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色棒球帽長長的帽舌,將半張臉藏在陰影裡。紅皮椅的靠背掩蓋了此人的整個背脊,側面說明對方的身材比較矮小。
黃種人特有的膚色證實此人非本地阿富汗人。
雖然早聽說過某些東亞國家的人會秘密派出間諜蒐集中東的信息,但如此明目張膽的行徑在專業間諜眼裡顯得很愚蠢。
“把你的手舉起來。”
面對不速之客,特里克自然是拔木倉。木倉口明明都對準不速之客的背脊了,可那人卻無動於衷。不太靈巧的手指時不時在筆記本電腦上敲打幾下,USB接口上的U型移動硬盤,熒光閃爍,筆記本屏幕上,複製進度已達百分之九十。
“我說——舉起手,站起來!”
特里克怒了,然而對方的反應更讓人大跌眼鏡。
她擡起左手,攤開手掌,掌心對準舉著木倉的特里克,這樣的手勢明顯在示意他安靜。
特里克眼尖地觀察到,這個不速之客骨骼纖細,膚色偏白,是女性無誤。但她穿著的藍色牛仔褲配上長袖黑T恤,依然無法遮蔽手腕處的紋身。
一個紋了身的亞洲女間諜?
抓住再審問。
小心翼翼地越過沙發,木倉口抵住對方的額頭。對方紋絲不動,藏在棒球帽陰影裡的臉死死盯著屏幕桌面的進度,當百分之百的數據顯示後,對方的嘴角竟然還彎出愉悅的幅度。
木倉口抵住對方的特里克勝券在握,他非常自信也非常憤怒地威脅這個坐在椅子上,高度只夠他腰部一下的女人,
“不管你屬於哪個組織,不管你想幹什麼,我的小姐,你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我的電腦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不該碰的東西,你死定了。”
完全無視太陽穴上的木倉口和充滿殺意的威脅,戴著棒球帽的女人自顧自地拔出移動硬盤。
特里克驚訝地發現,對方複製的資料,居然是那些人的資料!
扳機被壓緊,只要再一用力,眼前這個女人的腦袋就會開花。但特里克決定將此人活捉。
知道那些大兵們存在的人,不應該超過五個。
把小小的U盤上舉,在鴨舌帽前仔細審視兩次,女人才滿意地開口了:
“我纔不管你的電腦是不是天底下最不該碰的東西。”
熟練的英文與略顯稚嫩的嗓音有些違和,但下一秒,女人慢慢擡起頭,特里克嚴肅的面容立刻變得驚恐扭曲。
“我想要找的……”
棒球帽陰影下的面容終於慢慢重見天日。
紅光閃爍的雙眼怎麼都不可能出現在正常人類身上。何況這張臉,特里克在海德拉的資料裡早已看過無數次。
“我想要找的,是把我炸死的那一組人馬的資料,CIA的特別搜查員——特里克先生。”
在特里克眼裡,眼前的少女是個復活的亡靈。
“□□養的!”
見鬼的特里剋扣下了扳機,然而子彈卻打在少女的額頭上,彈開了。
耳朵受到衝擊,腦袋向後仰,但手上的動作卻沒遲疑,立刻抓住男人粗壯的肌肉臂,手腕上的紋身開始發出紅光,妖豔的九頭蛇紋身活了過來,吞吐蛇信,潛入男人的身體。
“嗷!該死的!這是……”
九頭蛇鑽進男人身體的那一刻,靈魂就被捕捉。身體劇烈的顫抖,僅僅數秒,九頭蛇就完整地吞噬了男人的靈魂,記憶。模糊的九頭蛇閃耀著鮮豔的紅芒,慢慢退回耳朵的手臂,安靜地躺在肌膚上,做一個端莊安靜嫺熟的紋身。
失去靈魂的空殼男人,雙眼泛白,口吐泡沫,雙手雙腳開始抽搐,整個人就像發了羊癲瘋。
耳朵閉上眼,慢慢將男人的記憶品嚐一邊。
“溫克斯特里克,你會發誓爲美利堅合衆國而戰嗎?”
“我發誓!”
“嘿,親愛的,你願意嫁給我嗎?”
“女兒!親愛的,是個可愛的女兒!我是寶寶的父親啦!”
“沒人可以欺負我的女兒,如果有誰敢動我女兒一根毫毛,我會讓他後悔這輩子擁有痛覺。”
“別擔心,親愛的,中東沒有你想的那麼可怕,我過去不是衝一線的。我會回來的,親愛的,我不會離開你和寶貝的身邊。”
“該死的,誰把delta派過來的!我們是不是還要替他們遞廁紙?嗯?”
“七層地獄啊,他們居然在喀布爾埋下幾百磅的炸藥,他們瘋了吧。”
“上帝,我們爲什麼還要替這些精英士兵擦屁股?”
“好吧好吧,好,我們會想辦法把他們運出阿富汗。”
……
耳朵睜開眼,看著地上雖生猶死的敵人,伸手拉低了棒球帽,陰鬱地聲音充滿了死亡的魔魅:
“每做一件事,都會付出代價。我很抱歉,但如果重來,我依然會殺了你。”
鬆開拉著帽舌的手,耳朵利用吞噬敵人靈魂的能力,獲取了保險櫃的密碼。自然,保險櫃裡的機密文件也落入她的手中。
繼續發揮節約不浪費的精神,耳朵把敵人身上和整個房間的錢包、手錶、手木倉、子彈統統搜刮一番。
男人的配木倉是艾達的最愛——格洛克17,雖然想吐槽是不是個子高的人都喜歡這種木倉,但節約的耳朵依然選擇現實的利益。
把軍刀藏在腳裸的牛仔褲管裡,從房間裡翻找出來的黑色斜跨小胸包就用來裝彈夾、格洛克17以及褲兜揣不下的鉅額美金。
在保險櫃的最裡面,耳朵意外發現了定時zha彈。
剛從酒店出來,天色已經發黑,她接到塞娜打來的電話。找了個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耳朵按下接通鍵。
“怎麼了,霍因出什麼事了?”
“聶!”
一開口,耳朵就發覺好朋友此刻正是怒火沖天的狀態。
難道是自己有愛人沒人性的缺點曝光了?細想起來,好像自己只關注霍因海姆,卻沒對朋友半點問候,是有點過意不去。
然而,事實卻相反,善良的塞娜絲毫不在意耳朵對她的無視,反而把耳朵請求她保護霍因海姆的事看得比天大。
所以,怒氣衝衝的塞娜簡單敘述了老闆和大鬍子老頭會面的情況後,聲音一沉,極度壓抑地反問:
“聶,你知道那個死老頭臨走前說的普什圖語是什麼意思嗎?”
“說。”
耳朵的聲音也沉了下去。她才消失幾天啊,什麼牛鬼蛇神就冒出來了!還要霍因嫁給他當第四個老婆?
mu斯林的男人可以娶四個老婆了不起啊!我會讓你連男人都當不了!
比起殺意涌上心頭的耳朵,她的朋友塞娜一想起那句話,整個人都氣得發抖,話都不利索了:
“那個老頭、老頭居然說——別自以爲是,你是個什麼東西?不過是個骯髒卑賤的同性戀,走著瞧,我們會代表真主的使者懲罰你!準備好接受石刑。”
耳朵笑了,被氣笑了。
“聶!那老頭算什麼東西!居然要想對老闆動用石刑!還罵老闆是……是……”
善良的塞娜在加入海德拉以前,是一位比白雪還純潔的mu斯林少女,因爲聶的朋友身份,她心裡即使已經接受了同性戀,可要把那個詞說出口,純潔的羔羊依然發不出那個音兒。
“好了,塞娜,我知道了,我會處理這件事的。別擔心。”
平靜過後,塞娜又開始試探了,“聶……你真的不會到老闆身邊嗎?你瞧,老闆很需要你啊。她一個人忙得飯也不按時吃,身邊又缺人,即使菲尼克和芬克斯能夠趕來,但也不可能讓兩個大男人守在老闆身邊啊!艾達姐姐也好,芬里爾也好,我也好,我們都看得出來,我們是不可能代替你的。”
“……”
沉默很久,耳朵只道了一句再聯繫,就匆匆掛斷了電話。
額頭靠著水泥電線桿,耳朵閉上眼,插在牛仔褲褲兜裡的手按下了起bao器。
“轟……”
特里克等各國間諜們的老巢——雷霆酒店被炸了個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