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月11號，星期一，我29週歲的生日。

早上到了公司之後，我先去向李坤彙報了一下彭城之行的收穫，從李坤那裡知道，陳敬文果然今天一早就帶著三姐去了陝西，運作一個併購項目。

然後就將自己關在了辦公室裡，開始認真思考我究竟該如何給小師妹和錦秋各自做出一個交代。事情到了這一步，我已經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樣瞞著小師妹了，因爲之前我對於小師妹只有情義，沒有責任，瞞她、騙她，只是心裡內疚，如果現在再繼續欺瞞她的話，那就是不負責任了。

我想來想去，卻始終都想不出一個能夠誰都不負的辦法來，最後只好勉強拿出了一個方案，至少能保證不負其中一人，對另外一人也儘量補償。

我打開電腦上的證券交易軟件，看了一下，我用我媽名下的證券賬戶持有的股票、債券目前合計價值大約320萬，於是我全部都賣了，換成現金，加上我之前的現金存款，大約有360萬。然後又打了個電話給江東發展銀行城東支行的行長吳允中，和他預約了一下，我明天上午會過去取360萬的現金。

做完這些之後，我就靠在椅子上，望著天花板發呆。也不知過了多久，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我這纔回過神來，使勁揉了揉臉——我估計我這時候應該是一臉的苦大仇深樣！然後才說了聲：“請進。”

門被推開了，只見站在門口的是小師妹，錦秋也站在她身後。小師妹一臉甜蜜幸福的笑著喊我：“師兄，一起吃中午飯去吧。”

“我不去了，你們倆去吧。”我輕輕搖了搖頭。

錦秋笑道：“常哥，你要修仙啊，飯都不吃了。”

我忽然想起了我之前打定的注意，於是就對她們說了一聲：“進來一下，我有話說。”

小師妹甜甜的笑著就進來了，錦秋卻站在門口猶豫了一下，似乎是拿不準我是叫小師妹還是叫她們倆，於是我又說：“錦秋，你也進來，把門關上。”

她們倆進來之後，我示意她們坐下，然後很認真的對她們說：“今天明天，你們倆誰都別來找我了，也別和我聯繫，我要一個人靜靜，明天晚上七點到我家裡來吃晚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們說。”

估計是看我一臉嚴肅、語重心長的樣子，兩人都愣了一下，小師妹關切的看著我的眼睛說：“師兄，你是不是碰上什麼麻煩事情了？”

“從昨晚就不對勁！肯定是昨晚被陳敬文忽悠的，那個混蛋！”錦秋說：“常哥，你昨晚說什麼要死要活的，現在又讓我們這兩天別和你聯繫，也別見面了，你不會是想不開了吧？”

小師妹一聽錦秋這話，頓時也緊張了起來：“師兄，你到底怎麼了？陳敬文昨晚和你說了些什麼啊？”

“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的事，你們別多想了。”我搖了搖頭說：“你們快去吃飯吧，記得我的話，明晚七點到我家裡來。”

錦秋轉了下眼珠子，忽然說：“常哥，你要不去吃飯的話，那柳姐就也不去了，就得陪著你一塊捱餓了。”說著又拉著小師妹的胳膊輕輕搖了搖：“是吧柳姐！”

小師妹看著我點了點頭，笑得賊賊的。

“那行，走吧。”我無奈的站起身來，套上了風衣。

我們三人一塊到了公司附近一家餐廳，我正心不在焉的埋頭吃著飯，小師妹又問我：“師兄，你到底要和我們說什麼啊？幹嘛非要等到明天晚上，現在不能說嗎？”

“現在不好說，還是明天晚上再說吧。你就別問了，反正明天晚上你就知道了。”我回答說。

錦秋又問我：“常哥，昨天晚上陳敬文到底和你說了些什麼啊？”

我擡起頭來，抽了張紙巾擦擦嘴，然後說：“這是兩回事。我要和你們說的是私事，陳敬文昨晚和我說的是工作方面的事情，沒什麼聯繫。你的師兄、我的這位好兄弟，他昨晚——向我宣戰了！邀請我會獵，角逐一下李總的那個位置。唉……”我說著忍不住長長嘆了一口氣。

“就這事啊？”小師妹瞥了我一眼，滿不在乎的說：“我還以爲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呢。會獵就會獵唄，難道還怕了他不成，高總和你走得比他近多了，而且還有我、小衛子和馮丹，嘿嘿……”說到這，看了錦秋一眼，微微一笑，又接著說：“沒準還有錦秋呢，我們都支持你。”

“我當然支持常哥了！”錦秋說。

小師妹笑道：“看吧，師兄，錦秋也站在你這邊，如此算來的話，楊建波應該至少也有一半在你這邊吧，嘿嘿，陳敬文有什麼啊，就有一個最近古里古怪的三姐支持他而已，你肯定贏了！”

我輕輕搖搖頭說：“不是輸贏的問題，我和陳敬文做同事的時間，比和你們倆做同事的時間加起來還要長呢，我和他一起進公司、一起合租、一起加班、還一起給你們倆面試，一路相互扶持著走過來，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心裡總免不了有些傷感，算了，不說了，希望他加油、祝他好運吧。”

這一天，小師妹和錦秋果然沒有再來找我，下午下班之後，她們估計都去了健身中心，我早早一個人走了，路上買了幾個饅頭和一塊醬牛肉，就回了家，關了手機、拔了電話，鋪開筆墨，開了一瓶衡水古法八年，然後就一邊吃喝一邊臨起了趙孟頫的《赤壁賦》。

剛開頭寫了個“壬戌之秋”，就又想到了錦秋，想起昨天承諾的生日禮物，想到就在明天，這兩個可愛的女子，終有一個會離開我，不禁就有些悲從中來，心想，無論如何也應該給她們各自留下一幅畫像吧，將來也算是個念想。

於是我一把將桌子上剛寫了開頭幾個字的宣紙扯了往旁邊地上一扔，又重新鋪開一張紙，調了墨，就畫了一幅錦秋的畫像，然後又另外鋪開一張紙，畫起了小師妹。畫好之後，將兩幅畫像並排放在一起看了起來，一顰一笑，如在眼前，或嗔或癡，似在心頭，不知不覺間我就看得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