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3月6號,星期六。
還是那座監獄,還是那間探視室,上午十點,我第二次見到了錦秋的媽媽蘇佩琴,兩個多月不見,她還是老樣子,而且氣色似乎還更好了一些——坐牢能坐到這個境界,這份養氣靜心的本事,還真是讓我敬服。
她一進到探視室,透過玻璃看到是我,顯然愣了一下,然後微微一笑,優雅的坐了下來,纔對我說:“小常,是你啊,管教說有人來看我,我還奇怪才兩個多月,錦秋怎麼就又來了,以前一般只有她會來看我,都是半年來一次的。”
我笑笑說道:“蘇阿姨,錦秋原來在上學嘛,當然只有寒暑假能來,這往後她來的次數肯定會多起來的。我們最近在彭城接了個項目,我帶了兩個人過來負責運作,3號就來了,今天剛好是週末,就來看看您,您還好吧?”
她淡淡的一笑,說道:“在這裡邊,有什麼好不好的,不就那樣,你們怎麼樣?你和錦秋都挺好吧?”
我點點頭說:“嗯,挺好的,過段時間她可能也會過來,如果過來的話,她肯定也會來看您的,到時候您就能見到她了。”
“嗨,只要知道她好,見不見都沒事,你告訴她,正事要緊,別老掛著我,我在裡邊也挺好的。倒是你們倆,我可是天天掛著——你們年紀也都不小了,上次我和你們說的事,你們認真考慮過沒有?”她問我道。
我知道她這是在問我們婚事的問題,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們……考慮過了,只是她現在纔剛剛工作,所以還是等過兩年再結婚吧。”
“這是什麼理由?”蘇佩琴輕輕一笑說:“她雖然剛剛工作,可也已經是26歲的人了,你們現在結了婚,過一兩年生個孩子,正好是最佳生育年齡。你跟我說,是不是她不願意、非要等我出去之後才結啊?”
“不是。”我輕輕搖著頭,心裡想著怎麼轉移一下話題,因爲我和錦秋現在還沒有領結婚證的理由我實在不好說出口,可老人家明顯又很在意這個問題,所以這話題還有點不好轉,看來只能用個重磅點的消息了,於是我說:“蘇阿姨,其實我們已經……住在一起了!”
不料她卻並沒有出現我想象中的不悅之類的,只是微微一笑說:“這倒也沒什麼,反正你們都是大人了。但是既然你們都已經住在一起了,那就更應該抓緊時間把證領了啊,是不是……是不是因爲我,你家裡父母不同意啊?”
“不是,過年的時候錦秋已經跟我家裡人都見過面了,他們處的挺好的,我父母也都挺喜歡她的。”話題又轉回來了,我在心裡苦笑了一下,只能爆個更重磅的料了:“蘇阿姨,咱們先不說這個了,您知道我這兩天和誰接觸了嗎?”我說到這,轉頭瞥了一眼我身後角落裡那個看起來有些昏昏欲睡的女警察,壓低了聲音說:“那個姓楊的!”
“他!”我的話題轉移成功了,她臉上一直保持著的、優雅的微笑消失了,楞了一下,訥訥的說:“他和你接觸?德……他的公司要上市了嗎?”語氣之中也聽不出是悲傷、憤怒或者是其他什麼感情,卻讓我覺得有點怪怪的。
我撇撇嘴說:“這個……可以這麼說吧,至少那人自己是這麼打算的,其實是我先主動找上他的。”
她眉頭皺了一下,就問我:“你主動找上他的?你想幹什麼?想設圈套坑他啊?”
不愧是當過縣長的女人!我點點頭承認了:“嗯,我想給他下個套,收拾收拾他,給阿姨您和錦秋出口氣。”
片刻功夫,蘇佩琴就從方纔的驚訝當中恢復了一貫的優雅,對我說:“肯定是錦秋讓你這麼做的吧?我就知道,這孩子就是心量小,可她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讓你做這種事,那人是那麼好對付的嗎?萬一要是被他看穿了,你人在彭城,就危險了……小常,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嗎?”
我搖搖頭說:“來不及了,都已經和我們公司領導聯繫好了,他們禮拜一就會碰面商談合作細節,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緊接著一兩天之內就會簽訂正式合同了。不過阿姨您也不用擔心,我有分寸。”
“唉……”她微微嘆了口氣說:“那好吧,你自己千萬要小心些。”
“嗯,我知道。”
她皺著眉頭似乎是思考了一下,然後又對我說:“小常,既然你要幹這事情,咱們也不算外人,有些話我就直說了吧,其實從你的言談中我能看得出來,你這人心機也挺深的,你別誤會,我的意思不是說你不好,其實男人本來就應該有點心機城府,這樣才能擔得起擔子。你來對付那個人,他在明、你在暗,你以有備攻他無備,再加上他又著急上市,利令智昏,仔細想想,其實勝算倒也不小。我人在裡邊,也幫不上你什麼忙,不過凡事未慮勝先慮敗,我好歹也和他……我雖然看錯了他這個人,但他有些東西我還是挺了解的,或許對你有點幫助。他有個獨生兒子你知道嗎?”
“嗯,我知道,昨天還見過。”我點點頭回答道。
蘇佩琴輕輕點點頭說:“那個人狼心狗肺、心狠手辣,爲了錢什麼人他都能出賣,唯有那個兒子是他的軟肋。你們應該都不知道,他有先天性不育癥,沒有生育能力,那個兒子其實是他大哥的!1990年,他們兄弟倆借錢合夥開了個小煤窯,開了沒多久,小煤窯就出了一次事故,他大哥在那次事故中死了,債主逼上門,他大嫂就扔下當時還不滿兩歲的兒子一個人跑了,所以那個孩子就變成了他的兒子,也算是他們家的獨苗了,這事情連那孩子自己都不知道。你要對付他,不妨先從他那個兒子入手,設計一下,抓點他兒子的什麼把柄在手裡,這樣就算萬一不小心事情敗露了,你也還可以憑此自保。”
我心中笑了笑——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啊!點頭答應道:“我知道了,其實我昨天見到他兒子之後,也是想從他兒子身上入手,一直在琢磨著找個什麼法子接近他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