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喝了一陣,氣氛挺好的,我稍微留意觀察了一下,大家都有說有笑的,唯獨肖婉卻有些落落寡歡的樣子,這也難怪,一來今天我和錦秋領(lǐng)證這事情,估計她心裡多少也有些不開心。二來,今晚這一桌子人,多數(shù)人彼此之間都算是挺熟的,老二家兩口子對於田保東他們來說雖然還算是生面孔,但是他們畢竟是兩口子一塊來的,再加上我們一家三口,還有石瑞卿這個四川老鄉(xiāng)就坐在老二旁邊,所以也不孤單。
唯有肖婉,她和田保東父女倆雖然有過交往,但還談不上多熟,而且坐的隔得又遠,就和我們一家三口以及老二比較熟,可我的兩個寶貝媳婦,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都冷落了她,所以她只是偶爾和老二兩口子搭兩句話。
看到我的初戀情人在觥籌交錯、笑語喧譁間落落寡歡的樣子,我忽然覺得心口一陣刺痛,痛得要命,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一瞬間,我忽然心裡冒出了一股莫名的怒氣,小師妹和錦秋今天把她請來,不會是故意就想看到她這副樣子、奚落她吧?沒準(zhǔn)她們倆現(xiàn)在正在心裡偷著樂呢!
我給自己倒了滿滿的一杯酒,又拿過一個空杯子來,也倒?jié)M了白酒,端著兩杯酒起身離座,走到了肖婉身後。我能感覺得出來小師妹和錦秋都有些不悅,可我也沒去理會,輕輕碰了一下肖婉的肩膀,她扭頭看著我,我說道:“咱倆一起喝一杯吧,謝謝你。”說著就遞了一杯給她。
她仰頭看著我甜甜的笑了笑,我能體會到她眼睛裡這一瞬間的內(nèi)容,很多很多,但歸結(jié)起來只有兩個字——開心。
隨即她又遲疑了,然後臉上換成了一副普通的笑容,站起身來,接過我遞給她的那杯酒,卻反身放在桌子上,再次轉(zhuǎn)過身來的時候,手裡端的已經(jīng)是她自己原先的那杯紅酒了,輕輕碰了一下我手裡的杯子“我一會兒還要開車呢,就不喝白酒了,我陪你一口紅酒吧。”說完就自顧自的將紅酒杯湊到嘴脣邊,喝了一小口,在紅酒泛起的紅色光澤中,我看到她的眼睛也紅了。
我仰頭一口將酒喝乾,其他人依然還在喧囂,除了小師妹和錦秋之外,似乎沒人留意到我剛纔的舉動。我把酒杯緊緊地攥在手心裡,一言不發(fā)的就回到了我自己的座位上,也不去管兩個媳婦稍微不是那麼好看的臉色。
我剛坐下,就聽葉蘭笑道:“哥,你剛纔這話怎麼說的不清不楚的啊,你說謝謝肖姐,謝她什麼啊,是不是還有什麼好事,說出來我們大家一起樂樂啊。”
剎那間我很想罵人,很想發(fā)作一番,但是我知道今天是錦秋一生中非常重要的一個日子,小師妹明天也要去美國了,我如果發(fā)作的話,錦秋會記得一輩子,小師妹也會負氣離開,到了美國之後,那不就是另外一個今晚的肖婉嗎?所以我在桌子底下緊緊攥著酒杯,拼命握緊拳頭忍住了。
我正在調(diào)整情緒,就聽身旁的小師妹輕笑道:“我們家要謝婉姐的東西可就多了,特別是我?guī)熜郑窠阋郧皫瓦^他的好多忙呢,要一件件說起來的話,三天三夜也說不完,所以我?guī)熜志颓鄽w結(jié)爲(wèi)‘謝謝你’這三個字,多言簡意賅啊,哈哈。”小師妹說著就端起了自己的酒杯,又對肖婉笑道:“婉姐,我和錦秋也敬你一杯,謝謝你。”
“就你會做人!”我在嘴裡輕聲嘀咕了一句,話音剛落,就感覺到身旁的小師妹身體微微一顫,但隨即又恢復(fù)了自如,若無其事的微笑著。
坐在我另一側(cè)的錦秋默契的端起杯子,遙敬肖婉:“婉姐,謝謝你,有空常來家裡坐坐啊,別見外了。”
肖婉面色如常的哈哈笑道:“柳笛、錦秋,你們這是在諷刺我嗎,到底是你們要謝我還是我該謝你們啊,哈哈哈,算了,不扯這些了,咱們一起喝一口,一切都在酒中。”
她們?nèi)撕韧昃品畔卤樱熋镁团ゎ^對我笑道:“師兄,你是不是酒喝得有點多了,要不我陪你到後面陽臺上去透透氣。”
我們吃飯的這包房在十七樓,是一個方方正正的長方形大間,被一段木雕屏風(fēng)從中間一分爲(wèi)二,外面一半是吃飯的地方,裡面一半有個茶海和一套沙發(fā),是喝茶聊天的地方,後面還有個小陽臺。
我知道小師妹是因爲(wèi)剛纔的事情,有話要跟我說,於是答應(yīng)了一聲,就起身跟著她繞過屏風(fēng)向後面走去。臨離開桌子,她還不忘交待:“我?guī)熜趾榷嗔耍遗闼メ崦骊柵_上透透氣,你們先玩著,錦秋,招呼好客人。”
到了陽臺上,小師妹就換了一副臉色,一臉冰霜,皺著個眉頭看著我,問道:“常阡,你到底想怎麼樣?你別太過分了。”
我心裡也明白,兩個媳婦對我夠好、夠?qū)捜萘耍ㄎ液托ね裰g的事情,因此我剛纔那番作態(tài)確實是過了,我應(yīng)該向小師妹和錦秋道歉。可是一想到肖婉那人羣之中落落寡歡的樣子,我心裡就憋得難受,腦子裡也就轉(zhuǎn)不過來。我擔(dān)心我一開口跟她說這個話題,就會變成是跟她理論,那樣一來,反而會越說越僵,於是我就乾脆不開口,只是默默的低著頭,掏出一根菸來叼在嘴上。
我剛要打火,小師妹卻一把就把我嘴上的煙抽走了:“讓你少抽點菸,怎麼聽不進去啊,剛纔在裡邊吃飯的時候你都抽多少了。”
“唉……師妹,讓我抽一根吧,我要調(diào)整一下情緒。”我說道。
小師妹猶豫了一下,又把煙塞回到了我嘴邊,然後就轉(zhuǎn)身扶著陽臺欄桿,望著遠處發(fā)呆。我點上煙,抽了兩口,就和她並肩站在欄桿邊,向她望著的方向望了過去,夜幕之下,北京城燈火璀璨,可就在離我們並不太遠的地方,在燈海的包圍之中,卻突兀的出現(xiàn)了一大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