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背對著素禾和觴衍師尊，學不繪捏緊拳頭舉到身前，臉上帶著冷冷的笑看著南董，一雙杏仁眼睜得圓圓的，用嘴型比到：再不解釋你就死定了。她扭了扭握緊拳頭的手腕，保持微笑看著他。

“我們沒特別的關係，”南董直直地看著學不繪，然後識趣地又添了句，“就是普通朋友。”

滿意地微微點頭，學不繪鬆開了拳頭。收拾好臉上的表情，輕輕吐了口氣，轉身恭敬慚愧地朝他們行禮道歉，“對不起師尊們，等我收拾好再去找你們認錯。”

說完她就垂著腦袋扯著南董的袖子走了。

回到他的房裡，學不繪把門關上，害怕地背靠著門，渾身的力氣都像被抽掉了一般。頓了會兒才緩回神來，她轉身扒著門框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門外。

空無一人。

“呼……”學不繪鬆了口氣。擡眼看到眼前的人，她又想揍他了。

忍住自己的暴脾氣，她把頭髮散下來，嘴裡唸叨道：“要不是我趕時間去認錯，你今天真的會被我摁著揍一頓的……”

一邊說一邊擡手順著頭髮把它重新束好，放下手的時候她還是愣了會兒，想到一會兒的場景就頭疼心虛。

走到一旁，她提起水壺往盆裡倒了水，伸手捧了一懷水潑在臉上。被涼得瞬間清醒，擦乾臉上的水，她耷拉著一張臉看著南董。

“我去送死了。”聲音低沉透著深深的絕望，然後她轉身打算走了。

“學不繪，”南董喊住了她，“實在不行的話，你就說我病了你照顧我。”

“什麼病？”她轉身問。

“隨便編一個，理由我都幫你想好了，難不成還要我幫你全部編好纔可以嗎？”南董扯著脣吐槽道，想起什麼他又加了句，“記住低下頭，垂下眼道歉。”

“這樣更誠懇一點嗎？”深知南董闖禍認錯的本領，學不繪認真討教著。

他搖頭，臉上的笑欠揍，“因爲你只要一說謊臉上就會大大地寫著‘我在說謊’四個字。”

舌尖頂了頂腮幫子，學不繪仰著臉不爽地開口道：“你看看我現在臉上寫著什麼？”

“很生氣想揍我？”南董“嘖”了聲，更加覺得自己說得有道理，“你還是一直低著頭不要看他們吧。”

擡手在自己臉上晃了晃，他語氣深沉認真，“你的想法真的全寫臉上了。”

看他說得一道一道的，學不繪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伸手捂住了臉，眉頭微皺，一臉迷茫。

“其實我也不打算說謊，”她頓了會兒，滿眼擔憂地看向南董，“可是誰能相信我真的睡了一週……”

事實更像謊話怎麼破。

怎麼解釋？原地表演一個一睡睡一週嗎。

擡手拍了拍學不繪的肩膀，南董一臉同情道：“要不是親眼看到你睡了那麼久，我也絕對不會相信的。”

“……”抿緊脣，學不繪臉上的表情更沮喪了。

雙手搭在她肩上，他抓住了她的肩膀，微彎腰和她對視上，一雙桃花眼裡帶著認真，“所以，你聽我的。”

“我生病了，你照顧我。”

學不繪也擡眼看著他，莫名感到一絲安心。那顆慌張的心底多了份暖意，不愧是好兄弟，危機時刻還是在想著要幫她。

認真地重重點頭，她啓脣，“所以，”

“到底是什麼病？”

屋裡有一瞬間的靜默，似是沒想到她還在繼續糾結這個問題，南董眼裡很快地閃過一絲錯愕。

鬆開手，他眼底的認真擔憂瞬間消散，搖了搖頭一臉無語，“你真的沒救了。”說著他轉過她的身子，開門把她推了出去。

“自生自滅吧你。”聲音冷淡沒有感情。

“啪”的一大聲他重重把門摔上。

尷尬地摸了摸鼻尖，學不繪在門口愣了會兒還是轉身走了。

離去的步子很沉重，心七上八下的。

天邊的餘暉絢麗，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蔓延到邊際的紫紅色深重，總覺得藏了些烏雲，這天好像很快就會暗下去了。

一路上腦裡都是空白的，學不繪什麼也沒來得及想，又好像是什麼都不敢想。

沒停下腳步，她握緊拳頭徑直走進了高樹大殿。

殿上坐著三個人，素禾、羨逸、觴衍。

“師尊們好。”她行禮，聲音清脆。

沒等他們三個開口，學不繪自己就啓脣解釋了，她擡眼看著他們，雙眸澄澈。

“雖然你們不會相信，但我也確實沒有想過我會一覺睡了一週。”

“我無意要逃學曠課的。”說到這句她停了下來，語尾有些輕。

垂著的手無意識抓緊了裙子，她垂下眸掩住了自己的情緒。

嘴脣闔動，囁嚅了會兒學不繪才繼續道：“我知道，我基礎很差，人也很笨，學什麼都很慢，還總是在犯錯。”

從這個學年開始，從拿到四大宗修習任務的清單開始，她生活的顏色就已經變了。

臉上最經常出現的表情就是皺眉，平時最常做的動作就是嘆氣，心沒有一刻是真正放下來的。

高樹的白卷、爲了大霧不考零分亂闖藏書閣但最後還是隻考了個位數、電分基礎全忘了、唯一開始上的線岱自己也學得不好錯了一堆題……

但這樣的她偏偏成爲了四大宗師尊的弟子。

路上遇到認識她的人，她都下意識躲開。她忽視著大家看她不善的眼神、忽視著背後大家說她的那些話。

因爲，其實她比誰都知道的——自己不配當師尊們的弟子。

“我也有在努力學習，想達到你們的標準……”她的聲音有些哽咽，眼底澀澀的。

可是夠不到，什麼也夠不到。

明明自己每天什麼別的事也沒做就只學習修仙，但最後還是夠不到他們的標準。

她真的好累啊。

壓力好大，肩上的擔子好重。

以前佛著茍學反而沒有那麼大的壓力，師父們的任務給的也沒有那麼多，也不要求她要達到什麼標準。

但現在，一張張的卷子，永遠考不到的滿分，艱難被師尊守著纔看完的電分書，還沒有背的大霧書……

再想要哭了，學不繪把眼淚默默憋了回去。

她真的太沒出息了。

沒能力也沒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