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勁風自屋頂吹下,裹挾著一堆瓦礫木片,將那把銀針打得七零八落,直向綠水頭上砸了過來!
她冷笑一聲,飛身躍起,將一旁玩耍的小女孩和懷裡的嬰孩抱在一起,穩穩的落在祁崇身邊。王爺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殺意,當下“譁”一聲拔出長劍,擋在母子三人身前。
“小賤人!四處勾搭男人,你羞也不羞?!”
一個女子由天花板破了的大洞緩緩落了下來,她穿著華麗的絲製衣裙,金釵玉環,長得無比妖媚豔麗,一雙桃花眼,落在哪個男人身上,都會惹來無限癡迷。偏偏祁崇這次不來電了,他一挺長劍,厲聲說道:“我和這位夫人萍水相逢,你休的壞她名聲!”“這樣護著她,還說你們沒問題?”女人巧笑流倩,在他們面前站定了:“這也好,省得我費一番口舌了?!?
“你一心要奪人家夫君,還在這裡說三道四,真正是不要臉呢!”綠水從祁崇身後探出頭,也是一臉笑嘻嘻:“公孫亦青,勸你還是省一省,等他和我料理完這邊的事物,就會一起尋個世外桃源,再也不會分開了!”“真是如此?小賤人,我一路跟你到這裡,可不是白費工夫,是有一個口信要捎給你。”女人一擡手,扔了一個包裹過來。
祁崇疑心有詐,不敢去接,就見綠水皓腕一伸,將包裹託在手裡,眉頭緊皺著:“這東西...怎麼會在你手裡?!”“你爹給的??!讓我轉交給你。”
綠水放下孩子,那嬰孩躺在冰涼的地上,哇哇哭了起來,她也不顧了,兩下撕開包裹,祁崇看見一件大紅色的嫁衣,絲綢縫製,衣襬上繡了一朵嬌豔欲滴的牡丹花,手工精美,令人叫絕。他心下生疑,卻看到綠水眼裡竟閃動著水光:“公孫亦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們約好,六年之後在這裡一決生死,這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事情。如果你們輸了,他就要在你爹面前自刎謝罪,若是贏了你爹,你便能披上這件亡母所制的嫁衣,風風光光嫁給他了??墒?,很遺憾?!惫珜O亦青走到她面前,俯身看著她:“我二哥找到你爹,他們之間也有協定,新娘換人了,是我。如果我嫁給了他,你爹答應前仇舊恨一筆勾銷,兩方誰也不相討,從此天下太平....”
“少說廢話!”綠水突然發飆,一個耳光打在公孫臉上,打得她急忙後退:“小賤人!我的武功是不及你!可就算如此,你也絕不可能得到他!”“煜哥豈是任憑你們擺佈的人!這種謊話我絕對不會相信的!他若有心娶你,當年也不會跟著我走了!”
“別忘了,風水輪流轉。”她擦了擦嘴上的淤血,冷笑道:“信不信由你,今晚我們就要舉行婚禮了,就在城外一處農家,你爹爹親自主婚。如果這樣還不相信,就請你屆時去觀禮吧!”說完,便從屋頂上她來的地方,飛身逃了出去。
躺在地上的嬰孩還在大聲啼哭,小女孩受到影響,小嘴一歪也開始哭了起來。
綠水對一切充耳不聞,她呆呆的立在原地,手裡抓著那件美麗的嫁衣。祁崇小心翼翼的抱起嬰孩,走到她面前:“雖然我沒聽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也不能相信那女子的一面之詞...我看她瘋瘋癲癲的......”“不管是不是事實,我和煜哥約好的,不論生死,天上地下,我們這輩子絕不會再分開了!”她斬釘截鐵的說道。
“那...你要怎麼做?”
她彎下身,在小女孩溼漉漉的小臉上親了一下,又拉了拉嬰孩的襁褓:“請我去觀禮?!好得很,我倒要去看看,究竟是個什麼排場!”“還是不要去了!”祁崇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忙拉住她的衣袖:“如果只是場騙局,等到午夜你夫君來了便好,爲什麼非要去呢?!”“你有所不知...我夫君和爹爹....”她輕輕揮開他的手,又展開一副笑臉:“王爺是個好人,幫我看看孩子吧,我去去就來!”
說完,她便飛快地跑出門了。
不知過了多久,祁崇看著外面的天空越來越暗,最後完全黑下來了,伊人還是沒有回來。
他坐在大堂地上,小女孩靠在他膝上睡得正香,身上蓋著他的外衣。懷裡的嬰孩睜著兩隻黑溜溜的眼睛四處看著,應該是餓了,在尋找媽媽。祁崇心裡又急又悔,急的是這麼晚還沒有回來,別是出了意外;悔的是當時沒有攔住她,竟讓她一人就去了。...
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他連忙站起身來,小女孩驚醒了,坐在地上直揉眼睛。
綠水穿著一身血紅色的嫁衣,衣襬上的牡丹依舊嬌豔欲滴。她的臉色慘白,進了門一句話不說便向屋後走去。祁崇知道情況不對,連忙抱起兩個孩子追了上去。
她走到後花園一個涼亭中,將手裡一隻紅色的蠟燭放在石桌上,又從袖口裡拿出火摺子 ,兩隻手顫抖著,點了很久才燃著。祁崇再也忍不住了,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到底出了什麼事?!你這又是唱的哪一齣?。?!”
“我今晚...要成親......”她慘然一笑,環顧四周:“我娘啊,就是在這個涼亭裡死的,她年輕時被我爹從心愛之人那裡搶來,用蠱迷惑,一直到生下我,才清醒過來,可是一切都已成空,於是便在這裡自刎而死了...她生前據說十分疼我,雖然我是她仇人之女,還是竭盡全力給了我她能給予的母愛,這件嫁衣,爹說就是她臨死之前爲我縫製的...”“說這些幹什麼?我問你究竟出了什麼事,你的夫君呢?!”
正在這時,院牆外出來一陣迎親的鑼鼓聲,吹吹打打,就自牆外走過。
看著她越來越蒼白的臉,祁崇心裡有幾分明白了。
她輕輕擡起手,慢慢舞動了起來,腳步輕移,身影縹緲,如一片隨風飄落的花瓣,不知該歸向何處。牆外的鑼鼓漸行漸遠,她停在原處,一滴冰冷的淚,從臉頰上悄悄劃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