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陳敬文忽然用英語跟我講話,我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他應該是有些什麼話要說,又不想讓周圍他的兄嫂們知道,於是我也用英語問他:“怎麼了?你愁什麼?”
他繼續用英語說:“你也知道,我老丈人是央企老總,副部級,所以我媳婦他們家算得上是大戶人家了,我哥哥嫂子說是今天舉行儀式的時候,要跟著我一塊上臺去,給我壯壯聲勢,免得我以後受氣,我怎麼說他們都不聽,就差給他們下跪了,你說這事情我怎麼辦啊?我現在都不敢想到時候他們要是真的衝上臺去,我媳婦、丈人、丈母孃,還有在座的賓客會怎麼看我!你快給我想想辦法啊!”
聽他這麼一說,我第一反應是想狂笑,但一細想,又不禁有些同情他,撇了撇嘴,還是用英語回答他:“他們是你的家人,你都搞不定,我能有什麼辦法,看來他們倒也是一番好心,只是用錯了方法。”
“什麼好心啊,你見過他媽的這樣的好心嗎!”陳敬文氣鼓鼓的又冒出一句英語,就不再說話了。
過了幾分鐘,陳敬文他大哥、三嫂的妝都先後化好了,就在一旁說笑等著我們,又過了四五分鐘,我和陳敬文也先後化好了妝,就只剩他大嫂還沒好了,於是我們又站在一旁等他大嫂。
可等了十多分鐘,他大嫂還沒弄好,一會兒說頭髮盤的太鬆散,讓化妝師重新盤一下,重新盤完之後她又嫌太緊,一會兒又說眉毛太淡、一會兒又說嘴脣顏色太淺……總之這也不滿意、那也不滿意,弄來弄去,始終沒完,陳敬文催促了好幾次,可她就是不滿意。
眼看就八點了,再弄不好恐怕要耽誤後邊的事情,陳敬文只得又一次走上前去催促:“大嫂,你就將就點,咱們趕快走吧,不然時間來不及了。”
他大嫂用一口方言惡聲說道:“你急個啥,俺當初嫁進你們陳家的時候,你們全家都被你一個人念學就掏空了,俺說去縣城小發廊盤個頭發,你大哥都捨不得那錢,現在你有錢了,還不能讓俺好好拾掇一下?你懂不懂啥叫知恩圖報啊?再說了,俺們打扮漂亮了,也是給你爭臉啊。”
陳敬文無奈,只好迴轉頭來去找他大哥:“哥,娘說了要趕在正午十二點前把媳婦娶進門,到我丈人家道可不近,路上起碼要一個多鐘頭,到了那頭又要鬧一陣,還要趕在十二點前回家進門,時間當真來不及了,要不你跟嫂子說一說,咱們快走吧。”
他大哥偏頭瞪了他一眼,說道:“你急個啥,俺都想好了,九點半左右到你丈人家,意思意思坐幾分鐘,十點鐘叫了你媳婦咱就回轉,十二點前肯定能把媳婦娶進門了。”
陳敬文焦急的說:“哥,九點半到那邊,十點鐘哪能出得了門啊,門口肯定有親戚朋友要堵著鬧咱們,十點鐘能叫開門進去就不錯了,再給丈人丈母孃敬完茶,聽他們交待幾句,背媳婦出門肯定還要受一回刁難,十一點能不能出門都難說呢。”
他大哥又瞪了他一眼:“你知道爲啥俺們幾個哥嫂要跟著你去娶媳婦不?你別看你書念得多,這種事情你不及俺明白!你媳婦家那頭家大業大,要是這一上來俺家不能壓過她家一頭的話,你以後在家裡肯定要受氣。所以俺們今天才非要去,得讓你媳婦家明白,俺家人丁興旺,不是她家一個獨生閨女能比的,將來你丈人丈母孃的養老送終,還得靠俺們家!到了那兒,你大嫂說開門她家就得趕緊開門,你大嫂說走,他們就得客客氣氣的送俺們出門,從今天開始就得把這規矩立下來,這樣你以後在家裡才直得起腰桿來。”
我在一旁正聽得暗暗搖頭,只見陳敬文又無奈的轉向了我,向我投來求助的眼神。我在心裡一琢磨,看來今天這惡人還只能我來做了,否則看這樣子,陳敬文的婚事肯定會被他這幾個哥嫂攪得一塌糊塗。
打定主意,我就故意提高聲音對陳敬文說:“和尚,要不這樣,咱們先走,我的車就在外頭,讓小衛子留下開車,等大嫂化完妝他們再過來和咱們會合。”
緊接著我又對他大哥笑道:“大哥,今天事挺多的,時間確實挺緊的,我們就先走了,你們等大嫂化完妝,我們同事開我的車載著你們再慢慢來,不著急。”
說完也不等他回話,我拽著陳敬文就往門外走去,剛跨出門口,就聽身後傳來陳敬文大嫂的叫嚷聲:“行了行了,俺不化了、俺不化了,俺們也一塊走吧,真是的,就沒見過這樣不懂禮數的人!”我和陳敬文相視一笑,只裝作沒聽見。
出到門外,陳敬文大聲招呼其他人上車出發,我們倆自然就奔最前邊那輛賓利慕尚走了過去,走到車旁邊,我繞到另一側拉開後排車門坐了進去。
陳敬文站在車旁邊,擡手指指後邊跟著的那一串車,對剛剛趕上來的他幾個兄嫂說:“哥、姐、嫂子,你們趕緊上車吧,這些車你們隨便坐哪輛都行。”
他說完就拉開車門想要坐進來,卻被他三嫂又一把拉住了,笑了笑說:“兄弟,你哥俺們幾個都想坐這張車!”
陳敬文苦笑一下,又轉身拉開了前排車門,指指副駕駛座:“那嫂子你坐這兒吧。”
等他三嫂坐了進去,他關上車門,自己正要上車,卻又被他大嫂拽住了,嚷嚷道:“憑什麼她可以坐這張車,俺就要坐後頭那些啊?不行,俺也要坐這張!”說著就把陳敬文推到一邊,自己坐了進來,就坐在我旁邊。
陳敬文目瞪口呆的站在車門旁邊,臉上陰晴不定的,也不知道這一瞬間他在想些什麼。這時一直沒怎麼說話的他二姐陳敬秀走了過來,拉著他的衣服將他拉到一旁,低聲在他耳邊說起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