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0月4日,星期一。
小師妹請了一天假,下午兩點二十,陪著我來到了位於曼哈頓西105大街羅伊.傑拉德醫(yī)生的心理診所。一位女助手給我做了簡單的信息登記,讓我們在候診室等一會兒,她就把登記資料送進了診室,過了大約五分鐘,又出來叫我進去,我跟著她走進診室,小師妹就在候診室等著我。
一間三十平米左右大小的正方形房間,整個房間光線非常好。四周的牆上半截潔白,下面一米五左右高的一截漆成了草綠色,對著門的那面牆上有一扇很大的窗戶,白色的薄窗簾半拉著,隨著窗外的微風(fēng)輕輕盪漾。看窗子的兩端,還有黑色、紅色、綠色、紫色另外四種顏色的窗簾。窗臺上放著一盆我叫不出名字的植物,應(yīng)該是屬於蘭花一類的,細(xì)長的葉片不時的隨風(fēng)搖曳一下,看上去十分的優(yōu)雅恬靜。
房間裡的陳設(shè)很簡單,但是讓人感覺很寧靜舒服。在靠近窗子那邊,挨著左側(cè)牆腳放著一張單人牀,牀單、被罩、枕巾全都是淺綠色的。挨著右側(cè)牆角,有一張不大的圓形木茶幾,茶幾兩側(cè)斜斜相對有兩個高大、奢華的真皮沙發(fā),看起來坐進去應(yīng)該會非常舒服,此時就有一個白種男人坐在對著門的那把椅子裡,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見我進來,那男人站起身朝我迎了過來,臉上的笑容稍微燦爛了一些,開口說道:"Nice?to?meet?you,Mr.Chang,Iam?Roy?Gerard.?"他說著就向我伸出了右手,聲音很渾厚,聽起來很舒服。
這就是傑拉德醫(yī)生了,身高大約和我差不多,身材微胖,穿著一套淺灰色的西裝,沒打領(lǐng)帶。由於人種問題,我估摸不出他的年齡,估計四十到六十之間都有可能,不過從他禿了百分之七十左右的腦袋看,估計接近六十的可能性更大些。
我和他握了握手,笑道:"Dr.Gerrard,Nice?to?meet?you,I?am?Chang?Qian.?"
他微笑著招呼我在他對面的沙發(fā)上坐下,那沙發(fā)果然很舒服,我一坐下去,整個人就陷了進去,整個身體都有一種被包裹的感覺。
傑拉德醫(yī)生看著我坐下了,然後自己才坐下去,同時右手不經(jīng)意的在身旁的一個小鐘上摸了一下,我知道他這是開始計時了,忍不住在心裡暗罵了一聲“狗洋鬼子”,真是惜時如金啊!
他伸手示意了一下面前的茶幾,對我說了聲“Please”,我扭頭一看,只見茶幾上放著一盒中華煙和一盒大衛(wèi)杜夫雪茄,不禁在心裡暗笑,這洋鬼子收費是貴了點,不過服務(wù)倒也確實周到,居然還想到給我準(zhǔn)備中華煙,可惜不是我喜歡的玉溪或者雲(yún)煙,要不然的話我就真心覺得我這每分鐘6美元花的不那麼冤枉了。
我拿起中華,抽出一根點上,他就和我交談了起來,詢問了我的家庭、工作情況、簡單的成長經(jīng)歷和重大情感經(jīng)歷,以及最近遇上的重大事件和困擾等等。我知道我偉大祖國這時候正在半夜裡,人民警察們都和我隔著一整個太平洋呢,所以也沒什麼顧忌,不管好的壞的,有問必答、言無不盡,沒有半句假話。
瞭解完這些情況之後,他又從外衣兜裡掏出一個小本,翻到其中某一頁,然後對我說道:“常先生,下面我們來做幾道測試題吧,都是很簡單的題目,你不用有什麼心理壓力。”
我點了點頭,他就開始提問了,第一道題目居然是問我“7乘以9等於多少”。我一聽這題目這麼無厘頭,愣了一下,心想這洋鬼子不厚道啊,不會是在跟我磨時間吧,不過嘴上還是回答他“等於63”。
第二道題目同樣無厘頭,他讓我複述牛頓第一定律。第三道題讓我闡述“費雪效應(yīng)”。
他花了十五分鐘左右,接連問了我六七道類似的無厘頭題目,正當(dāng)我逐漸感覺有點不耐煩的時候,他忽然問我道:“常先生,假設(shè)下個月你的初戀女友肖小姐殺死了你如今兩位夫人中的某一位,並且你是唯一能證明她有罪的證人,你願意證明她有罪嗎?”
我一聽就有點傻眼了,這算是什麼鳥問題啊?
想了一下,卻始終拿不準(zhǔn)我到底願不願意證明肖婉有罪,心裡沒來由的就冒出了一陣煩躁,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想要離開,他又叫住了我:“常先生,請你冷靜一點,我無意冒犯,但你正在接受診療。”聲音很輕,但是很渾厚。
我這才反應(yīng)過來,我是不是又“躁狂”發(fā)作了啊?我之所以花每小時360美元的價格坐到這裡來,不就是爲(wèi)了解決這個問題嗎?於是我又坐了回去,傑拉德拿起茶幾上的中華煙抽出一根遞給我,我接過來點上,抽了兩口,然後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
“沒關(guān)係。”他點著頭微微一笑,又說道:“那我把問題簡單化一些,還是剛纔的題目,假設(shè)肖小姐殺死的是柳女士,你願意出庭證明她有罪嗎?”
我考慮了一下,結(jié)果還是答不上來,他等了大約有一分鐘左右,輕輕點了點頭,說道:“我想我明白了,那如果被殺死的是趙女士呢?”
我依然答不上來,心裡的煩躁更甚,心想這死洋鬼子老是假設(shè)這種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來折磨我有什麼意思啊,老子豈能任你這般擺佈?於是沒好氣的反問道:“醫(yī)生,假設(shè)你的初戀女友殺死了你太太,你是唯一能證明她有罪的人,你願意證明嗎?”
他楞了一下,卻並不氣惱,只是微微一笑,說道:“我當(dāng)然願意。”
看他這心平氣和的樣子,我意識到自己剛纔有些失態(tài)了,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那就算我也願意好了。”
他不置可否的撇了撇嘴,說道:“常先生,我認(rèn)爲(wèi)你是一位非常理性、非常嚴(yán)謹(jǐn)、智力非常傑出、對自己要求非常高,但是同時又有些缺乏生活情趣的人。咱們換一個有趣點的問題吧,接下來的這個問題在你們國家非常流行,如果你的兩位夫人同時落水,請問你會先救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