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聲音, 真摯而溫暖。溫潤的語言,充滿了力量,給與耳朵勇氣, 讓她可以坦然的承認, 上一世雖然有很多不堪的經歷, 但至少, 自己始終相信並堵上性命貫徹始終的信念, 是值得的。
“所以這一次,我一定不能再眼睜睜得看著自己被悔恨和遺憾淹沒。謝謝你,小聶, 你砍向吊橋的那一刀,我會永遠記得那一刀的執著和力量。”
心中一小片霧靄就這樣被吹散。耳朵不知道自己笑沒笑, 但她感覺應該是。
李微潤並沒有說完, 接下來的話, 纔是她真正想說的重點。
“所以,小聶, 有些話,趁著還有機會我必須對你說,”
“怎麼了?爲什麼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糾結奇怪的事情啊,小聶,不是你們在我身邊不停唸叨著危險嗎?未雨綢繆這個詞我還是懂的。何況我從來沒有把敘利亞當成詩和遠方啊。有時候我都不知道你們到底在緊張些什麼。”
“……”
耳朵沉默, 她越來越能體會到許靖山的無奈了。
這個女人, 確實是獨立到了不需要任何人的地步。
“小聶, 你很強, 也許比我們任何人想象的都更強, 但說實話,我有時候卻看不懂你, 你是海德拉的成員,卻瞞著那個女人跟我們在一起。可是,你還記得嗎,那天卡爾探員無意間說了句那個女人的壞話,你的眉頭就緊緊皺起來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你的行爲有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你看起來比我更像是逃難的。我不知道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但我知道,如果你繼續這樣搖擺不定,不斷逃避,事情只會更糟,這是我的經驗之談。”
“你這麼希望見到我站在霍因海姆身邊嗎?”
耳朵反問,毫不顧忌她們三人略微複雜的關係。
“不,實話說我一點都不希望看見你跟那個女人有任何關係,她依然是殺死我摯友的仇人,這一點永遠不會變,何況,”
李微潤的聲音突然變得很魅惑,“我可是一直記得三年前某個人在某個KTV裡許下的諾言呢。”
謝天謝地,大巴里沒幾個人,所以耳朵只當是破車的空氣循環功能卡殼,導致車內溫度升高了。
“咳咳,那個,既然還期待著,爲什麼當初要拒絕我?”
如果不拒絕的話,也許根本就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是啊,我有時候也在後悔呢,如果那個時候,哪怕是緩兵之計,也許能夠讓你聽見別人說壞話就皺眉頭的人就是我了吧。”
這是什麼情況?
告白嗎?
耳朵的內心癢癢的,十分遺憾沒有跟李微潤面對面交談。
現在的她,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就在耳朵想入非非時,霍因海姆的樣子突然出現在幻想裡,一個冷哼就瓦解耳朵所有想象。
冷汗直冒,不自然地左顧右盼,確信某人不在大巴上後,纔回過神來繼續跟女神煲電話粥。
話又說回來,在外國用銥衛星電話跟她聊天,12塊錢一分鐘,女神還真是有錢人。
身爲財迷的耳朵,在國外僅有一次是主動撥給她人。
似乎是感覺到了耳朵的窘迫,亦或是撩撥的始作俑者自己也被自己嚇了一跳,李微潤很快就跳過了這個話題,語氣也恢復了平時的冷靜和循循教導之中:
“小聶,自從我想起上一世的事情,我一直很愧疚,因爲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值得你如此付出。這種滋味不好受啊,小聶,我不希望你也品嚐到這種滋味。所以,不要逃避,小聶,不要逃避。”
“……我會的。”
“嗯,我相信你,小聶,我們在敘利亞再會。”
與李微潤的通話到此爲止。
從頭到尾,李微潤都毫不懷疑耳朵的目的地是敘利亞這件事。
而她不知道的是,李微潤在按下結束鍵的那一刻,勉強揚起的笑容再也僞裝不下去,背脊似乎失去了力量,她順著牆壁,慢慢地、無力地滑落。
直到送晚飯的王進山推門而入,才發現李微潤縮在角落裡的沮喪模樣。
“怎麼啦?”
王進山有些擔心,連日來的奔波,普通人很難吃得消。
可是,李微潤卻搖頭,把頭深埋進雙膝之間,右手高高舉起,拉住王進山的衣角往地上拖。
“王姐姐,陪我一下好嗎?”
這是第二次撒嬌了,王進山記得,第一次是小微潤得知自己間歇性頭痛癥讓她無法成爲飛行員的時候。
王進山不疑有他,果斷把餐盤丟在桌上,來到房門背後的角落裡,跟李微潤一起蹲牆角。摸著小妹妹的頭,安慰她。
“怎麼?剛纔還神氣十足的跟你哥哥吵完架,現在纔來沮喪你跟哥哥的關係?”
李微潤搖頭,模棱兩可的反駁:
“哥哥的原因有一點,但更重要的是,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幹了一件傻事。”
“傻事?真稀奇。說說看?”
李微潤從小到大都是軍區大院裡的傳奇,這樣的傳奇女子說自己幹了傻事,王進山怎能不好奇?
“我……也許把自己可能很喜歡的人,推到了自己的仇人懷裡。”
“哦,戀愛啊……我雖然沒有戀愛過,不能給出有價值的建議,但從邏輯上來說,你那個‘可能很喜歡’就存在問題了。爲什麼會說‘可能很喜歡’?”
李微潤低垂的頭藏在彎曲的雙膝之間,雙手環住雙腿,搖頭,苦笑。
“吶,霍因,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事情?”
反守爲攻,耳朵沒有回答霍因海姆的四個爲什麼,反而一鼓作氣將藏在內心深處的疑惑脫口而出。
衛遼,那個小女孩的相貌,幾乎與霍因海姆一個模子刻出來,年齡也很小,不過十一二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