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點四十,我和錦秋探視完蘇佩琴,從監獄出來,回到車上,我告訴錦秋我有些事情需要考慮一下,於是讓錦秋開車,我就坐在副駕駛座上琢磨了起來。
現在楊德才已經死了,我到彭城來最主要的目標已經實現了,接下來還剩下一公一私兩樁事情要辦。
公事是鳴鳳煤礦的保薦上市工作。這事情一直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著,而且是獨立於楊家父子的事情之外的,並不受楊德才死亡這個事件的任何影響,接下來只要繼續按部就班的推進就行了。
私事則是周文嬌的問題。這件事本質上是楊家父子這一堆破事衍生出來的一個分支,現在楊家父子的事情大局已定,那麼這事自然也就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
道理上講,要結束這事情並不複雜,只要周文嬌回到彭城,到公安機關去報楊永俊謀殺自己未遂這個案子,公安機關依法對楊永俊拘押、調查取證,檢察機關依法提起公訴,法院判決定罪,楊永俊鋃鐺入獄,那麼這事情就算是結束了。
可依照目前的現實情況來看,周文嬌要到彭城來告楊永俊,並且讓他得到應有的懲罰,卻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如果沒有一個在地方上有強大影響力的人在背後支持的話,可以說公、檢、法每一步都是一道大坎。
而要尋找這個背後的助力,最好的選擇自然就是張林,一來張林有足夠強的實力,二來張林本身已經以一種很隱蔽的手段牽涉到了楊家父子這件事情中來了。
但張林是個生意人,沒有足夠好處的話,他肯定不會幫忙,而周文嬌能拿得出手給張林的好處,就是在獲得德才礦業的掌控權之後,將德才煤礦以一個“相對合理的價格”並給張林的鳴鳳煤礦,可是這其中又有兩個障礙。
一是周文嬌是否願意?
德才煤礦在做完這次定向增發之後,總資產逼近53億,淨資產也已高達33億出頭,如果再算上集團公司旗下的石膏礦和辦公大樓等,總資產接近60億,淨資產40億。如此龐大的資產規模,在合併時候的隨便一點讓步,直接損失的財富金額可能都是數億級別的,如果周文嬌捨不得怎麼辦?
二是張林是否願意?
現在的局面對於張林其實已經非常有利了,以張林的根基以及經驗,和楊德才正面競爭或許不一定能佔到便宜,但是對付楊永俊應該不在話下。即便沒有周文嬌的事情牽制楊永俊,張林只需要藉助自身的力量,一點點的逐步擠壓德才煤礦,用個幾年的時間,或許也就能將德才煤礦一點點的削弱、乃至擠垮,到時候他都不需要花大價錢來併購,沒準通過一些債務重組就能實現對德才煤礦的吞併。在這種情況下,就算周文嬌願意做出讓步,張林是否又會有興趣呢?
我考慮了一陣,對於說服周文嬌,我的把握還是比較大的,一來她現在很聽我的話。二來所謂的合併價錢上做出讓步而帶來的損失,那也是建立在她能拿到德才集團控制權的基礎上的,如果拿都拿不到,那就連願意接受損失的資格都沒有,相反,只要拿到了控制權,那麼即便做出讓步之後,她同樣還是會獲得非常可觀的鉅額財富。
真正的難點在於如何說服張林,如果能說服張林暗中幫助周文嬌的話,一切就都好辦了,如果張林不願意幫忙,那麼我就得另外想辦法了,只是不管我想出什麼辦法來,估計操作起來就會遇到非常大的阻力。
我在腦海裡理清楚了這一系列問題,找到了目前的關節是說服張林,於是我就打了個電話給他,跟他說有點事情想和他溝通一下,他說正好他明天一早要去微山湖釣魚,讓我陪他一塊去,於是我們就約好了明天早上七點半他到酒店來接我。
掛了電話之後,我擡頭一看車前方的路,只見我們的車正行駛在一條省道上,前方不遠處的路邊一塊牌子上寫著“碭山15KM”的字樣,也就是說我們正在向西南方向的碭山縣行駛,但是回彭城市區應該向東纔對啊。我楞了一下,笑問道:“寶貝,你這是打算要去哪裡啊?”
錦秋得意的笑笑說,今晚不回彭城了,要和我再去一趟夏虞,重新住一晚上回的那個圓牀大房,好好浪漫一番,慶祝一下。
我撇撇嘴說:“寶貝,今晚可不行,你也聽見了,我剛剛纔約了張林明天一早去微山湖釣魚,今晚咱們還是得回彭城市裡去,不然我明早來不及。再說了,一個夏虞有什麼好浪漫的,明晚老公陪你夜遊微山湖,賞千畝荷花,聽萬頃碧波,吟風弄月一番,那才叫浪漫呢,怎麼樣?”
“嘿嘿,臭老公,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不準耍賴!那咱們就到前邊調頭去。”
下午三點半,我們剛回到彭城市區,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是楊永俊的秘書段敏打來的,她告訴我說楊德才今天上午因爲急性腦溢血,在醫院過世了。我裝出很驚訝、很惋惜的語氣,感慨了兩句,她又告訴我說,追悼會定於後天上午十點在市殯儀館舉行,楊永俊希望到時候我能出席,我請她轉告楊永俊,我一定準時到。
掛了電話之後,我想了想,又給楊永俊打了個電話,接通之後,他跟我問了聲好,聲音略帶沙啞,似乎是還痛哭過幾嗓子。
我跟他說了幾句節哀順變之類的套話,就直入主題,說道:“楊總,有個事情現在跟你提可能不太合適,不過因爲對我們接下來的工作有很大影響,所以我還是得先問你一聲,不知道楊總在過世之前有沒有留下遺囑,他在公司的股份怎麼處理,我知道他還有位遺孀,那接下來公司的股權結構會怎麼變呢?”
楊永俊回答道:“我爸在大前年娶那個女人進門的時候就在律師那裡留下過一份遺囑了,他的所有財產,除了康樂園小區的一套房子之外,其他的全部都留給我,也包括他在公司所有的股份。”
我在心裡暗笑了一下,果然如我所料,那個嫁入豪門的年輕寡婦根本不是楊永俊的對手,現在他們兩父子的股份都歸集到他一個人的手裡,事情就好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