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夠了!”
耳朵咆哮, 黑袍者微微擡頭,似乎被突然的怒吼嚇到了。
“無論是你這個木乃伊也好,還是那個整天神神叨叨的鬼東西也好, 爲什麼你們就不肯明明白白得告訴我, 我該怎麼做!我該做什麼!爲什麼總是我一個人忘記了重要的事情, 告訴我, 我到底忘記了什麼!”
“如果是真正重要的事, 是不可能忘記的。會忘記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你在害怕它。”
黑袍者的教導讓耳朵愕然。
我……害怕?
二小姐……
某個稚嫩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她本能的低下頭, 攤開沾滿鮮血的手……
我在……害怕?
掌心滿是鮮血,而這一幕, 終於讓耳朵想起了上輩子屍變前的事情。
“阿農!”
“二小姐, 別怕, 這是烏鴉的血,不是你的?!?
體貼的少年因爲沒有手絹, 用自己的衣角替少女擦拭掌心中的鮮血。
年僅七歲的少女歪著頭,嬰兒肥的白嫩臉龐沒有一絲驚慌的神色,反而充滿了好奇:
“阿農,爲什麼對我這麼好?因爲我是聶家的二小姐嗎?”
“呃……我們是朋友不是嗎?照顧你是應該的啊?”
“可是,我聽阿孃說, 只有丈夫纔會一直照顧妻子啊?!?
“二、二、二小姐!不要亂說!”
少女歪著頭, 天真的反問:“可是阿農, 從我有記憶起, 你一直都在照顧我呀?!?
“二小姐!”
二小姐!是我??!阿農啊!
求求你, 不要——
最終,耳朵還是想起了。
即使面對最親近的人, 最好的朋友,青梅竹馬,爲了實現自己的目的,她都可以手起刀落,砍斷那條繩子。
是的,她終於明白自己的力量所在。
那就是爲什麼她會忘記的原因。
沒錯。
那個鬼東西的聲音又冒了出來,但這一次,耳朵決定冷靜,讓她說完。
爲了達到目的,你會做到一切你能做的,這份可怕的覺悟和對目標的專注執著,纔是你力量的來源。
所以,你不是忘記了,而是害怕,你害怕這樣的自己,會爲了某個目標,不擇手段,最終傷害你最重要的人。
倉庫破舊的日光燈閃了閃,雖然很奇怪,這裡明明被黑袍者衛遼包成了繭子,電源卻沒有切斷。
“吶,衛遼,問你一件事?!?
“嗯?”
“如果我突破不了你的包圍,會有什麼後果?”
“呵,可笑,這麼簡單的事情,還需要問自己的敵人?”
衛遼手中的繃帶抖了抖,上面沾滿的耳朵的鮮血。
“說的也是,那麼……”
衛遼笑不出來了。她實在是太清楚,如果聶勇慧說話聲音突然低了八度,代表了什麼。
“衛遼,我要……殺了你?!?
漫天血霧,化爲四條紅色圓環,以耳朵爲中心,在地上循環往復。
衛遼幾乎在同時,擺出了防禦姿勢。
黑袍者前所未有的緊張姿態引起了耳朵的注意:
這個衛遼很奇怪,好像很瞭解她,能夠知道她心裡所想。
不過沒關係,反正……都要戰鬥的!
“你做出防禦姿勢也沒有,衛遼,你的繃帶確實很厲害,可是啊……”
耳朵左手捂住額頭,遮住了雙眼,她腳下的四條血環開始劇烈抖動,空氣中,血腥味變得越來越濃。當衛遼意識到這腥味實在太過濃重,已經晚了——她引以自豪的武器“繃帶”,已經被耳朵的鮮血完完全全侵蝕!
耳朵的鮮血,彷彿病毒,在潔白的繃帶上快速蔓延,吞噬。
衛遼立刻切斷了被感染的繃帶,卻發現自己製作的包圍圈“繭”,已經被血海吞噬了。
“這個就是傳說中的結界吧。原來如此,難怪我怎麼做都無法突破,不過,也該到此爲止了。衛遼……”
黑袍者不自覺得挺胸,彷彿聆聽長官教導的士兵。
“遊戲該結束了,我要……殺了你?!?
殺意沸騰,四條血環擡起了頭,捂著額頭的手掌也慢慢滑下,眼睛的顏色已經變成了左金右紅,彷彿是與瞳色相同的火焰在燃燒,那雙眼中沒有任何人的倒影。
啊,衛遼是知道的,聶勇慧的眼中,不會有任何人的倒影,除了……
“不動!金剛!冥王!破天!”
四個名字,對應四條血環,衛遼很清楚,這四個血環,不過是聶勇慧雙手雙腳上的海德拉紋身變化而成。
名字也不過是臨時起意,張嘴就來。
四條血環閃爍著金色和紅色的光芒,搖曳的姿態看似滑稽,卻暗藏殺機。
她之前不是沒有跟全盛時期的聶勇慧戰鬥過,可是……那個時候,她和她是教導者和被教導者的關係,如今……
竟有那麼大的不同。
衛遼不得不承認,她害怕了,尤其是在看到那雙眼睛後,她曾經認爲,那雙讓諸神也害怕的眼睛其實很漂亮,很溫柔;沒想到,當那雙眼睛毫無感情,會顯得那麼可怕。
她想逃跑,但另一位教導者的聲音卻在鼓勵她——無論面對什麼樣的敵人,不要害怕,要勇敢,用你能做的一切事情,戰鬥!
是!媽媽。
另一邊,聶勇慧看到黑袍衛遼不僅沒有逃跑,反而收緊繃帶捲成利劍勇敢的衝上來,露出了淡淡的冷笑:
很勇敢,卻是找死。
不過,真是舒服啊。
耳朵攤開雙臂,彷彿沐浴聖母瑪利亞慈愛光芒的信徒;
專注於一件事,不壓制自己力量的感覺,原來這麼好。
不動、金剛、冥王、破天四條血環已經把衛遼纏住,即使對方奮力抵抗,也依然逃不出血環的圍追堵截。
這個距離正好可以一木倉解決,可當耳朵本能得打算拔出背後的手木倉時,才意識到她的愛木倉沙鷹,早就在那場爆炸中灰飛煙滅。
空蕩蕩的手讓耳朵很不習慣,攤開手掌,無名指的鉑金戒子閃閃發亮。
霍因海姆送給她的東西,只剩下這個了。
這可是她好不容易纔從飛機爆炸中保護下來的寶貝。
是時候去搞把木倉了。
變得迫不及待的耳朵,用血覆蓋了自己的雙臂,流動的血液連同耳朵的雙臂一起,變形爲兩柄一米長的利刃。
“割草的時間到了?!?
說完,耳朵高高躍起,筆直得向衛遼跳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