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江安抱著包袱坐在牀榻上睡得迷迷糊糊,門開了,兩個牛高馬大的警察拎著唐東安走來,用力把他丟進門,唐東安還在爭辯,“我真的是來找巧莊師範,我們來讀書。”
警察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看著兩人,唐江安縮成一團,兩隻眼睛從包袱後探出來看著他們。
一個警察冷笑,“你這種小混混老子見得多了,要女人去窯子裡找,那些都是千里迢迢來讀書的好學生,要在咱們這地頭出了事,老子都沒臉見人!”
唐東安捶地大喊,“我真的是來讀書,你們爲什麼就不相信呢!
另一個警察衝他揮舞拳頭,“信個屁的信,小秦說了,今天你來找,明天他來看,他們還要不要讀書,都給我滾!”
“別廢話,捆起來扔回去算了,省得學校的人囉囉嗦嗦,要是真出了什麼事,我們也擔不起責任。”
唐東安只得來個權宜之計,“我回去我回去,我們明天就回去,兩位大哥行行好,我弟弟病了,讓他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再說現在也沒船,我們走不了。”
兩個警察面面相覷,唐江安這癆病鬼模樣確實挺嚇人,一個警察扔了句狠話,這才鳴金收兵。
唐東安迅速關門上閂,貼在門上聽了挺,垂頭喪氣走到唐江安身邊坐下來,奪過他懷裡的包袱丟在一旁。
唐江安輕聲道:“哥哥,我肚子餓……”
唐東安劈頭給他一記,“就惦記吃,我剛纔問到地方了,一會等沒人再去!”
唐江安驚喜,“哪裡,你有沒有看到巧七姐?”
唐東安又給他一記,“蠢死了,要是看到巧七,我怎麼會在這裡跟你耗著!”
唐江安被他打得更加暈乎,抱著咕咕叫的肚子沉沉睡去。
晚上,兩人被一陣又一陣尖利的口哨驚醒,唐東安戰戰兢兢下樓找到客棧掌櫃,這才知道巧莊師範昨晚被土匪搶了,土匪還搶了包括江校長的女兒在內的10多個女生回去做壓寨夫人。
唐東安驚得魂飛魄散,跟著看熱鬧的人羣走了好一陣山路,終於到了巧莊師範。
巧莊師範所在的桃李園此刻一片狼藉,一頭白髮的江習莊站在學生中間講話,很快暈倒過去,錢教授連忙出來主持大局,讓錢璞玉照顧好江校長,同時領著郭怒等學生去找當地的政府交涉。
藍陵縣長和湯先生都是一籌莫展,土匪和他們之間有多年的默契,向來不會對藍陵下手,怎麼就跑去搶了巧莊師範。
唐東安和一些學生循著土匪留下的蛛絲馬跡追進山中,土匪早已無影無蹤,所有人徒勞而返,不過,爲了救人,郭怒和同學們跟他的仇算是解了。
不一會,唐江安也追來學校,唐東安看他心煩,拽著郭怒出去說悄悄話,很快,唐東安帶著禮物出現在縣長家。
縣長夫人得知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也是急
得團團轉,她除了知道土匪的老大叫做堂老爺,壓寨夫人叫翠翠,其他一概不知,還暗示唐東安另外想辦法,縣長也有他的難處,藍陵駐軍甚多,土匪霸佔山間多年,力量也很強大,他只是個空架子,總不能爲了幾個學生得罪堂老爺,讓整個藍陵沒有安生日子過。
唐東安心中有了底,在藍陵的酒館客棧到處撒錢,終於打聽到翠翠夫人的一點消息,同時用一塊手錶做禮物,得到與翠翠夫人見面的機會。
裴醒很快得知消息,把關禁閉的兩人放出來,秦滿江和厲海潮帶著機場護衛隊的所有隊員隨同警察和駐軍四處搜捕土匪,只是湘西到處都是山,土匪哪有這麼好找。
唐東安經過一番搜查坐在翠翠夫人面前,翠翠夫人跟所有山裡的女人一樣,臉色黝黑,大眼睛高鼻樑,眉目俊俏,有一種坦蕩蕩的野性美。
唐東安自認哄女人有一套,在這種野狼一般的女人面前還是有些發憷,小心臟抖了許久,還是得靠咬緊牙關才能保持鎮定。
翠翠夫人對這個細皮嫩肉的城裡人興趣不大,對他千方百計要見自己倒是十分感興趣,抓著一把匕首拍在他面前,笑吟吟看著他。
唐東安硬著頭皮回想各路江湖規矩,抓著匕首在手臂和腳上比劃,稍一放鬆,立刻渾身抖若篩糠,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很顯然,這個慫包不該出現在這裡。翠翠夫人看得目瞪口呆,一拍桌子,匕首掉落在地發出沉悶的聲響,而唐東安死死抓住椅子纔沒掉到地上。
翠翠夫人撿起匕首,扭頭就走。
唐東安橫下心來,突然大喊,“我妹妹被你男人抓走了,你男人不要你了!”
翠翠夫人冷冷一笑,“他敢!”
唐東安要的就是這句話,頓時心頭大定,把整件事和盤托出。巧莊師範收了不少當地的學生,孩子們跑去認字也從不收學費,山裡山外口碑非常好,翠翠夫人也有耳聞,沒想到堂老爺幹了件殺雞取卵的蠢事,而且抓了那麼多女學生,寨子裡女人們的地位不保……很快,翠翠夫人一聲令下,一幫娘子軍迅速集合,浩浩蕩蕩殺進山中。
唐東安忐忑不安地回到學校,秦滿江帶著一幫軍人將縣長團團包圍,正在衝著他發脾氣,縣長打躬作揖,胖胖的臉上全是汗水。
唐東安不敢捋虎鬚,悄無聲息來到江習莊的房間,江習莊剛剛醒來,輕輕咳嗽。
唐東安連忙倒上熱水遞過去,水有點燙,江習莊也顧不得這麼多了,潤了潤嗓子,這纔看清楚來人,苦笑著搖頭,“你到底還是來了。”
唐東安拼命吹冷碗裡的水,沒空跟他說話。
好不容易等水涼了一些,江習莊終於得以從容喝了一口,嘆道:“你還來幹什麼呢,這又不是你呆的地方。”
唐東安賠笑,“我送我弟弟來讀書。”
江習莊點頭,“你
弟弟資質確實比你要強。”
沒想到一貫瞧不起的小傢伙比自己還強,唐東安蔫了半截,繼續跑去倒水。
江習莊看著他的背影,在心中連連嘆息。
兩人相對無言,唐東安垂著頭,淚珠大顆大顆落在手心,心中有個可憐的小人兒在拼命呼喚媽媽。
江習莊無法視而不見,將一塊手帕塞到他手上,又迷糊過去。
夜幕降臨,桃李園突然熱鬧起來,秦滿江帶人經過一番搜捕,抓來一個校工,校工承認是他得到巧莊師範來了大筆錢的消息,和堂老爺裡應外合打劫巧莊師範,只是因爲女生宿舍在後花園,巧七等女生也成了這次行動的戰利品。
秦滿江臉色猙獰,將校工打得滿地亂滾,渾身是血,眼看要出人命,錢博書匆匆趕來把他攔下,反倒是藍陵警察所長怕校工供出更多東西,一槍把人崩了。
剛把校工的屍體拖走,天已經全黑了,一條火把的長龍出現在河邊,蜿蜒著朝著學校大門而來。
郭怒帶著護校隊的同學們一擁而上,很快發出驚天動地的喊聲,“巧七回來了!”
大家定睛一看,翠翠夫人帶的女人和女學生,真是清一色的娘子軍。
江習莊和唐東安聞聲而出,唐東安滿肚子的委屈痛苦終於找到宣泄的出口,一路嚎哭而來,哭得衆人紛紛側目。
翠翠夫人衝著看起來最德高望重的錢博書抱拳,“人和搶的東西都原封不動送回來了,錢花了。”
錢博書從未跟這種人打過交道,愣在當場。
秦滿江冷冷瞥了翠翠夫人一眼,看著巧七一身狼狽,心頭隱隱作痛,咬牙道:“巧七,你看怎麼辦?”
巧七忽而朝著翠翠夫人一指,“秦五!把她扣下來!我媽媽就是他們害死的!”
衆女人紛紛抄傢伙,翠翠夫人擡手把衆人壓下來。
巧七嘶啞著嗓子大喊,“就是他們把媽媽害死的!快動手!”
秦滿江和隊友們一擁而上,而警察紛紛後退,面面相覷,作勢要跑。
“慢著!”江習莊攔在秦滿江面前,衝著翠翠夫人抱拳,“多謝你們送我女兒回來。”
“跟土匪同流合污,你以爲能得什麼好處!”秦滿江憋屈了幾天,目光已赤紅。
江習莊突然開口,“滿江,你先回去冷靜冷靜。”
秦滿江還從未受過這種待遇,不敢置信地看著江習莊,轉身就走。
翠翠夫人抱拳,“江校長,人我跟你送回來了,有些事情已經發生,那我就無能爲力,還請你原諒。”
江習莊也抱拳,“多謝。”
巧七撲上去抓住唐東安,“就是他們殺了媽媽,就是他們……”
唐東安垂著頭不說話。
翠翠夫人斜了唐東安一眼,轉身就走,很快就帶著一條火龍消失在山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