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華開著車，我想起剛纔在樓上的事情，就對他說：“高總，柳笛這事真得好好感謝你一下啊，讓她既避開了麻煩，還能出國進修，算是因禍得福了。”

他哈哈一笑道：“你這臭小子，謝我別光是掛在嘴皮子上啊，得拿出點實際行動來。”

“行啊，高總你就儘管開口吧，我接著就是了。”我笑道。

“我開什麼口啊，那不成了我管你要感謝了嗎？你小子可別搞錯了，是你要主動感謝我！”

我想了一下說道：“那要不今晚咱們‘平海樓’，我做東，叫上嫂子和德清一塊兒？”德清是高建華的兒子高德清。

他扭頭乜斜了我一眼，說道：“你當我吃不起‘平海樓’那頓海鮮啊，要感謝我就得實實在在拿出點誠意來，花幾個錢就有誠意了啊？”

我苦笑了一下，又說道：“那好吧，去我家，我親自下廚，這總夠有誠意了吧。”

他點點頭說：“這……馬馬虎虎吧，不過可先說好了啊，你小子別再給我玩什麼‘豆腐全席’那些虛頭巴腦的，凡是你能倒騰得到的山珍海味儘管上，這才能顯出誠意來。”

“行，山珍海味管飽！”我爽快的答應了，又說：“不過要準備這些東西的話，今天可就來不及了，那咱們就定在明天晚飯吧，高總你看怎麼樣？”

“可以。”老高點點頭。

車子經過一個紅綠燈路口的時候停了下來，老高忽然轉過頭來，表情嚴肅的看著我，對我說道：“我想起點正事來和你說說。”

“什麼事，高總你說？”

他猶豫了一下，撇撇嘴說道：“我最近聽到一個傳聞，說是你和趙錦秋關係有點……來往的過於頻繁了一點，有沒有這回事？”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和錦秋的關係，時間久了早晚都會被周圍的人逐漸覺察出來的，更何況在彭城還出了“電腦桌面”和“張家強”這麼兩檔子事，他現在知道這事也不足爲奇，在我的預料之中，我甚至都懶得打聽是誰告訴他的，只不過讓我感到意外的是，他居然會當面問我，這可不符合他一貫的爲人處世作風啊。

我忽然就想起了他對他那位糟糠之妻的忠誠，心裡不由得嘀咕了一下，難道他要從道德角度批評教育我？這不像是他啊……

我一時之間也拿不準他究竟想要說什麼，因此也沒正面回答他，只是嘿嘿乾笑了兩聲，含糊不清的說道：“她跟柳笛關係不錯，確實經常來我家。”

“你小子不用跟我打花腔。”老高說道：“本來我才懶得管你的私生活怎麼樣呢，無論如何，在這方面你起碼比小陳要好點，但是現在是非常時期，既然集團公司公關部要拿你這事情大做文章，你自己就必須得檢點些，否則我擔心你吃不了兜著走！”

我明白他的意思，集團公司公關部給了我那麼大一摞材料，顯然是準備在這事情上主動出手引導輿論了，這時候我就必須要配合好。

在德才煤礦、周文嬌這件事情上，公司損失了眼看就要到手的上億利潤，可偏偏還連一個出氣的對象都找不到，那就只能想辦法變壞事爲好事，把這事情往另外一個方向去發揮了，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吧。

按照剛纔老頭子言辭之間透露的意思，那是要把我往見義勇爲的英雄、捨己救人的道德楷模這方向去宣傳，目的當然不是爲了讓我個人去拿個“全國道德模範”獎章，而是爲了彰顯公司領導在公司精神文明建設方面取得的突出成績，爲公司去爭取一個“精神文明獎”之類的榮譽，爲領導們的政績錦上添花。

在這種時候，我處在媒體的焦點當中，如果忽然被它們發現、並且爆出我在公司內部有個“情人”的話，輿論風向很可能就會倒轉，沒準我瞬間就會從一個見義勇爲的英雄，變成一個道德敗壞的小人了。因爲世人都有一種很奇怪的想法——一個人如果在某件事情上表現的是個大好人，那麼他就應該在每一件事情上都是好人。

對於公司而言，我個人的名聲好壞，其實無關緊要，問題是一旦集團公司公關部介入了這件事情之後，我自己卻出了問題，那無異於就是在打集團公司的臉，進而也就玷污了領導們的“成績”，到時候恐怕公司就只能丟卒保車了！

老高能這樣和我說，也算是推心置腹了，我點點頭答道：“高總放心，我明白。”

老高又說道：“等小柳從美國進修回來之後，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最多半把年的時間，肯定是要破格升職的，如此一來，她可就跟你同級了，這樣不太好。剛好下個月就是今年保薦人資格考試的報名時間了，我們最近正在討論名單，所以我琢磨著，給你報個名去參加，你覺得怎麼樣？”

“保薦人”是“保薦代表人”的簡稱，是投行從業人員在業務方面的最高頭銜，老高現在在行政上的頭銜是華信證券投資銀行部部門總監，業務頭銜就是保薦人。

而且行政頭銜只是自己公司內部授予並承認的，保薦人的資格卻是中國證券業協會認定的，全行業都承認。換句話說，假設明天老高跳槽去了另外一家證券公司的話，他不一定還能當投資銀行部總監，但卻還是保薦人。

保薦人的最主要作用就是在保薦項目的最終上報材料上“簽字”。比如我們現在運作的鳴鳳煤礦保薦上市這個項目，雖然實際上是我帶著人在負責具體運作，但是在對外界、監管部門或者是媒體的口徑上，還是得說“這是高建華的項目”，儘管各方面也都清楚，保薦人一般很少會直接上一線去具體運作項目的。

等將來我帶著人把所有工作做完，所有材料準備好，要上交證監會發審委覈準之前，報批材料上就必須要有兩名保薦人的簽字，其中一個是“高建華”，否則就是無效的。這個簽字是收費的，按照近年的情況來看，保薦人簽字費按照項目規模、類型不同，大約在六十萬到一百萬之間，這筆錢歸屬於保薦人個人，與公司無關。當然了，如果最後發現覈準材料中有虛假陳述等不實內容的話，簽字人也是要負責任的。

以鳴鳳煤礦這個項目來說，按照之前簽署的協議，他們要付給高建華和另外一名保薦人的簽字費是各九十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