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四周突然傳來一陣喧鬧聲,夾雜著呼喊與拼殺的聲音,一個滿身是血的官兵從院門外跌跌撞撞的跑進來,大聲喊道:“王爺!不好了!叛軍攻破城門,直接殺到這裡來了!我們只有幾百個人,頂不住了!!”
“慌什麼?!陛下的隊伍就在城外!馬上發信號!”祁晏罵了一聲,就見院牆外突然跳上一個人來,一手拿著火把,一手握著長劍,白袍在夜風裡熠熠飄動,好不威風!
紅淚和昀烈不由大喜過望,來得正是澹臺昀合!
“大哥!來得正好!”昀烈二話不說,一把抓起身邊的錦兒向他丟了過去,昀合一伸手,將女孩接了下來:“你們快上來!外面都是咱們的人!”
“想逃?!沒那麼容易!”祁晏大吼一聲,長劍出鞘,直向澹臺昀烈撲了過來,昀烈赤手空拳,卻也不慌張,將紅淚往身後一攬,一雙肉掌便迎了上去!祁晏滿懷殺意,招招攻他的要害,昀烈不敢與鋒利的劍鋒硬拼,只有算準巧勁從劍身平滑處格開攻擊,自然慢慢處於下風,節節敗退!
祁晏虛晃一劍,伸手就要抓他身後的祁紅淚,紅淚驚叫一聲,閃身躲開了。
“紅淚!到這邊來!我拉你上來!”昀合喊著,從懷裡取出一條纜繩,一頭緊緊纏在自己的手臂上,一頭扔在院子裡。
紅淚卻猶豫了,要她拋下苦戰的昀烈自己先逃走,卻是萬萬做不到的事情。看出了她的想法,澹臺昀烈一把攬住她的腰,左手成拳向上一擋,祁晏的劍刃被他的手臂擋住了,一時間鮮血四濺,四王爺沒想到他會這麼奮不顧身,不禁愣了一下。乘他分神的這一霎那,昀烈抱著紅淚向後飛身竄出,一把抓住昀合扔下的纜繩,可是這時祁晏又攻了過來,劍光熠熠,直取他的後心!
澹臺昀烈飛起一腳,踢偏了劍鋒,將纜繩在紅淚腰上纏了幾圈,大喊道:“大哥!拉她上去!”
“要走一起走!”紅淚驚慌失措的抓住他的衣袖,祁晏一劍砍過來,袖子應聲撕裂了!牆頭上的昀合一用力,紅淚便騰空而起,穩穩地落在了他的身邊:“少爺!”
“別管我了!你們先走!”澹臺昀烈大吼一聲,一把抓住了祁晏的右腕,見紅淚落進了別人的手裡,祁晏一時急火攻心,萌生出巨大的力量,就著他的力道半空中一轉身,倒是將全無防備的昀烈摔倒在地!紅淚作壁上觀,心急如焚,擡頭看身邊的昀合,他也是一臉的憂慮:“紅淚,我們先走......”“不行!不能丟下他不管!”“我們的大部隊已經向南撤了!帶進城來的只是幾百人的精兵隊!現在不走,等皇帝的軍隊殺進城了,我們一個都逃不掉!”
紅淚看著院子裡的澹臺昀烈,他雖然已經翻起身,卻遭到了一旁士兵的圍攻,加上祁晏的猛烈攻擊,明顯已經漸漸不支了,她的眼淚涌了出來,站起身就要往下跳,卻只覺得脖子後面一計猛擊,兩眼一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泉村是北方的一處邊陲小村,四周被漫漫戈壁包圍,四季飛沙走石,與它的名字沒有半點沾邊的地方。
在這個靠放牧和種一點可憐的莊稼爲生的小地方,只有一個勉強稱得上客棧的地方,因爲沒有常來常往的商隊行人,這個由一間半土坯房組成的客棧裡,只有皮包骨的老鼠算得上常客。
這天,夏天的烈日依舊如常,烘烤著這片乾旱的黃土地,坐在村口枯樹下發呆的老人們,看見遠遠過來一匹高大的駱駝,駝鈴清脆,駝峰上坐著一個一身青衣的年輕人,他帶著大大的斗笠,用來遮擋日頭的紗簾擋住了他的容貌,老人們好奇的擡頭看著一人一駝慢悠悠的走進村子裡去了,又回過頭來繼續發呆,心裡哀嘆註定顆粒無收的莊稼。
騎駱駝的年輕人走在村裡的土路上,太陽照的黃土地白花花一片亮,他瞇起眼睛,看見不遠處一間半土坯房上,掛著一張客棧的布幡,多年的風吹日曬,依稀還能辨認出兩個字:“八方。”
他露出了一絲微笑,輕輕地跳下駱駝,說是跳,還不如說是飄,當他落地的時候,幾乎沒有一絲聲響。
年輕人走到土房門口,裡面光線很暗,隱隱約約看得見幾張破舊的桌子,上面灰濛濛的,落滿了塵土。“掌櫃的!掌櫃的!有人在嗎?”他朗聲喊道,徑自走了進去,在桌邊的長凳上坐了下來,左手扣著一隻羊脂白的玉簫,平放在桌子上。
一陣噼哩啪啦的腳步聲,有人從裡屋走出來了。
這是個矮小瘦弱的少年人,一件破爛不堪的單褂搭在身上,前襟上滿是油污,腳底下撒搭著一雙後跟踩扁了的破布鞋,見到外間來了客人,他醜怪的臉上露出笑容來:“來了!來了!客官是吃飯還是住店?事先聲明,小地方,吃的只有油潑面,住要住大通炕,不過現在沒別的客人,客官也算是住單間了!”
“我不是吃飯,也不是住店,我是來找人的。”年輕人慢悠悠的說道。
少年看到他手裡的玉簫,愣了一下,馬上又推起一臉笑容來:“客官看來一身的富貴,我們這種鄉野小店,哪有您要找的人啊?!”“有沒有,見到了才知道。”年輕人笑了笑,摘下頭上的斗笠,露出一張白淨清秀的臉:“你家掌櫃的呢?還不出來見見嗎?”
聽他這麼一說,少年扯著嗓子便喊了起來:“奶奶!奶奶!”
“瞎貓子叫春呢!喊什麼喊,那家的豬闖進店裡了嗎?!”隨著說話聲,一個老太太從裡屋走了出來,只見她拄著一根疙疙瘩瘩的棗木柺杖,老態龍鍾,滿臉皺紋,腳步踉踉蹌蹌的,眼神似乎還不怎麼好,她在外屋這麼打量了一下,咂巴了一下乾癟的老嘴:“小狗子,你怎麼又坐在那裡了?!沒看到客人還站著嗎?快起來幹活!有沒有規矩?!...”
少年走過去扶著她,在她耳邊大聲說:“奶奶!坐在那裡的纔是客人!我是你孫子!”
“你是我孫子?”老太太搖了搖頭:“不敢當,不敢當,客官怎麼一見面就叫我奶奶呢......”
見到這一幕,年輕人似乎有些吃驚,他皺了下眉頭:“老人家,我向你打聽一個人,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老人在孫子的攙扶下在桌邊坐了下來,這時候她似乎才搞清楚誰纔是自己的小狗子:“打聽人?老身在這村子裡面住了一輩子,還沒有不認識的人呢。”
“十八年前,有一個女孩到這裡來了,從此就沒有離開過,你能告訴我,她現在在哪裡嗎?”
老太婆歪著腦袋想了想,直到其他兩個人懷疑她是否已經睡著了的時候,才慢悠悠的開口道:“沒有,沒見過什麼女孩子。我們這個村子裡面是個男人九個光棍,就是缺女孩子,客官你怕是找錯地方了。怎麼了?媳婦跑了嗎?十年前跑得現在纔來找,你還真是沉得住氣啊......”
年輕人笑了下:“可是,老人家你這客棧不是叫做八方嗎?據我所知,這八方客棧就是我那故人開的纔對啊。”
“笑話!我老婆子開門做生意,迎的是八方客!叫什麼名字還不是我說了算!”老太婆惱火起來,棗木柺杖在地上直跺:“小狗子!來了砸場子的了!還不把他轟出去!”
少年聞言,連忙從門背後拖出一根粗大的棍子來,一不留神砸在自己的腳背上,又把棍子扔下,抱著腳齜牙咧嘴的嚎了起來。
年輕人見狀,站起身來:“老人家不要動怒,我走就是了。”
他走到門口,突然又停下來,聲音很輕卻吐字清楚的說道:“如果你想起來那女孩是誰,麻煩幫我帶句話,就告訴她:羲煜的女兒出現了,血殺令又再現江湖。在下這就告辭了。”說著,便頭也不回走出門去。
“等等。你還真是手眼通天呢。”
他微笑著轉過身去,將手拱了拱:“哪裡哪裡,要知道你這位血殺家的聖女,可是比大海撈針還難找啊!”
客棧的土房裡,哪裡還有什麼老態龍鍾的老太婆,就見一個烏髮如雲,俏麗動人的女人站在那裡,嬌美的臉上帶著笑容。
“禤瑟,你這小子還是一樣討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