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就這樣稀裡糊塗地被押到了一個陌生的宮殿裡，大殿上坐了幾位年紀較長的老者，頭髮花白，與畫冊裡太上老君的模樣有幾分相似。
扣押著她的兩個弟子鬆開了手，施法用仙繩將她的手綁在身後，然後退到她的斜後方站定。
繩子栓得緊，勒得她手腕疼，但學不繪也只是咬牙挪了挪手腕調整姿勢默默忍著。
有不少想看熱鬧的人跟著到了懲戒大殿，但都被攔在了外面。殿外很吵，她斷斷續續地聽到了一些字詞。
“不知廉恥”、“有辱師門”、“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癡人說夢”、“不要臉”……
學不繪轉過頭看向外面，他們伸手指著她還在不斷低聲議論著什麼，眼底帶著嘲諷和鄙夷。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學不繪還是被他們的眼神和動作弄得心裡很煩躁，就像她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一樣。
平白無故遇到一場聽不全的流言，接受著旁人的指指點點，還被人綁到了懲戒大殿，她還真的是莫名其妙、心有不平。
坦蕩地回望著門口的人，她的眼底清明，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卻很堅定地看著他們。身正不怕影子斜，誰用鄙視的眼神看她，她就看回去。
殿上的長老揮手示意，守在門邊的人點頭將重重的大木門合上，阻斷了她和他們的視線。門口的光亮慢慢變窄，最後只剩一絲。
隨著一聲重響門徹底關上了，最後一絲光和他們嘈雜混亂的議論聲一起被擋在了外面。大殿裡瞬間變得暗沉，只有兩旁點了幾根蠟燭，燭光昏黃微弱。
學不繪轉回頭來，挺直腰桿擡頭看向他們，聲音清脆，“要懲戒還是什麼的，現在開始吧。”
她倒要聽聽她到底犯什麼事了。
臺上的衆長老們聽到她的話沉聲笑了，笑聲很冷，配上搖曳的燭光更加陰沉，殿裡的氣氛有些微妙。
“那我先問問你，”龍翼長老先開口了，一雙眼裡透著精明，臉上的皺紋很深，“倘若你如實回答的話，我們還可以酌量給你減輕罪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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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深沉雄厚，學不繪聽完他的話認真點頭，“我必定知無不答，您請問。”
剛纔聽她的話那麼衝還以爲她品性頑劣嬌蠻，現在這般態度倒是挺禮貌的。龍翼微挑眉，伸手捋了把自己長長的雪白鬍須，“你……可有心上人？”
聽著這被拖長的音調學不繪一頭霧水，心上人？她哪來的心上人？心底光是裝學習修仙都裝不下了。
堅定地搖了搖頭，她肯定地開口回道：“沒有。”
龍翼的臉冷了些，甩了甩袖子回椅子上不再問話了。
“不是，”學不繪一臉茫然，語氣堅決，“我是真的沒有。”
“既然你不願意從實招來，那我們也沒有什麼好問的了。”臺上的一個瘦弱的長老冷哼了一聲。
“？”她當著當真沒有啊。
等等，讓她捋一捋到現在發生了什麼，所以說這個懲戒大會就是懲戒她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了？
如果沒猜錯的話，對方應該是某個師尊，所以大家纔會說那些難聽的話。
誰啊？她“被”喜歡上了誰？
“敢問長老們，你們聽說的是我喜歡誰？”她直接問道。
“呵，到現在還在裝什麼都不知道嗎？”
“……”她確實什麼都不知道，現在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臉上的神色認真，學不繪一字一句道：“天地爲證，我真的從來沒有對四大師尊動過不該有的念頭。”
下一秒，門外傳來一道赫赫的雷聲。
哪位道友在這附近渡劫飛昇嗎？這也太巧了吧，她剛剛立誓來著。
“你也別再狡辯了，”一位長老朝她不耐煩地揮袖，繼而拍了拍手下令，“傳證人進來和她當面對峙。”
喜歡這玩意兒還能有證人？感情證人比她還知道她喜歡誰？學不繪還真的是有口說不清了。
眼見著前面的側門裡走出一個人，她覺得有些眼熟，一時間還沒有想起來。
“衆長老好。”他恭敬地朝臺上行禮。
“把你知道的再說一遍。”龍翼冷聲道。
那人垂著腦袋轉身看了眼學不繪，“那日在藏書閣外，”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
藏書閣！？他原來是那天守門的弟子！
所以她闖藏書閣這件事是怎麼扯到喜歡不喜歡上面去的？該不會說的是她喜歡蕪折師尊吧？不會吧？那麼牽強的嗎。
“我親眼所見她死纏爛打著不知道對蕪折師尊說了什麼，師尊被她纏得煩了就帶她進藏書閣了。”他沉聲說。
不得不說，‘死纏爛打’這個詞就用得很妙。
但是，老實說，那天她對這位弟子的那才叫死纏爛打吧？嘴皮都說幹了他也沒讓她進去。
聽到這裡學不繪冷靜地出口反駁，“你說的這算是證詞嗎？既然你也說了不知道我對師尊說了什麼，而且也是你個人覺得師尊被我纏得煩了，這兩點是不是過於主觀了？”
“唯一客觀的證據是你親眼所見的死纏爛打，我能麻煩你演示一下嗎？”她頓了下。
“我當時是怎麼死纏爛打的。”
她的聲音輕緩，大殿裡恢復了安靜，沒人接她的話，光線昏暗，學不繪也沒看清他們臉上有什麼表情。
弟子的腦袋垂得更低，身子幾不可見地抖了抖，半晌才擡頭堅定地又添了句，“他們在藏書閣呆了一夜。”
“……”所以，他的潛臺詞就是她纏著強迫蕪折師尊呆了一晚上是嗎。
這是什麼虎狼想法。
“我當時請蕪折師尊帶我進藏書閣是爲了第二天的拜師大會，進去後我複習了一夜的書，他也一直在看書。”學不繪平靜地解釋著，“事實就是這樣。”
殿裡響起一道冷笑，“你不覺得你的理由很蒼白嗎？”
不覺得啊，這不是很真實嗎！一定得是他們想象的那麼複雜嗎？
還沒來得及繼續和他們理論，突然就感覺殿裡亮了起來，學不繪下意識轉過頭去，背後的光亮有些刺眼，她不適應地微瞇著眼。
伴著木門緩緩打開的“吱呀”聲，白晃晃的光裡出現了一道身影，一步一步慢慢朝她走來。