥義攜帶這麼多的酒,心中不是滋味,他想?韓國的酒肆,雖不及諸侯國聞名遐邇,但韓酒也不是下等。
韓倉心中不滿,臉色始終保持平靜道:“大司馬,請隨我入宮。”
肥義對著身邊的人,交代他們將酒肆送回官驛,好生保管,不可有差錯,便跟隨韓倉進入宮中。
肥義見韓王和太子想要品嚐叢臺酒,笑道:“我攜帶的酒肆,本就要以供王上享用。怪我思慮不周,請王上讓我回去將叢臺酒及趙酒送進宮中。”
韓康揮了揮手,笑道:“大司馬是客人,怎能中途離席。叢臺酒一事,擇日再送來不遲,也不急著今日。”
韓倉見自己誤會了,心中怒氣頓消,笑道:“父王所說不錯。大司馬是客人,中途離席去拿酒,豈不是說我韓酒不好喝。”
肥義中途離席去拿趙酒酒,不僅是說韓國的酒不好喝,而是給了韓國一記響亮的耳光。
“王上、太子之言甚是,怎能讓客人中途離席去拿酒。”公孫衍道:“王上,臣,願意替客人走一遭。”
韓康心中早已所動,他不開這個口,是因爲他是王上,說話做事顧及國家的臉面。然,趙酒和叢臺酒太具有誘惑力,此時,韓康心中雀喜,也不願流露在外,故作爲難之色。
韓倉出言道:“犀首,如此做法,不合禮制。”
公孫衍乃灑脫之人,哪管禮制,忙道:“我不過是跑跑腿而已。”
韓相也看出了王上欲飲叢臺酒,但顧及一國之君的身份,沒能開口。公孫衍願意辛苦,他也來了一個順水人情道:“我也想喝叢臺酒。有勞犀首辛苦走一遭。”
韓康也道:“犀首,辛苦你走一遭。”
公孫衍道:“臣,這就走一遭。”
公孫衍前去趙國官驛取趙酒及叢臺酒,肥義仍留在宮中暢飲。這次韓國宮廷酒宴,韓酒、趙酒和叢臺酒,輪番暢飲,衆人也是暢飲而歸。
翌日,太陽初升,肥義再一次來到韓國王宮,將王上的姓氏、生辰八字及有關六禮相關事宜,交給了韓王康。
韓王康也將韓姬瑤的生辰八字,交給了肥義。
根君周禮的流程,韓王康將趙王的生辰八字和女兒的生辰八字,進入宗廟占卜。不久,韓康便得知,占卜卦象乃上佳之兆。韓姬瑤與趙王的生辰八字,乃天作之合。
韓康滿意地點了點頭,將女兒的婚事,交由韓相及韓倉兩人負責。
韓相、韓倉和肥義,三人對待這場聯姻,協商了數日,總算制定出了一套令雙方滿意的方案。韓、趙雙方最終敲定了迎親日期之後,肥義便離開韓國,動身回到趙國。
韓相、韓倉親自送肥義離開新鄭。
目視著肥義等趙國使者離去,韓相低聲問道:“太子,我們這樣做對公主有點不公平。”
韓倉深沉道:“王室之人,本來就沒有選擇的權利。我們這麼做也是對公主好。我不敢爭取自己所愛,就爲妹妹尋個如意郎君。趙君不是涼薄之人,亦不會辜負姬瑤妹妹。”
“我們...”
“韓相,此事只有你、我、肥義三人知道。姬瑤妹妹和趙王也是天作之合。”韓倉豪氣沖天道:“韓、趙聯姻關係重大,怎可讓子虛烏有之事給攪亂。婚姻乃人力而爲,豈能讓上天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